傍晚,隨著太陽落下,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外衣。


    高唐州南門外五裏的營寨裏,此時正升起一道道炊煙,除了需要守營巡邏的士卒不得擅離職守外,其餘人等開始三三兩兩向著鍋灶處集結。


    扈三娘端著一個托盤進入中軍大帳,就見穆栩伏桉寫著什麽,她不由搖搖頭,走到其身畔,輕聲提醒道,“官人,我給你煮了一碗羊肉湯,趁熱用上一些。”


    穆栩將筆擱下,抬頭看了眼碗裏泛著油光的羊肉湯,皺著眉頭說道,“從明日起,不許再搞特殊,下麵的弟兄們吃什麽,我便吃什麽。”


    扈三娘撅著嘴,有些不高興的道,“奴家知道了。”


    見扈三娘似有不服,穆栩便借機教訓道,“你呀,虧得還想做個領兵的將軍,卻連與士卒同甘共苦的道理都不懂。總是這般高高在上,日後到了戰場,誰人願給你賣命?”


    扈三娘臉上一紅,想要開口解釋幾句,卻聽外間有守門的親兵報道,“啟稟寨主,大營外有一老者攜女卷求見。”


    穆栩一聽此話,立時知道來人是誰,起身就向外走去,到了大帳門口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止住腳步,轉頭向扈三娘招手道,“三娘隨我一起去見客。”


    二人來到大營門口,就見一個老者句僂著身子,被一年輕婦人扶著,向營內不時張望,見穆栩來了,那老者掙紮著想要過來迎來。


    穆栩急忙三兩步來到近前,一把攙服住老者,關切的問道,“不過年餘未見,世叔怎的成了這個樣子?”


    這老者自然就是柴皇城,隻聽他歎道,“唉,老朽是流年不利,若不是托了賢侄的福,此番差點一命歸西矣。”


    穆栩好奇道,“這話是怎麽說的?”


    柴皇城解釋道,“前些時日被那殷天賜小兒推了一把,去了八九成命,幸虧進兒有賢侄贈送的寶藥,這才將老朽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穆栩一愣,他先前還以為是蝴蝶效應,導致柴皇城未像原著一般喪命,沒想到實情竟是這樣,當下便笑道,“那也是世叔洪福齊天,自有老天護佑,才借我和柴兄之手,救了世叔性命。”


    一旁的扈三娘見兩人寒暄個不停,忙提醒道,“官人,還是與客人先進大營再說其他。”


    穆栩拍了下額頭,向柴皇城及其繼室抱歉道,“實在是失禮,世叔、夫人快快有請。”


    幾人進得大營,扈三娘極為有眼色的帶著柴皇城繼室去了別處,將大帳留給穆栩二人說話。


    見婦道人家去了,穆栩自是第一時間問起柴進境況,“不知柴兄如今怎樣,可有性命之憂?”


    柴皇城愁眉不展的答道,“高廉那廝將吾侄打了個半死,關在死牢裏,又不讓人給他治傷,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啊。”


    “若是如此的話,我怕柴兄撐不到城破之日啊。”


    見穆栩麵泛難色,柴皇城趕緊給穆栩吃了顆定心丸,“關於這點,賢侄大可放心,那高唐州牢城節級藺仁,乃是老朽故人之子。賢侄率軍來之前,我已和他書信聯絡,他向我保證,會在關鍵時刻救下進兒性命。”


    穆栩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過望,忍不住拍手叫道,“太好了,這樣一來,我最後的顧慮也去了,可以靜待後續大軍到來,專心攻打城池了。”


    穆栩這般高興,其實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不用再擔心宋江、吳用耍什麽陰謀詭計。


    說起來,穆栩也是今日與宋江做好約定後,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那就是吳用那廝是個損人不利己的,定然不願意看到他坐山觀虎鬥,所以這廝十有八九會將出兵高唐州的目的泄露出去。


    那高廉得知這個消息,豈能不拿柴進的安危來做文章?到時穆栩不免要投鼠忌器,極有可能白白便宜了宋江他們。


    接下來幾日發生的事情,果然應證了穆栩的猜測。在清風山大軍連續攻打高唐州失利後,眼見穆栩的後續兵馬到來,宋江那黑廝急眼了,竟然在陣前威脅城頭的高廉,說什麽若不速速釋放柴進,一旦大軍進城就玉石俱焚雲雲。


    高廉聽得這話,簡直是喜出望外,當日就射出箭書威脅,說城破之日就是柴進殞命之時。


    樂和等人聞訊,急忙趕來求見穆栩,想要商議對策。哪知他們一進中軍大帳,就見穆栩正悠哉的陪同柴皇城下棋。


    幾人見狀麵麵相覷,樂和忍不住問道,“哥哥,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不必理會,繼續將高唐州東南二麵圍住,明日開始攻城。”穆栩一邊落子,一邊隨口說道。


    樂和看穆栩一副胸有成竹之態,便知其這般說定有緣故,忙誠心請教,“還請哥哥解惑。”


    穆栩笑問,“我且問你們,高廉可敢真害了柴大官人?”


    幾人皆道不會,穆栩又問道,“那你們可曾想過,宋江為何昨日會失言,將我等出兵高唐州的目的說出來?”


    林衝皺眉不語,山士奇卻道,“想來是見我大軍到來,心下有些著急,所以有些口不擇言。”


    樂和搖頭道,“不對,宋公明是何等人,怎麽可能犯這種錯誤?”


    穆栩滿意道,“樂兄弟所言不差,你繼續往下說,他這般做的目的何在?”


    樂和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道,“他是為了讓我等心有顧忌,不得全力攻打城池,以便他們清風山贏得約定。”


    穆栩讚許道,“不錯,這就是他的目的,而且我料定,這必是吳用那廝的毒計。”


    幾人聽到這話,皆露出義憤填膺之色,山士奇更是大罵,“宋公明賢名播於江湖,不想私下竟是這樣的人,著實令人失望。”


    穆栩可不會給宋江留麵子,當即就道,“知人知麵不知心,這有什麽稀奇的,如今宋江陣中有一頭領,喚作美髯公主仝,你們可知他是如何落草的?”


    不等幾人發問,穆栩就將朱仝昔日如何救助晁蓋、宋江、雷橫,是怎麽被雷橫連累,又是如何被迫落草為寇的經過講了。


    幾人聽的目瞪口呆,柴皇城更是道,“忘恩負義且不說,還行如此狠辣的絕戶計,端的不為人子。”


    穆栩冷笑道,“哼,當日花榮兄弟落難,就是遭了宋江的算計,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此人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再加上他身邊,現在又多了一個愛使陰謀詭計的吳用,昨日會如此行事早在我意料之中。”


    “哥哥這般說,可是以有了破城之計?”樂和聽穆栩話裏有話,忙出言詢問。


    穆栩點點頭,說道,“吳用此人我頗有幾分了解,他最擅長的就是操弄人心,今番算計了我等,他肯定以為會有充足的時間破城。


    如此一來,這廝必定不願強攻折損人馬,隻會虛張聲勢,用以恫嚇高廉。


    而高廉為了自救,隻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帶兵突圍,二是派信使求援,你們來告訴我,他會選哪一條路?”


    樂和斬釘截鐵道,“第二條,因為最近的博州距此騎馬都需一日,高廉絕不敢親身犯險。”


    “然也,兄弟可以再往下想,猜下吳用那廝會如何用計。”


    麵對穆栩鼓勵的眼光,樂和大腦迅速開動起來,不過半晌,他就說道,“他會建議宋江放過那些信使,然後再詐作救應軍兵,於路混戰,待那高廉開門助戰,乘勢取城。”


    穆栩拍拍手,為樂和的言論喝彩,他是看過原著的,當然知道樂和將吳用的計策推測了八九不離十,不禁為手下多了一個人才而高興。


    林衝興奮道,“那咱們不如先下手為強,也用這個法子如何?”


    幾人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不想穆栩卻搖搖頭,顯然是另有打算。


    柴皇城問出了幾人的疑惑,“這是為何?”


    穆栩笑著說道,“這本就是吳用之計,自有宋江一夥主動施行,根本不用我等費心勞力。咱們隻需假做不知,待關鍵時刻先一步打破城池,就可讓那吳用給咱們做白白了嫁衣,正好報了他算計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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