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衝鋒畢竟年輕,沒見過足夠的世麵。但劉清波就不同了,當過兵遊過泳,下過海從過政,最後還弄了個洲際車隊的第二大股東。


    “地中海貧血症?!你別拿出來嚇人好嗎?”


    禿腦門醫生笑起來:“劉先生,別激動,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我看這孩子不像本地人,所以,應該是不適應本地的氣候、飲食這些條件,才會突然聯想到‘地中海貧血症’。依我看。他並沒有地中海貧血症的一切症狀,應該是得了‘地中海虛脫症’……多休息少運動,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去你大爺的‘地中海虛脫’,”侯震小聲地罵了一句,當然,人家也聽不懂他說的是啥。


    所有人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隻有事主一人想不通:星神啊星神,是好是歹你就給個痛快話吧!


    明知道事出有因,卻還被當成傻逼耍,這種日子簡直沒法玩下去。


    當天比賽結束,賽段冠軍易主,博拉車隊的當紅炸子雞“傻根”,終於在最後關頭擊敗坎神、“盤爺”、“雞腿”、“掛科司機”等好手,拿到賽段冠軍並穿上粉色領騎衫。而那些全能型騎手,“猴子”康塔多、“大表哥”弗魯姆、“泥巴王”尼巴裏等等,全部排到二十名開外。


    第三賽段,卡利亞裏到聖盧裏,210公裏5個四級跑爬坡點。


    這個賽段結束後,接下來的比賽就會移師到西西裏島。為了確保下個賽段不再有“地中海虛脫”的幹擾,華衝鋒繼續放棄比賽。當運動員們全在忘我比拚時,華衝鋒和侯震等在一起,開著空調看著比賽,活像一個局外人。


    五月的西西裏島,正迎來一年當中最好的季節,當《教父》的主題曲又一次在墨西那海峽上空奏響時,第123屆環亞平寧第四賽段比賽,已經從西西裏島最大城市巴勒莫發槍了。


    自己休息兩天,加上公眾假期一天,養足精神的華衝鋒第三次出現在三大環賽的賽道之中。為破解越來越多的謎團,他必須再次出征,而且要盡快取得一個讓星神老兒滿意、讓眾人信服的成績——賽段冠軍。


    眼眶沒那麽青了,站立了兩天多的頭發也疲軟很多,至少戴上頭盔後能馴服住它們。賽前練習時,霓虹國的、義大利亞的、澳洲的……全都過來和華衝鋒打招唿。華衝鋒離開兩天,這種由多國部隊組成的車隊,隻能用兵敗如山倒去描述,兩天竟然有14人次被關門在外,淘汰率名列各隊之首。再這樣下去,明年的三大環賽肯定與綠波車隊無緣。


    菲德列·蒂皮和他的副手迭戈·濟內亞,在比手劃腳的聊天時,居然能講出“加油”、“努力”這些簡單的華語來。看來,在他們心中,華衝鋒已經占有足夠地位,否則,絕不會下功夫記住這些天書一樣的華語單詞。


    本賽段設有六個長緩坡,算是一個中等難度的比賽。


    雖然總排名非常靠後,但蒂皮是比完前三個賽段後唯一有成績的,為了留住碩果僅存的他,阿蘭·勒內下死命令,要求全隊不計代價保護好這根獨苗。當然,作為後台老板之一的嫡係,華衝鋒可以不受限製自主行動。


    三天,隻安排小幅度恢複性訓練,遊遊泳、跑跑步、打打沙袋,並打了半場籃球。穿上沒有汗味的騎行服,重新坐迴到車墊上,華衝鋒感覺神清氣爽,全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出發前,許多車隊的選手見縫插針,拚命往前擠,以此找到好一點的位置。綠波車隊誰也沒動,全都老老實實守住蒂皮。不是他們境界高,而是勒內說了,要是蒂皮沒了總成績,取消所有人的參賽津貼。


    華衝鋒也沒有動,沒必要占這種小便宜。


    發車後,他後悔了,人特麽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擋在前麵,想當兔子都當不成。


    前三個賽段後,彼得·薩甘穩穩地穿著領騎衫,全能型騎手中,隻有佳能戴爾車隊的洛斯·薩斯特雷排名進了前十,像內羅·昆塔納、阿加多·巴拉韋德等誌在奪標的熱門人選,全都排在二十多名以後,而快步車隊的揚·克拉斯,更是落到一百名開外。


    騷年們,別高興太早,得山地賽段者得天下,這才是三大環賽的黃金法則。


    西西裏島這邊的路線高低起伏,和撒丁島大相徑庭。長下坡和長緩坡,非常適合於拉火車,不過要求相應也高很多。


    天空、快步和移動之星三支隊伍,擠在大部隊的最前麵。每到一個上下坡,這些家夥就開始相互較勁,拉的拉,破的破,場麵非常好看。隻是,來到這個中等難度的賽段,排名靠後的車隊們還來不及安排兔子突圍。


    誰都不傻:現在突圍為時尚早,成功率很低,被抓住的機會很高,再等等看。


    騎了21公裏,華衝鋒隱隱覺得事情又有些不對勁了。先是身體發抖,後是手臂不太聽使喚,接著就是腿腳無力。開始爬第二個緩坡(並非官方設定的爬坡點,沒有積分可拿),踏頻逐漸慢下來,原本40公裏上下的時速,一下子掉到隻有29公裏。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心率又不高,唿吸也很順暢,遠沒有進入無氧運動階段。


    非此即彼。


    因為沒足夠力氣去暴力操車,他哼著《沒事幹就剪羊毛》,盡量柔和地扭動著腳踝踩踏,可沒有效果,不用他“溫柔”地對待腳踏,因為腿上根本沒有多大勁,速度越來越慢。等到最後,兩天前那一幕仿似再現:他已經落在最後一位,在他後麵,隻剩下一串長長的救援補給車。


    “衝鋒,怎麽了?”耳麥裏又是劉清波焦急的問候,“是不是身體不適,要不要退賽?”


    不退!堅決不退,剮掉一層皮也要和星神老兒死磕到底!!


    29公裏、27公裏、23公裏……“有本事就降到20公裏以下”,華衝鋒忿忿地想到。嗒,一滴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到碼表上,剛好把速度這一欄數字蓋上。


    一束陽光越過他右肩,落在碼表上,刹那間,那滴汗水中多了一個小太陽,反射出的七彩虹投影到華衝鋒的運動眼鏡上,一道一道的很是炫目。


    會有變化嗎?會不會拉爆小宇宙?華衝鋒腦洞大開,心裏滿是期待……


    砰!車身一歪,人已經摔在地上。


    路麵上有一塊土坷垃,注意,不是金坷垃,而是拳頭大小的硬硬的土坷垃。車輪不小心落在上麵,沒有壓碎土坷垃,反倒把上麵的人弄下來,摔了個屁股墩。


    哎喲!華衝鋒忍著痛,捂著屁股強迫自己站起來。速度不快,不代表可以摔得很輕,因為華衝鋒全無防備,還因為他心有所盼,以為上天會眷顧他,給他一個驚喜。


    驚喜是來了,你hold住嗎?


    摔了這一跤不打緊,隻是摔壞了碼表,摔彎了手變,不更換新車是無法繼續比賽的。


    綠波車隊的救援車來到很快,前後不到兩分鍾,一輛嶄新的公路車交到華衝鋒手上。華衝鋒剛坐穩,車架卻被自作多情的隊醫一把拽著,看這樣子,不給華衝鋒膩膩歪歪地要檢查一番,就不準備不讓他脫身的。可是,前麵的尾車已經看不見蹤影了,再不努力,這一站又要報廢。


    “撒手!”華衝鋒一聲怒吼,聲音之大,連其他車隊的救援人員也聽到了。


    聽不懂但看得懂,隊醫被嚇到了,他很不清楚,為什麽自己的好意會成為別人的累贅。但見華衝鋒一臉暴怒,他擔心這廝萬一情緒失控,被傷了是小事,上明天的頭條才丟人丟大了。


    隊醫連忙用盡,變拽為推,猛地一下把單車推得遠遠的。


    這樣行不行?你總不好意思迴來揍我一頓吧?


    兔子急了會咬人,隊醫急了……會推車。還別說,無論力度、方向還是出手的時機,隊醫這一下的推得又平又穩,解了華衝鋒燃眉之急。而華衝鋒就勢蹬踏起來,速度似乎要比剛才快一點。


    又是一陣踩踏,華衝鋒習慣性地去找速度。可是……碼表呢?眼皮底下空蕩蕩的,這台車根本就沒安裝碼表好不好?


    沒有碼表的公路車,和不穿衣服的馬拉鬆運動員有什麽區別?


    也好,裸奔就裸奔,省得看了數據容易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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