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炮聲響徹雲霄,徐州城內不少地方燒起火來,寒冬臘月空氣幹燥,此時北風淩冽更是催動著火勢蔓延開來。


    作為江北陸軍第二師師長,李祖植同時兼任徐州城警備司令,他不但要為軍隊負責更要為徐州城的百姓負責。李祖植一邊大罵清軍無德連累百姓,一麵不得不下令抽調新兵營、補充團和警察部隊前去滅火,防止火勢蔓延,不必在去參加防禦作戰。而徐州百姓也自發地組織起來滅火救災,他們在各自族長或士紳的帶領之下展開了自救,徐州城最大的布商房世成甚至要求把自己家的房子全都推平,以防止火勢蔓延到鄰居家。看到自己家的布庫燒成灰燼,房世成嚎啕大哭一陣之後,又帶著族人下人去救其他人。


    後世處於某些政治目的,將士紳地主全都宣傳成萬惡的統治階級,實際上百年之後那些鬧革命的後代成為的統治階級,反而不如清末民初這些受過傳統文化教育的士紳,這些士紳往往是一族之長一家之主,行事有所顧忌,哪裏像後世某些官二代富二代行事囂張,炫富照耀,全無半分底蘊與文化。而抹黑過去的曆史,凸顯自己的高大上,可見中國自古以來的政治家都是如此循環,遠有唐太宗李世民,近有黨國抹黑北洋。


    有了徐州城百姓的自救和軍隊的救援,火勢被控製住了,大家連忙開始在倒塌的房屋之中尋找幸存者,也許鄰裏街坊在平時有什麽矛盾積怨,但此時此刻,在麵對清軍攻城的時候,所有的矛盾全都化為了幫助。在徐州人看來,自己家裏再大的矛盾,當外人來的時候,必須一致對外。


    不斷有百姓的屍體被從倒塌的廢墟中挖出來擺在路邊,不斷有人哀嚎著死去,一些傷者立即被送往了軍醫院救治。徐州城內哭聲一片,作為防禦指揮官的李祖植一麵走在路上一麵內心備受煎熬,是自己刻意堅守徐州,這才造成徐州百姓的死傷慘重,這些傷亡都怪自己啊。


    天漸漸地亮了,城外炮聲停止,預示著清軍要發起總攻了,李祖植咬牙切齒道:“傳令全軍,為徐州城內死亡的百姓報仇,給我狠狠地打,狠狠地打!”


    房世成帶著幾百個輕壯小夥子,頭上纏著白布走了過來,要求見司令。士兵們害怕他們害了李祖植,不允許他們見,房世成等人立即大喊道:“司令,讓我們上城頭吧,給我們家人報仇。”眾人的大喊將李祖植吸引過來,他屏開士兵,問:“你們都是家裏有人不幸遇難的?”


    房世成悲憤地說道:“我三個女兒,原本在房間裏睡得好好的,一發炮彈炸塌了房子,我的三個女兒全都壓死了。司令,請你一定要讓我上戰場,我要親手報仇。”其他人也哭喊著要給自己的親人報仇,看來昨天晚上的襲擊讓守軍傷亡慘重的同時,也給徐州城的百姓帶來了深深的傷害。


    “這樣吧,你們自己組成一支救援隊,專門負責救援士兵,如果戰場上需要援軍和士兵補充,你們隨時接受召集加入軍隊,你們能否做到?”


    “能。”


    “去吧。”李祖植望著眾人悲壯的背影,不知這一次戰鬥之後,還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也許真的沒有必要將百姓牽連進來,但是戰爭陰雲之下,沒有人得以幸免。


    “殺啊……”


    “殺……”


    “打進徐州城,活捉李祖植!”


    “破城之日,劫掠一天!”


    清軍重新開始發起了攻擊,北洋軍的火炮雖然不能做到步炮協同,但是足以火力壓製城內的江北軍了。


    靳雲鵬將主攻方向放在了徐州城的北門,並將主攻的任務交給了薑桂題帶領的毅軍,而毅軍的裝備雖然破舊甚至還有一些士兵手持樸刀盾牌,但毅軍數量龐大,從熱河趕來的一萬三千多毅軍,在第一次進攻之中便投入三千軍隊,身穿灰藍色軍裝頭戴皮帽子的毅軍黑壓壓地壓了上去,遠遠地看上去極其嚇人恐怖。而夾雜在人群之中的,居然還有近六百多人的刀盾兵,這裝備看起來就有一些太過落後了。


    毅軍是由毅勇巴圖魯宋慶一手建立,同治元年淮軍裁撤,記名總兵宋慶招募了三營淮軍組建了最初的毅軍,清將苗沛霖率軍反清加入太平軍,宋慶率軍配合增格林沁剿滅苗沛霖(注1)。屢立戰功的宋慶很快得到河湳巡撫李鶴年的賞識,委任其為南陽總兵。同年撚軍作亂,李鶴年為阻止撚軍進入河湳,便下令宋慶與張耀擴兵兩萬,毅軍由此正式成為清末一支舉足輕重的武裝力量。


    而讓毅軍名聲鶴起的便是其後左宗棠西征平迴亂,毅軍連戰連捷,其後駐防在西北防止迴亂。兩年後,宋慶被授以四川提督職務,率毅軍入川,平定西康地區少部分土司叛亂。西南平定後,宋慶率軍移師旅順,擔任旅順要塞專守,並一守就是十二年。甲午戰爭,宋慶作為遼東統帥指揮作戰,因各種原因遼東失守,宋慶率軍苦守旅順,給與日軍極大殺傷。日軍攻占旅順之後為報複,將旅順城內所有百姓全部屠殺殆盡(事後隻有七個人活著),而宋慶被降職處分,整編毅軍餘部為武衛左軍。庚子國難,八國聯軍進北京,毅軍不敵聯軍,被迫退守通州,京師失守後簽下了《庚子條約》,宋慶也因抑鬱病死軍中,其毅軍所部由薑桂題繼承。


    然而薑桂題個人勇武非凡,作戰勇猛,卻無經營軍隊之能力,乃至於與武衛左軍(毅軍)並列的武衛右軍(北洋軍)崛起,毅軍反而越發落寞,最終成為攀附在北洋軍旗下的軍隊。袁世凱雖然對這支效忠於滿清的軍隊非常尊敬,但是畢竟毅軍並非自己的嫡係,且毅軍軍官有父傳子子傳孫的習慣,所以暗中壓製毅軍的發展,乃至於毅軍一直駐防在比較窮困的熱河。此次毅軍出征,還是袁世凱對薑桂題承諾,若毅軍攻下揚州,日後毅軍移師到富裕的揚州駐防,毅軍所需軍餉皆可由揚州府協餉。


    為了日後能夠駐防花花世界一般的揚州,為了日後的銀子,為了後代能夠生活的更好,毅軍舉起了長刀,架起了長槍,毅然而然地衝向了徐州城的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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