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彬是在一年前,開始厭煩了他媳婦兒。


    不過也隻是討厭而已,卻沒有升起殺人的念頭。


    那會兒,公司的建材生意越做越好,兜裏一鼓,趙文彬便有了花花腸子。


    在秋半季兒,趙文彬的公司裏,招聘進來一個小出納。


    她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段有身段,最重要的是,人家還有文化。


    用趙文彬的話來說,那小出納出落的極其水靈,對正常男人都有著極強的誘惑力。


    跟她一相比,自家媳婦兒可就人老珠黃的,瞅著就像是古代宮廷裏的老嬤嬤!


    “我媳婦兒活著的時候,對我管的很嚴,脾氣又暴,動不動就對我拳打腳踢的。時間一長,我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個小出納身上,也算是一種情感轉移吧!”趙文彬說道。


    當他說到這兒時,我便撇了撇嘴。


    我心說,城裏人說話就是好聽啊!


    明明是他管不住褲襠,結果卻被說成了“情感轉移”。


    這家夥,挺能捅詞兒啊!


    要是有壞人突然對女孩兒圖謀不軌、想要用強,那該說成什麽?


    那叫“情感突擊”?


    我心裏多出這些零碎想法時,趙文彬已經開始說起他和那小出納的交往。


    簡單來說,就是趙文彬有錢,就好比是那很有殺傷力的爐鉤子。


    小出納有貌,就好比是那容易被勾上的爐圈子。


    都沒用上一個禮拜,他倆人就勾到一起,開始到大炕上交流了。


    興許是打開了話匣子,也或者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這會兒趙文彬就跟兜不住嘴了似的,逮啥說啥。


    就連這麽隱秘的事兒,他都沒啥避諱。


    跟之前相比,他就像是換了個人兒。


    我師父倒是奇怪,也沒打斷他這段無關緊要的話,反倒聽的津津有味兒。


    我琢磨著,師父是不是常年跑腿子(單身),所以對處對象的事兒就挺感興趣?


    不應該啊!


    師父的長相是有些著急,不過他兜裏可是賊拉有錢。


    他要是誠心想找,還能娶不到媳婦兒?


    說不準,他都能從縣城裏,娶迴一個黃花大閨女呢。


    這個想法在我心裏一閃而過。


    我可不能當著師父麵兒提這一茬,等迴去之後,我得向杏兒側麵打聽才成。


    “就在前些天,她快要過生日了,想了想,我就買了一個大哥大(老式手提電話),打算送給她做生日禮物……”趙文彬繼續說道。


    我心裏羨慕的不行,心說有錢人就是闊氣啊,隨手就送出去一部大哥大?那得讓多少小娘們為之瘋狂啊!


    其實別說大哥大了,誰要是有一部“bp機”,那都老牛哄了。


    我們村兒的王大奎,去年冬天買了一部“bp機”,斜挎在褲腰帶上,上身衣服特意撩起來一塊,得把“bp機”露出來,可能顯擺了。


    就因為這個,他肚皮上一大條,被凍得黢屌青。


    趙文彬的想法倒是挺好,卻沒料到,他媳婦兒會殺到公司裏,給他搞了個突然襲擊。


    那大哥大就像個小號磚頭似的,明晃晃的擺在辦公桌上,他媳婦兒又不瞎,自然發現了這份禮物。


    趙文彬也算有急智,在禮物被發現後,他瞬間就想好了說辭,打算推說是鐵哥們錢禮落在這裏的。


    不料還沒等他開口解釋,他媳婦兒就氣勢洶洶,衝到他身前左右開弓。


    啪、啪、啪……


    這一頓大耳雷子,抽的老響亮了,聽著就跟裏澡堂子的搓澡師傅,幫著別人拍背似的。


    等他媳婦兒抽完,趙文彬走道都直打晃兒,眼前一片流星雨!


    “啊,你們說說,就我媳婦兒這樣的,是不是找死?是不是找死?”


    “當著全公司那麽多人的麵兒,一點兒尊嚴都不給我,無理取鬧、蠻不講理!她……她這就是在作死!”


    不知不覺間,趙文彬的聲調抬高了一些,眼神中也閃爍出怒意和恨意來。


    我哢了哢眼睛,心說這裏有疑點。


    他媳婦兒是心血來潮、無意間去了趟公司?


    還是說,有人通風報信,故意挑撥他們夫妻倆?


    要不是這樣,他媳婦兒怎麽會連句解釋的話都不聽,上來就開始對他暴力?


    恐怕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媳婦兒對趙文彬發了一通飆,隨後又在公司裏破口大罵,說是等她揪出那個狐狸精,非得拿塊磚頭子,給她整容不可!


    那小出納被罵的,臉紅脖子粗,借口去銀行攏賬,結果都把臉撞玻璃門上了。


    小媳婦兒隻是隱約知道一些真相,卻沒法確定,她口中所說的“那隻壞了的鞋”,就是剛剛出門的小出納。


    在公司裏足足折騰了個把小時,小媳婦兒這才氣衝衝的離開。


    臨走時,她還對趙文彬撂下狠話,說往後一個月之內,要天天收拾他;從周一到周天的,都不讓他休大禮拜。


    當天快下班時,錢禮主動找到趙文彬,原本是打算約他去舞廳跳舞。


    可看到趙文彬的腦袋腫的像豬頭,錢禮便改變了主意,約他出去喝酒,說是借酒消愁。


    這正合趙文彬的心意,要是不喝點酒壯膽,他都不敢直接迴家。


    十幾分鍾後,兩人進了一家飯館,要了一瓶老白幹,這就正式開喝。


    當趙文彬說到這裏時,連我這個二半吊子,都聽出些門道了。


    我心說,這錢禮踩點踩的啪啪響啊!


    前腳趙文彬受了氣、鬱悶的一塌糊塗,後腳錢禮就趕到了公司?


    要說這裏麵沒有貓膩,打死我都不信。


    我甚至懷疑,給小媳婦兒通風報信的人,就是錢禮本人了。


    “趙文彬,你就沒想過,你媳婦兒咋會知道你買大哥大呢?你說——會不會就是錢禮告的密?”我插話說道。


    趙文彬轉移過視線,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著鄙夷。


    “你哪兒會知道我們哥倆的感情?我倆都相處十來年了,自從認識了錢禮,我就像掉進了錢堆兒裏似的,做生意是一帆風順的。”


    “他絕對不會出賣我,我懷疑誰、都不帶懷疑他的。”趙文彬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張了張嘴,終於還是忍住沒再刺激他。


    我雖然剛滿十八歲,不過我發小白小跳可是老江湖,他常年待在縣城裏,對社會上那些彎彎道道門清的很。


    白小跳說過,這世上最不靠譜的有兩類人。


    一類是媳婦兒。


    要是家裏遭了災難,她保準兒撲騰著小翅膀,比誰飛的都快。


    另一類是哥們。


    你為了哥們,興許會兩肋插刀;可哥們為了金錢或者小娘們,說不準會插你兩刀。


    我估摸著,趙文彬八成是點子背到了家,這兩類不靠譜的人,都讓他給攤上了。


    趙文彬接著說道:“那天我倆喝到了九點來鍾,我就不敢再多待了,想要早點兒迴去。”


    “我剛要起身結賬,錢禮突然迷迷瞪瞪的拉住我,跟我說了一句話。”


    “聽過那句話後,我這才對我媳婦兒——徹底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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