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愷運給薛蟠的印象就是一直都是高深莫測,雲裏霧裏,總之是十分足智多謀的樣子,但是這一番話,雖然輕聲細語,且不是那麽的柔和的,語氣之中的鏗鏘有力,是什麽人都聽得出來的,難得說重話的人,這麽一說,眾人就是凜然了,特別是東方納蘭,這時候似乎才開始正視起王愷運的樣子,轉過頭來,仔細體察王愷運的顏色,又是惱怒卻又是無可奈何,“王大人!你是鐵了心要為薛蟠強出頭嗎?”


    “不是我強出頭,是你是太過分!”王愷運淡然說道,“我這個人淡泊名利,些許顏麵若是丟了也就丟了,橫豎也是不相幹的,但是這鹹安宮,乃是太宗皇帝親設之官學,聖上最是看中,薛蟠這個人雖然是衝動魯莽了些,可有些話說的不錯,你無權過問鹹安宮之事,還有你的立場也是有問題,不要說你要上折子,明日本官也要上折子,彈劾於你!”


    王愷運站了起來,朝著薛蟠招招手,不想再和東方納蘭廢話,預備著走人,東方納蘭張了張嘴,眼看著薛蟠兩人就要出去,這一番籌謀化為泡影不說,隻怕還是更要讓自己身後的那人徹底的瞧不起自己,將自己作為棄子給舍棄,這才是東方納蘭所無法忍受的,“放肆!”東方納蘭下定決心,這時候他是已經不管不顧了,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薛蟠離開,這若是離去了,可就是虎頭蛇尾,無疾而終,這樣的話,東方納蘭寧願是騎虎難下,也不願如此,“沒有本官的命令,薛蟠不許離開!”


    王愷運轉過臉來,神奇的望了望東方納蘭,薛蟠見到這一位僉都禦使已經是有些失心瘋了,於是笑道,“祭酒隻管去是了,倒也不必要帶著學生出去,橫豎他想要辦的事兒,今日是必然辦不成了,那麽我還在順天府,可以白饒一頓酒食,也可以好生住一晚上。”


    王愷運朝著薛蟠點點頭,“這倒是不必了,”他慢慢的走到了東方納蘭所坐的案前,不知道低聲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非同小可,東方納蘭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發白望著王愷運,似乎看到了中元節鬼門大開時候一群不是凡間之人出現的驚恐樣子,王愷運說完了話兒,轉過身子,朝著薛蟠招招手,兩個人就這樣出了大堂,而東方納蘭居然沒有阻攔!


    薛蟠有些狐疑,順天府的衙役們上前請安又問薛蟠是否要安排馬匹,王愷運是雇了轎子來的,這會子已經走了,他們要奉承薛蟠,這個可怕正麵硬懟僉都禦使還能全身而退的人,薛蟠自然也不好拒絕,衙役們安排了一輛馬車,又簇擁著兩人,等到出了順天府的大門,已經是繁星點點,空氣之中彌漫著冰冷的迷霧,衙役們要奉承兩個巨無霸鯊魚,於是又派了打更的人作為向導,兩個人提著燈籠在前頭引導。


    馬車搖搖晃晃的出發了,當然要先送王愷運,王愷運上了馬車,也不說話,隻是若有所思的含笑著,薛蟠看到那笑容感覺有些驚悚,這一切變故發生的太快了,薛蟠對著剛才這王愷運怎麽樣隻言片語就ko了東方納蘭實在是太好奇了,這變戲法可比自己個要玩的花樣高超多了!他自詡才幹過人——哦,主要是被他的同學們在天竺吹噓的有些忘乎所以了,這時候見到王愷運幾句話就先把東方納蘭自詡公正的立場基石給摧毀,再用這麽大家夥聽不見的幾句話,一下子又震住了那咄咄逼人想要和薛蟠魚死網破的僉都禦使,這一切可實在是有些令人好奇。


    他這個時候咳嗽一聲,忍不住就發話了,“學生要感謝祭酒大人前來援救,若是沒有祭酒大人,隻怕今日,我還真的不能離順天府而去。”


    “這也沒什麽,”王愷運微笑道,“你這些人被我拉到天竺去,想必這心裏頭怨氣很大,我若是不想著如何緩解緩解這怨氣,日後不好開交呢,何況你乃是鹹安宮之首,自然我該來搭救,不能將我這鹹安宮的俊才給陷進了順天府裏頭。”


    薛蟠在想著王愷運如何降服東方納蘭的,卻沒有聽清楚王愷運說的這一句“鹹安宮之首”,他又連忙問道,“祭酒你是如何,就這麽幾句話讓東方納蘭放棄抵抗的?學生呢實在是好奇的很,祭酒到底是說了什麽話兒?這幾句話就叫人退步?實在是厲害的緊。”


    “怎麽?”王愷運笑道,“也有讓你這小諸葛覺得神奇的事兒?可實屬難得,但這秘密的事兒,知道的多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你確定是要知道嗎?”


    薛蟠忙道,“那學生就不想知道了,所謂秘密,自然不能給不相幹的人知道,何況這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慘也越快。”


    王愷運眼中閃爍了一些,“你這話倒是有些道理,所以人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東西才好,或許有時候渾渾噩噩才是最好的狀態。”


    “你這個人,算起來,萬事都很妥帖,旁人說你衝動,我卻知道你是個水晶猴子,半點虧都不會吃的,謀定而後動,絕不會有什麽錯的,隻是凡事兒為何好像都畏手畏腳,有些固步自封呢?少年人,倒是不必如此。”


    王愷運也就說了這麽一句,也就不談了,他很是清楚,少年人是十分厭倦說教的,故此絕不廢話,“你說問我和東方納蘭說了什麽話兒,我告訴你卻也無妨,我告訴東方納蘭,他那自詡驚動天下,一本彈劾了整個政務院宰相的功勞是那裏來的。”


    薛蟠結結巴巴,“不會,不會是祭酒大人這裏來的吧?”


    “不算是,也不算不是,”王愷運笑道,“他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並不是他自己個多厲害,隻是我給了他這個機會,告訴了他安南大敗的消息,又告訴了他,聖後對著議政王十分厭惡,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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