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我剛畢業的那些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去了一家小雜誌社上班,當時雜誌社出版一本以離奇靈異故事為主題,故事會大小的雜誌,叫作道聽途說。


    而我的工作就是負責整理那些投寄過來的信件。裏麵記載著各種離奇荒誕的故事。我會把其中有意思的整理出來編冊。被錄用故事的投稿人也會因此獲得相應的報酬。當然也有些人會親自登門講訴他們的故事。接待他們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有一天我收到這麽一個故事。


    那是發生在我父輩年代的一個故事,為了方便,我就從父親的角度講述這件事。上世紀70年代的時候,當時流行文化下鄉。從大學畢業的學生會去一些落後的山區支援教育,接受社會的二次培養。


    那一年,我父親和他的同學也是好友小周前往了安徽的一個鄉村。當地的人很熱情。村長親自接待了我們,替我們準備好了住所。


    兩人來到了一處民宅,村長推開門。屋子裏已經打掃過了。東西被褥也準備的很齊全。村長告訴我們這屋子原來的人家十多年前意外死了,留下來一直沒人住。這次聽說有大學生要來,特地號召村民一起過來整理了一下。


    村長麵容中露出一絲試探,詢問我們是否介意死過人。當時的我們正是接受唯物主義價值觀洗禮的新時代年輕人,來農村就是為了破除封建迷信,當然不可能把這種事放心上。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分了房間就安歇了。


    一晃就在農村呆了大半年。


    農村的日子雖然艱苦,但能體會到學校不一樣的生活還是充滿了新鮮,特別是村裏的人看到我們時都顯得特別的尊敬,還有課堂上孩子們全神貫注看著你的神情,讓人有一種滿足感和自豪感。


    很快到了農忙的時節。孩子們要幫大人幹農活,所以課堂也就停了。兩人也就有了難得的清閑。


    這天我正在睡午覺,小周突然進來把我搖醒了。


    “怎麽了小周。”


    “老王,你過來看看。”


    兩人走到小周的房間抬頭看去,陽光透過縫隙照進來,在房梁上有一閃一閃的光芒。我們找了一把梯子架在房梁上,我在下麵扶,小周踩著竹梯上去。


    小周的手剛搭在梁上時,一個東西一下掉了出來。嚇的小周叫了一聲。


    “小周,沒事吧。”我在下麵詢問道。


    “沒事,一個雞頭。”


    小周扯下繩子,把吊著的雞頭從上麵拋給了我。我拾起一看這雞頭帶著一段雞脖。看樣子已經在那裏吊了好幾年,都已經風幹。


    “老王,還有個東西。”


    小周伸手在橫梁上掏。從橫梁上掏出一麵銅鏡。小周踩著梯子從上麵下來,把銅鏡遞給我,這麵銅鏡做的很精致,銅麵被磨的很平,雖然有點氧化,但依然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模樣。銅鏡的背麵還刻有八卦圖案,顯然這不是一麵普通的鏡子。隻是不知道為何要放在房梁上。


    “怎麽了。”


    我的手一抖鏡子脫手差點掉在地上,好在被小周接住。


    我看著小周:“我剛才好像在鏡子裏看到個女人。”


    小周一臉狐疑,將鏡麵對著自己左照照右照照,裏麵隻有小周的影子。但我剛才確實感覺有一個女人的臉一閃而過。


    “小周,還是把這麵鏡子放迴去吧。”


    小周看看我,一臉的嘲笑:“我說老王啊,你怎麽也迷信起來了。我看這麵鏡子不錯,正好給我早上刮胡子用。”


    小周把玩著這麵銅鏡,我喲不過他也就隨他去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我走出屋去上廁所,經過小周房間的時候,看到小周雙手捧著這麵鏡子,正直直的看著。


    “小周你怎麽還沒睡,發生麽呆啊。”


    走迴房間的時候,看到小周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小周也沒有迴話。我打了個哈欠,也沒管它,迴屋就睡下了。


    我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癢,伸手抓了抓,碰到個什麽東西。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小周,你幹什麽。”


    我嚇的直接是喊了出來。一下坐起身。小周他正彎著腰,探著頭看著我。臉貼著我的臉很近,我被他的這個舉動嚇到了,當時還懷疑他是不是有龍陽之好。


    但小周接下來的舉動卻更讓我驚訝小周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又手捂著臉痛哭起來。那聲音不是平時小周的聲音,聲音和動作都像是一個女人。小周哭了幾分鍾,又張開手指,眼睛從指縫裏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憎恨。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小周又變成一副柔弱無依的樣子,然後跑了出去。


    “小周,小周。”


    我急忙穿上鞋子去追他,我不知道小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更害怕村民會以為我對他做了什麽才讓他變成這樣。


    循著聲音,我找到了小周,此時小周正跪在圍攏來的村民前痛哭求救。村民們都一臉驚慌的不敢靠近。


    “是那個女人,是那個女人。”


    幾個村民低聲議論著什麽,等我靠近,又急忙避開。


    “你們該死,你們都該死!”


    小周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錐子對準備自己的喉嚨,我急忙撲了過去,一手抓住小周的手腕,一手按住小周的脖子,將他擒住。村民這才找來根繩子將他困在了柱子上。看著小周在柱子上歇斯底裏,我一臉茫然,明明昨天還好端端的怎麽今天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


    村長這時也從遠處走了過來,看著柱子綁著的小周,又看向我。我剛要開口,村長歎了口氣,囑咐兩個村民看好小周,其餘人都讓他們迴了家。


    和村長一起進了屋,村長支開了其他人。


    “你們是不是動過房梁上的鏡子。”


    我驚訝村長竟然知道房梁上有鏡子的事,點點頭,把昨天中午的事告訴了村長,村長搖搖頭。


    “我本想囑咐你們別去碰,不過看你們又不信這套,怕告訴你們你們反而說什麽是封建迷信非要取下來。琢磨著放在那裏應該也不會注意到,沒想到,真是天意啊。”


    村長把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原來那屋子的主人,是一老一少一對父子。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有天,那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裏帶迴來一個女人,說要給他兒子做媳婦。


    不過那女人死活也不肯,打她,餓她,都沒有什麽用。村長本想去勸勸怕鬧出人命,但都被老爺子拿著鐮刀擋在了門外。


    那女子趁老頭子在外周旋,掙脫開繩子,跳出了窗戶,女人在村裏不停的磕頭求救,但所有的村民都隻是默默的看著她,最後女人被帶迴了家裏,當晚也顧上什麽禮數圓了房。


    那之後幾天,女人再也沒有哭鬧,本以為女人就這樣安定下來,結果趁兩人鬆懈的時候,女人殺死了那對父子,然後自殺了。


    那之後,村民們經常可以在夜晚看到女人的影子在村裏遊蕩,然後一家一戶的敲門,哭喊。


    村民們被嚇的夜晚都不敢再出來,最後合資出錢請了個道士做了場法事,道士說那女人的鬼魂怨氣太大附在了房子裏沒法去投胎,就在房梁上擺了一玄天鏡,讓那鬼魂無法走出屋子。又斬雞頭高懸,雞叫聲在古代代表著天明,好讓女鬼認為是白天不鬧騰。


    那法式被我和小周無意中給破解了。


    在農村的兩年生活很快就結束了,迴城市時我本想帶著小周去治病,但小周卻激烈的反抗,沒辦法隻好留在了村子裏。村長說他們會好好照顧小周,就當是還女人的債。


    之後那幾年,我還時不時會迴去看看小周,小周穿著一身不知從哪裏淘換的女裝在村子裏遊蕩,沒東西吃了就去討要,吃飽了就直接躺在大街上睡覺。一幅無憂無慮的樣子,倒是那些村民,總是一臉恐懼的看著小周,生怕她又發出那哭鬧求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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