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於義並不知道延壽教其實和他們北原暗中有戰馬走私貿易,他們這一次更不是接受北原皇帝的命令來興漢腹地搗亂的。


    若他們是得到北原的軍令而衝進興漢國,北原的上層肯定會叮囑他們避開安右道,避開延壽教。


    否則胡騎和延壽教的兵殺得兩敗俱傷,在北原高層的眼裏等於是他們派兵幫興漢解決心腹大患做好事,簡直蠢到不能再蠢。


    可事情沒有如果,單於義雖然沒有衝進安江道,卻依舊來到了宣慶道,在欣州觸碰了延壽教的神經,雙方已經刀箭相向。


    單於義此時還不清楚,他今天不論打贏還是打輸這一仗,在北原高層的心中都得不到什麽好印象。


    胡騎停下了進攻,隻是遠遠地包圍著延壽教的教兵。


    延壽教的教兵麵對這種被圍的情況並不慌,因為他們是在境內作戰,雙方相持下去肯定是延壽教的援兵更多。


    胡騎和他們對峙就對峙,有本事就一直這麽對峙下去,看看誰撐不住。


    教兵們見敵人沒有衝上來,就該休息的休息,該補充箭矢的補充箭矢。物資馬車被軍陣圍在中間,形成了又一個陣列。


    如果遇到騎兵衝陣,防禦力差的兵種可以進入物資馬車的保護之中,憑借馬車來保護自己。若是大規模的騎兵衝陣,就連前排兵都可以縮進馬車陣裏躲一躲。


    延壽教的從容引發了一些胡騎的不滿。


    他們原本見識到了延壽教弓箭和弩的厲害,但看到對手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肚子裏一肚子火。


    這些人竟然敢在那兒站著喝水,拔一下盾牌上的箭矢,還有人甚至跑出陣去牽馬,在之前弓箭手齊射範圍內的地上尋找搜集金屬箭,根本不畏懼自己。


    就有人上頭了,騎馬去襲擊跑出陣的步兵。


    可是這種舉動對那些沒有很強遠程投射能力的步兵可能有效,對延壽教這種連前排步兵都能射箭的步兵來說隻能是送菜。


    少量的胡騎想要憑借本事上來偷雞,想著能不能偷死一兩個敵人,好彰顯他們的高超馬上本領。


    可是就憑他們的弓箭,箭矢不直接插進無防護的頭盔部分,根本沒辦法破甲。特別是遠程拋射,先不說低下的命中率,箭矢砸到教兵的鎧甲上,除了嚇人一跳疼一下之外,根本沒有實質傷害。


    胡騎遠遠地射箭根本沒有起到作用,但見到沒有受到反擊,就忍不住越來越多的胡騎上來一起射,馬匹也一點點越靠越近。


    等見到延壽教陣中沒有弓箭反擊他們之後,甚至還有人降下了馬速,不再在奔馳的戰馬上射箭,希望停下來射得準一些。


    然後,瞄了他們很久的盾弩兵終於忍不住扣下了扳機。


    拋射射程達到上千米,平射之下200米都能破盾的金屬弩箭飛出了超過200米仍然威力不俗。


    如果是移動的騎兵還不好命中,用盾牌當穩定器的長弩比起其他純手持的弓弩射擊時的穩定程度要高得多。


    弩箭穿透了膽敢放緩馬速把自己變成靶子的胡騎。


    長弩發射的劈啪聲中,胡騎又迎來了一波陣亡,剩下敢靠近射箭的胡騎看到有人腦袋都被直接射爆,立刻縮了卵蛋,埋頭就夾馬往迴跑,不敢多看兩眼身後。


    死亡讓胡騎們終於再次冷靜,這一次他們總算都看明白了,那種弩箭不是他們的肉體能夠擋住的。


    移動得快一些當然能讓那種躲在盾牌後麵發射的弩箭命中率不那麽高,可是誰願意去賭自己的命?


    這一次陣亡的胡騎因為靠的比較遠,有胡騎跑去引導失去主人的馬,不讓這些馬又成了興漢人的戰利品。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看到了馬匹拖動的,被弩箭射死的屍體。


    金屬弩箭在射中他們之後,強大的動能讓它們無情地穿透了人類的身軀,給他們的身體留下了一個大大的血洞。


    有沒有被弩箭穿透的部位是顱骨。


    堅硬的顱骨總算擋下了弩箭的全箭穿透,但是前麵露一半箭尾,後腦勺露一半箭頭,也說不上沒被穿透有什麽好的。


    因為為了把這整支都是金屬的弩箭呈現給單於義看,他們把這個胡人的腦袋砍了下來,帶到了單於義的麵前。


    其他弩箭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也不敢到人家射程裏仔細去搜。


    單於義看著翻白眼的死人頭顱,也很想對這些蠢貨翻幾個大大的白眼。他懶得對著一顆腦袋觀察弩箭,讓他們把頭顱劈開,把弩箭拿出來。


    然後他拿著帶著腦漿的金屬弩矢陷入思考。


    這個延壽教的兵力不知道有多少,但這財力的確不俗。全鐵的弩矢,昂貴的同時毫無疑問殺傷力驚人,就算是穿著鐵甲也一樣要被一弩射死。


    這讓他對啃下這支部隊又產生了更大的搖擺不定。


    一個想法是必須將這支軍隊扼殺在搖籃裏,這麽好的裝備,肯定是這延壽教的主力,如果能把這支軍隊殲滅在這裏,他們的裝備都是一大筆橫財。


    別的不說,他們身上的鎧甲隻要繳獲之後穿到胡騎們的身上,胡騎立刻就能變身為精銳。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護甲高打仗傷得多死的少,沒護甲死的多傷的少。護甲高的打仗,打著打著隻要不死,多打幾仗就是精銳了,今後更難死。


    沒護甲就算你天賦異稟,在戰場上不小心被箭射到,被刀子刮到,一不留神就殘疾了,連老兵都當不了,何談精銳。


    這樣的想法讓單於義決定賭一賭。他渴望擁有自己的精銳,這樣可以讓他在北原的地位直線上升。


    為了這個目標,付出一些牧民的生命算什麽?


    時間慢慢推移,延壽教的教兵與他們對峙之後,發現胡騎不主動進攻了,便把軍陣前移,想要碰一碰對方,看看彼此的反應。


    但是單於義根本沒有現在就進攻的想法,胡騎們也懾於盾弩兵的威力,沒有上去騷擾射箭的念頭,見軍陣過來便後退。


    單於義本來還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找一找破綻然後衝一衝。但是延壽教的陣型很好。畢竟是職業士兵,經過許多次訓練,移動中不會輕易露出破綻。


    如此精銳的士兵給單於義的心中又蒙了一層陰影。


    好在單於義的催促是有效的,之前那些拖拖拉拉的胡騎終於陸陸續續趕來,數量也不斷上升至8千多人。


    新來的騎兵對於大家圍而不打的狀況感到奇怪,雖然聽說這支步兵很強,但是沒有親身體驗過,仍然有些不信。


    於是就有人向單於義提建議,認為這麽圍下去浪費時間,沒辦法讓對方露出破綻。大家不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裏。


    想要讓對方露出破綻,當然要攻其必救。這支軍隊必有老巢,就去進攻他們的老巢,讓他們著急之後,自然會露出破綻。到時候趁機發起進攻,才能擊潰他們。


    單於義其實已經派人去聯係圖穀昊了,讓他從宣州趕過來一起對付這支軍隊。


    比起搶一些財物,能搶到弓弩、盔甲這種軍資顯然更重要。之前禁軍的武器防具就讓他們非常失望,都是些什麽破爛。


    他不覺得就算這支軍隊露出破綻己方就能輕鬆擊潰,訓練有素的士兵沒那麽容易崩潰的。


    但既然己方兵力優勢,那派小股部隊攻擊對方老巢的建議也是種給對方施加壓力的方法。


    於是單於義派出1千胡騎,讓他們向教兵來的方向賜慶縣衝去,看看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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