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公園,我開始每天早上和雪一起去鍛煉。雪說我工作都那麽辛苦,也不鍛煉,她可不想那麽早就成為寡婦。她說做寡婦的人好鬱悶,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她寧願陪我一起死掉。雪會在公園裏跳健身操,這和那些常年在公園裏鍛煉的大媽是不一樣的。她們要麽就是扇子舞,那麽老了屁股還一直扭來扭去。雪說她到了也要這樣。那是多麽愉悅的事。

    公司事情真的好多,每天都要處理不完的事情。江總經理會給我們買好多吃的,如果我們願意留在公司加班,而且會給雙倍甚至是三倍的工資。這在經濟這麽不景氣的環境下,是少有的。黃旭坐在我的對麵,他偶爾會和我一起下下軍旗,在qq遊戲上,這算是我在公司閑暇的一點娛樂。最近我中午是不迴家的,雪有時給我做便當,有時我就直接叫外賣。因為我喜歡吃熱的食物。

    桌上有一本《唐詩宋詞》,是我是午飯的時候看的。我很喜歡李商隱的一首叫《落花》的詩,詩的內容是這樣的: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粘衣。

    每次看到這一首都有一種對時間的感歎,我喜歡這麽滄桑的意味。它可以幫助自己更清楚地理解人生。對裏麵的意象,自己也不停地揣摩。現在在這樣的時代裏,很難再找到真正讀詩的心。那都是小時侯才有的。讀這首詩,我會想到杜甫的“又是一年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同是一樣的感傷。在秋天來臨或者年老之後,我或許可以更好的去感受。

    已經好久沒有玩音樂了,除了和楊偉卻酒吧還會高唱一兩首之外,其他的時光差不多都荒廢了。突然想到光頭,他就一直叫我過去幫他。我那時總以忙開始搪塞他。現在我就覺得好空虛,那是不同於自由的空虛,而是在不停地忙啊忙啊,忙到最後發現自己竟然是跟著時間走。總覺得好累。很想和雪一起去哪裏玩下,可我真的沒有那麽大的閑工夫。小說也沒有寫完。

    給光頭在qq發了條信息,他竟然迴了。我還以為隱身不在線。他說。你小子,現在才想起我,怎麽樣,最近?

    我說還可以啊,隻是好久沒有玩音樂了,有點想念。

    光頭說。那好,你過來,晚上有空麽。我已經在泉州了,驚訝吧。我在晉江的一個酒吧裏。

    我說。看下,等有空的時候,我就過去。現在我在上班。

    隨後我又要了光頭的手機電話,沒想到光頭也來到了泉州。這麽因緣巧合。不知道他變了沒有,我很喜歡光頭的笑,那是出自內心的笑,不象好多人虛偽的笑。

    黃旭給了我份文件,說是要我簽字。那是我主管的一個廣告。叫“零下裏程碑”,為一個體育用品公司做的廣告。接著他說。有一個女生在會議室裏,想見你和楊偉。

    我問。誰啊?

    黃旭迴答道。我也不知道,你過去就是。就這樣了,我做事了。

    到了會議室,我看到了雲菲菲。她穿的是件白色的裙子,和我第一次看到的一樣。裙子下麵的腿很白皙,是絕對屬於“玉腿”的範圍。楊偉早已經在裏麵了。他正坐著和雲菲菲講話。

    我說。你,你怎麽來了?

    看到我驚訝的樣子,雲菲菲笑起來,說。你們都一個樣,這麽驚訝,我啊,隻是來看看你們。楊偉,你不是說歡迎我到你們公司坐坐麽。

    楊偉說。可我們今天真的好忙啊,雲小姐,能不能改天來啊,我怕今天沒有空招待你啊。

    雲菲菲聽了,都著嘴說。我都跟你說了,叫我菲菲。你沒有聽到麽,下次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

    楊偉歎了口氣說。那好。菲菲小姐,能不能改天來啊。

    雲菲菲笑著說。叫菲菲,不是菲菲小姐。還有我不能改天來,我今天就來了。

    在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中,我就成為旁觀者。楊偉最後看了看我,扭頭走到窗口。我對雲菲菲說。我們今天真的好忙,好多廣告要做,而且都是大客戶的。楊偉說的沒錯。

    雲菲菲的臉上還是那麽的單純的神色。她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地擺弄她的衣袖。楊偉似乎是生氣的樣子,他對我說。阿五,我們走吧。

    我可從來沒有再發現楊偉生氣了,最近或許是工作,或許是劉庭的事情,讓他覺得心裏很不爽。可他卻把氣發到雲菲菲的身上。楊偉今天穿的襯衫,都已經是三天前的。我就見他沒有換過。

    等我們走到門口,雲菲菲仿佛哭泣的語氣說。走就不要後悔,我今天是想來和你們談生意的。她看著楊偉說。你這個人,真讓人失望,我對你…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說。是這樣啊,那好,我們就坐下吧。我把楊偉拉了進來。

    雲菲菲從她的公文包裏拿處一份協議書。說。你們看,這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你真掃興。最後一句話,她是對楊偉說的。

    協議書裏麵講,雲菲菲所在“冠亞食品公司”最近推出了一種新的果凍,想通過我們為他們做宣傳。冠亞食品公司是我們這裏最大的食品企業,他壟斷了好多食品,比如是餅幹,巧克力,還有果凍之累,而且幾天前又得到了“中國名牌產品”的稱號,我經常在電視裏看到他們的賀詞。

    我想繼續說話的時候,雲菲菲站起身來,說。你們一個星期內給我答複,把裏麵的條件都看一下。有好多廣告公司都在等我們的首肯,我是因為你們,才一次次地推掉他們的。

    說完,她就忿忿地走了出去。楊偉就愣在那裏。我把協議書在他麵前晃了晃,說。你小子啊,差點誤了公司的大事。楊偉似乎是被剛才給迷糊了,等我走到門口,他還愣在那裏。我叫了他一聲,他才迴應。

    晚上楊偉又想約我去喝酒。我說我想去晉江的“頤芏酒吧”,有個熟人在等我。楊偉說那好,你來我家,我載你過去。我說那我迴家換套衣服。我們聊天的時候,是5點45分,離下班還有一刻鍾。

    雪在家給我做了份“雪梨湯”,清甜幹爽。我說我晚上要出去,雪沒有反應。她就一直在織圍巾,每年雪都會給我織圍巾,她不想我在冷天的時候,沒有圍巾帶。可我的圍巾早已堆滿了一個箱子,雪就說她想我都有新的款式。時髦遠大於溫暖。雪織圍巾的手藝是在大學裏學的,高中時她也給我織過一兩條,不過做工實在太粗糙,我根本沒有穿。

    最後,雪說。阿五,晚上早點迴來,你感冒知道麽,不要喝太多的酒。我等你。

    雪知道以我的性格,她是永遠勸不了的。所以她隻希望,我在玩的時候,要注意身體。這是她最關心的。我朝雪的臉上吻了下,轉身就離開了。雪的皮膚很光滑,每天晚上睡覺時,我總喜歡吻她的臉摸她的手,還有她那火熱的嘴唇。雖然已經持續了幾年了,但老婆永遠是老婆,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一塊糖,永遠都是香甜的。

    楊偉在洗澡,我坐在客廳裏,竟然看到了劉庭。她穿著一件睡衣,頭發散開著。香味直撲我的鼻子。睡衣很緊,但把她身體的曲線都完美地展現出來。很誘人的身材。劉庭看著我說。你來了。她的聲音很小,似乎是很脆弱的樣子。等走近後,我才看到她的眼睛微腫,且有點血絲。

    我奇怪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劉庭正準備迴答,楊偉已經出來了,速度很快。他說。阿五,她先在我這裏住著,等她找到房子以後,她就搬出去。

    我越來越迷惑。楊偉和劉庭的關係。可我又不想多問。我想楊偉會自己處理好的。我對楊偉說。那我門這就走吧。

    劉庭說。阿偉,你要出去啊。

    楊偉拿了件外套說。恩,是的,你就在家裏,我沒有來的時候,不要開門。自己注意安全。

    劉庭說。你要注意,早去早迴。

    在車上我就想著安妮寶貝的一句話:男人是不愛女人的,他們隻需要女人。比如他生病了,明天一早你得去看他。

    到“頤芏酒吧”需要二十分鍾,我給光頭打電話,他沒有接。現在是8點半,人好多,全都是清一色的靚哥靚妹。女生就象水蛇般誘惑著你的上當。我跟保衛形容了一番光頭後,好不容易他才理解地說道。好象在3號包廂裏。

    酒吧的dj不行,竟然放刀郎的歌,我一聽就想嘔吐。3號包廂是在很裏麵,聲音相對外麵,還算清淨。我和楊偉走在走廊的通道上,看著不時地有喝醉酒的男人摟著一個女人出去。等我到包廂外,我聽到了莫名的呻吟聲,而且是女人的聲音。女人好象沉浸在歡樂中,很大膽地就把聲音叫出來。

    楊偉看了看我說。進不進去。

    我繼續撥了光頭的電話,我聽到裏麵手機的響聲。響了大約兩分鍾,門打開了,我們和一個長頭發的男子正麵相對。透過門縫,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女子正在穿衣服,她躺在沙發上。說是衣服,實際上隻是一條裙子,所以做愛很方便的。隻有把內褲一脫,什麽都可以的。

    可是我卻看到了熟悉的麵孔。女生的眉毛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曾經是那麽深刻地在我的腦海裏。雖然頭發已經燙成時下流行的微卷,可從她側麵和正麵,我敢確定,她就是我的徒弟—胡琴。

    我衝進門去,大喊道。胡琴,你在這裏做什麽。

    胡琴轉頭看了我一下,捂著臉看牆。似乎是驚嚇到,她的身體就一直顫抖著。燈光如幻影般照著她半裸的身軀,我越看越心痛。曾經是這麽純潔的女生,竟然被這樣汙染了。我揮了一拳,就往那長發的男子打過去。男子流著胡須,滿臉都是皺紋,看起來很老。

    楊偉也幫我攔住長發的。我們就開始扭打起來。胡琴在旁邊不停的啜泣。ktv的喇叭聲,很大,我根本無法對胡琴講話。我的臉已經腫了好幾塊,那長發是個大塊頭的,而且也很胖。我們是在我打了第二拳之後,開始正麵爆發的。

    最後打得好累,我們就一起坐在沙發上休息。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時那長發的叫道。鬱悶,阿五,我是光頭明殷鋼,你竟然忘記了。

    我這才抬頭,仔細一看。他就是我要找的光頭。隻是長了頭發,而且是挺長的。可一想到胡琴,我又覺得生氣,不想和他說話。

    明殷鋼說。這酒吧是我開的,胡琴是我的女朋友。

    他說話的語氣很中肯,我對胡琴說。是這樣的麽?

    胡琴拚命地點頭,她不敢看我。我說。可是你們年齡相差這麽大。

    明殷鋼說。沒有關係的,隻要我們願意就可以。

    楊偉在一旁不敢插話,他就聽著我們講。我看著胡琴這樣,也知道我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我當然希望胡琴過得很好,可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在酒吧裏。我鄭重地對明殷鋼說。光頭,這是我的徒弟,你以後不對她好點,我可不客氣了。還有叫她離這些昏暗之地遠點,你不要讓她學壞。

    明殷鋼說。你放心,阿五,我真的很愛胡琴,我不會虧欠她的。我玩生活玩了這麽多年了,也該考慮到有個後代了。我是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這樣的。

    說完他對胡琴又小聲地說了一些。胡琴不敢看我們。低著頭就走出去。速度很快。明殷鋼說。阿五,今天我們就去happy下,我們去大廳。

    我還一直在疑惑胡琴的出現。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的出現,竟然是在酒吧這種地方。可卻沒有和她好好談談。

    我問明殷鋼。你的頭發長出來了啊。

    明殷鋼笑著說。沒有啊, 這都是假發。做得還不錯吧。

    一到台上,明殷鋼就叫dj下去。他親自拿起吉他說。我有一個搞音樂的朋友過來,請大家歡迎。他的左臂紋了條龍,顏色看不清楚。

    楊偉拿著一杯啤酒就在底下。我沒有想到明殷鋼會這麽說,上台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好久都沒有過的緊張。台下的人在一直起哄,少女思春般的尖叫,讓我越發的難過。明殷鋼點了根煙給我說。兄弟,放輕鬆點。樂隊裏麵有一個黃毛,他走到我的身邊,點了點頭。beyond的《光輝歲月》怎麽樣?

    好久都沒有摸吉他了。我的手還在滲著汗水。我開始迴味以前在台上的幸福。那種肆無忌憚的吼叫。歇斯底裏的發自內心的吼叫。我閉上了眼睛,手中的吉他象個美麗的少女,在我忘情的投入當中,悠揚的響起來。我的耳朵裏全都是音樂。我看到了小四在《無極》裏麵的場麵:

    像是突然有了光。

    一瞬間像是歸於黑暗的世界被光線硬生生拉出一條口子。

    然後豁口逐漸擴大,

    光線洶湧而進,

    吞沒天地間所有的黑暗。

    音樂持續了好久。我就一直在唱,沒有停息的。從beyond到westlife,全都是自己喜歡的歌曲。下麵舞池裏的人們,在忘情地跳舞。不管是不懷好意的男生,還是在享受跳舞的女生,他們都在我的音樂裏麵沉醉了,我覺得是非常的幸福。一整個晚上,我都不覺得累。

    明殷鋼最後跟我說,酒吧今天的客源非常充足,他很感謝我。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好久都沒有這麽的樂趣了,就象以前我帶領樂隊一起去各大高校演唱一樣,我記得吉他手嘴唇上的洞,他說他要把整個洞引領成一個時尚。他說他要把樂隊做得更好。可是呢,好久以後,樂隊就解散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以前是因為玩的元素占大多數,現在我們都要賺錢,哪裏有這麽多的精力去搞這個。

    突然間的失落,突然間的自我迷茫,我竟想哭。楊偉說。阿五,我們迴去吧。我才意識到已經好晚,雪還在床上等我迴來。明殷鋼說。阿五,你以後有空就過來,我會以雙倍的價錢給你,要不,你那個就別做了。我們一起在這裏做音樂。

    在這樣的燈紅酒綠中,我是不習慣的。但我還是很感謝明殷鋼的話語。從他那高鼻梁下嘴唇吐出的話,讓我找到了以前的自信。可玩歸玩,我是不會以音樂為生的。我知道做音樂的下場。我知道在古代,伶官戲子,是屬於下等人的再下等人,受人鄙視的。雖然賺得錢很多,但地位不高。

    我對明殷鋼說。謝謝,我有空會過來的。說完,我和楊偉徑直走出酒吧。背後傳來的是明殷鋼的話,阿五,要考慮下,我會等你的答複的。

    迴到家後,雪已經睡下。她的手上是今天織的圍巾,白色的好長的一條。燈光投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看起來是那麽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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