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通休息一夜後,王永安率軍立即向揚州行軍而去,因為水道眾多,且天氣寒冷,行軍不宜,快馬加鞭地走了三天之後,護僑軍終於抵達泰州。


    王永泰早就在泰州等待王永安,兄弟二人相見,緊緊地抱在一起,許久之後才分開,王永泰打量著這個弟弟,感慨道:“誰能想到,我的四弟會有如今成就。”


    王永安笑說:“你我兄弟二人,都沒有給祖宗丟人。”


    “何止沒有丟人,是光宗耀祖啊。”王永泰大笑道,隨後與王永安一路說話,一路返迴揚州。


    王永安便立即給王永泰介紹張謇,王永泰連忙恭敬以對,兩人都是久聞大名卻未見其人的人,先前王永安在軍中帶兵,不曾見到政客,而這兩年王永泰身體不好,一直在揚州養著身體,所以更是無緣得見張謇。張謇同樣也是第一次見到王閻王王永泰本人,隻感覺這個漢子眉宇之間滿是精幹,果真與傳說中的一樣,這王氏兄弟一龍一虎,不能讓人小瞧。


    眾人從泰州向南行軍,這一次行軍速度加快了許多,不消一日到了揚州,此時天空晴朗氣候宜人,是這些天裏難得地好日子。


    遠遠地望去,人頭攢動,王永安笑著問:“這是什麽節日?”


    “哪有什麽節日,是迎接護僑軍迴來啊。”王永泰大笑道。


    王永安吃驚不已,指著遠方說道:“怕是有幾萬人吧?”


    “何止幾萬人,足足十幾萬人。”王永泰驕傲地說道,“十裏八鄉百姓全都來了,都想看一看名震天下的護僑軍和智勇巴圖魯王永安。”


    “二哥你又消遣我。”王永安哭笑不得。


    張謇笑道:“小王將軍如此大受歡迎。”


    王永安謙虛道:“本地人罷了,本地人罷了。”


    大軍徐徐抵達揚州,隻見紅旗招展,百姓湧動,歡迎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際,當真有十幾萬人夾道歡迎。


    這王永安是揚州人,自然得到揚州人的支持與追捧,又加上他帶領的軍隊給國家大漲顏麵,讓許多人認為王永安乃天上星宿下凡,紛紛前來觀看。以往揚州人在外行走的時候,別人問起揚州,大家隻會說大運河和天下鹽埠,而今再與外人談起揚州,人人都離不開小諸葛王永安——能文能武,帶兵海外遠征大勝,除了咱揚州王永安誰能辦到?


    王永安自從在日本受到了山縣有朋的警告之後,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本來不想如此張揚,但麵對家鄉百姓的熾熱歡迎,卻不得不一路揮手笑對。隻是苦了親兵隊長霍殿閣了,隻見他帶著親兵保護左右,時刻警惕有沒有人在此時生事,又不能趕走靠近的百姓,當真是難做至極。


    王永安遠遠地看到了一幅橫幅,上書:“天下第一樓天香閣恭祝智勇大將軍凱旋歸來”,而在橫幅下是清一色的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手持香帕衝著王永安不斷地揮舞著,蘇老板和他的親信男寵春兒興奮地衝王永安揮手。


    張謇忍著笑說:“這揚州的風月女子都出來迎接靖雲了,可見靖雲是有多麽受歡迎。”


    “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王永安紅著臉哭笑不得,道:“難不成以後我去逛窯子還不用花錢嗎?”


    王永泰一拍王永安的肩膀說道:“那還用花什麽錢,我弟弟風流倜儻,誰敢向我弟弟要錢。”


    穿過小橋,侯幹等一眾巡警也在等待著王永安,王永安走了過去朝侯幹肩膀捶了一下,笑道:“老侯,許久不見啊,喲,升官了啊。”


    侯幹嘿嘿一笑道:“現在揚州府總警督,管轄揚州府三州三縣所有巡警,承蒙四公子您的青睞和提攜,負責哪有下官現在的成就。四公子什麽時候有空,我請四公子喝一頓酒如何?”


    王永安笑道:“一定有空,一定有空。”


    來到淨法寺軍營,遠遠地王永安又看到許多老兄弟在門口焦急等待,馮衡,李耀,肖湘山,韓麟春,羅銀賢,魏道風,範文泰,邵永勤,陳健等,一個個全都笑嗬嗬站在一旁。王永安快馬加鞭跑過去,隨後下馬一一擁抱眾人,捶一捶這個,拍一拍那個,嘴裏說著:“真他娘的,壯實了不少啊你們。”


    李耀說道:“軍營裏都準備好飯菜了,大家先進去吃飯再說吧,免得餓著了。”


    “先吃飯。”王永泰也在一旁笑道。


    眾多兄弟嘻嘻哈哈寒暄問暖,尤其是李祖植熟人最多,很快和老兄弟們吵鬧在了一起,而王永安先迴到自己的宿舍換了一身衣服。王永泰跑進去特地將朝廷發給他的黃馬褂遞了過來,讓王永安穿上之後給大家看看。


    王永安笑著婉拒了,說這東西留著吧,以後家裏缺錢賣了或許能賺不少錢。


    王永泰目瞪口呆,連問老四你這是說的什麽胡話,王永安笑著說:“早做打算,朝廷可能不保。”


    “什麽?”王永泰大驚,“朝廷不保?”


    王永安淡淡一笑道:“我嶽父已然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可是如果這時候有人攛掇,讓他做萬人之上的人上人呢?你覺得他會不會那麽冷靜地拒絕?”


    王永泰思考了一番之後,不得不承認,這個機會在他自己麵前,他絕對不會放過,更別說袁世凱了。


    “你的意思是……”王永泰一陣疑惑。


    王永安道:“我嶽父厚賞你我二人,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削弱。”


    王永泰笑道:“那不可能,我已經得到風聲了,你要做樞密官,而我做兩江總督,老四啊,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幾十年後你嶽父肯定會把內閣總理交給你,而哥哥我就在外麵給你守著。”


    王永安搖了搖頭,正色道:“絕無可能!他這麽做就是把你我兄弟分開,調我去總理衙門擔任幕僚長,雖然位高但權不重,我不過是一個顧問長罷了。何為顧問,有問題才問,沒問題不會問。二哥,你就更危險,做了兩江總督之後,二哥你就必須平定江南革命黨,可是如今天下有三險,武昌、南京與上嗨。而其中南京與上嗨都在兩江轄區,革命黨匯聚於此,我嶽父是想我們江北軍死磕革命黨啊,這叫借刀殺人,坐山觀虎鬥。”


    “啊?”王永泰冷靜下來,越想越心寒,連連說道:“你嶽父怎麽連你都算計起來?”


    王永安冷笑道:“我又算什麽,他連自己兒子都算計,在他的眼中,隻有利益和國家,身邊的人都可以犧牲。但好在他心中始終有國家,不是隻有利益,所幸也不算是壞透頂吧。”


    兄弟倆談話的時候,李耀笑嘻嘻地走了進來,說外麵兄弟都等急了,還不過去陪大家,兩人相視一笑,走出去與諸位兄弟飲酒歡聚起來。王永安牢記自己的教訓,盡量少喝酒,王永泰問他怎麽不喝了,王永安便說自己因酒誤事,不願意再貪杯誤事了。


    這王永泰身體不好,王永安又不願多喝,隻好找能喝酒的人做酒司令了,於是便讓李耀做酒司令吆喝起來。好在此處是軍營,大家喝酒也淺嚐輒止,並沒有軍中宿醉,隻是老兄弟重聚,話多了許多。自然少不了王永安介紹一路行軍,又起身介紹自己手下的好漢小將與老兄弟們相識。


    次日一早,張謇必須北上了,王氏兄弟二人將張謇送走之後,剛剛迴到軍營,便接到一個消息,四川被革命黨占領了,四川總督端方被殺,他的兄弟端競帶著端方家人逃走途中遭到革命黨追殺,全家十八口包括小孩全被殺死,屍體吊在成都城門口,成都城內滿城中的滿人也被屠戮一空。


    “端方一死,四川落入革命黨之手,恐怕長江以南全都是革命黨的地盤了。”王永安說道。


    王永泰道:“南方革命黨各懷鬼胎,不成氣候。”


    王永安卻搖頭道:“他們再不成氣候,卻也知道大敵當前內亂必亡,有袁世凱的北洋軍在,他們就會團結起來。”


    “你的意思是,南方革命黨會越來越強?”王永泰問。


    王永安苦笑道:“倒不是他們越來越強,反而是北洋軍會越來越弱啊。”


    “北洋軍弱了,我們豈非得利。”王永泰笑道。


    王永安想了想,說:“打鐵還需自身硬,不能指望北洋軍越來越多,我們隻需要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即可。”


    “有道理。”王永泰笑道,又問:“你帶迴來的這些人,準備如何安排。”


    “你覺得呢?”王永安笑問。


    王永泰道:“你是江北護軍使,我不過是江北巡閱使,我是文官,你才是武將啊,哈哈哈哈……”


    王永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朝廷為了遏製王氏兄弟二人,愣是讓能帶兵打仗的王永泰當了文官,讓能出謀劃策的王永安做了武將,當真是不遺餘力地鉗製他們,卻沒想到防備自己人,防備不了革命黨,還是讓人家把江山給奪去了。


    “容我考慮一二再說吧。”王永安笑著說,隨後兩人迴到軍營,便又接到士紳的邀請,王永安一一推卸了,仔細研究軍隊人事安排與職務的問題。


    此時,魏文康賤兮兮地笑著走了進來,說道:“四少爺,許久未見,近日可好?”


    王永安一拍巴掌,大笑道:“缺德秀才,可把你給盼迴來了,就等著你給我出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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