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煙一頭高高的束發,比舒紅纓高很多,站在她的麵前,似乎能夠將舒紅纓柔弱的身軀一隻胳膊就能扛起來,她揉了揉舒紅纓的臉頰,滿臉擔憂。


    “你放心,蘭溪已經無礙,我也不會有事。父皇疼愛我,哪裏會責罰我。”


    遠遠地,容澈站在石階前,手裏捏著一塊木雕,手上斑駁錯落的都是刀痕,他刻了好久的,從重生迴來就開始刻了,刻出來的小兔子,被他的手日日撫摸,如今也成了光滑細膩的模樣。


    “你還說呢,陛下若是真的疼愛你,怎麽會容許蘭家人欺負你!”


    那一聲,帶著少年音的稚嫩和熟悉,舒紅纓看著那張恍若隔世的臉,不禁有些恍惚。


    “別說了,父皇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煙和元承,是她的至交好友,隻願此生,護他們姐弟周全。


    如煙嫁給淮安候世子後,性子從活潑開朗變成了鬱鬱寡歡,兩人分開幾載,再聽到如煙的消息,竟然是感染瘟疫而死。


    蕭家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元承慘死獄中。


    “如煙....元承.....”


    她會好好守護他們的。


    而蕭元承走了過來,寵溺似的拍了拍舒紅纓的頭,舒紅纓轉頭盯著蕭元承。


    隻是這時候,這一幕落在容澈的眼裏,兩人在深切對視著,從纓兒充盈淚水的眼裏,他看到了不屬於他的愛,熱烈而深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隨後,默默地將那雙手和木雕放在了自己身後,看著那郎才女貌,青梅竹馬的一對,心裏如刀割。


    將那銼刀狠狠地紮進自己的手心。


    原來從這麽早開始,纓兒就對蕭元承情根深種。


    心疼得厲害。


    而容澈遠遠地望著,舒紅纓那純真無暇的眼裏,滿是清澈,身後的那個少年,剛好撞進了他的視線裏。


    容澈咬了咬後槽牙,這個男人,終究是纓兒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人,這一世,他可以不動他,隻要他不幹涉他和纓兒之間的感情,他就不會對蕭元承輕舉妄動。


    而蕭元承站在宮牆的一側,感覺到了一束懷著敵意的視線募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可是順著那視線探了過去。


    仔細在腦海中搜尋,卻也實在想不起什麽時候認識這個人。


    他也不甘示弱,用兇狠的眼神和容澈對視。


    容澈胸中憤恨積蓄在了血液之中,雙手攥成了拳頭。


    募地,容澈的喉嚨裏湧出了一口鮮血,下意識地拿出了帕子,吐在了帕子上。


    他驚了驚。


    今日是十三日,既望之日,明日十五月圓之夜,


    就是毒發之日。


    無數蟲蟻啃噬著他的胸膛,已經是毒發的前兆,他緩緩轉身,想要默不作聲地離開。


    想到了這裏,他竟然多了一絲心慌。


    隻是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舒紅纓剛好在遠處看到了他。


    “容澈哥哥!”


    舒紅纓興奮地招了招手,飛快地朝著他的方向跑了過去。


    “等等我!”


    舒紅纓朝著容澈跑過去,沒想到撲通一聲,她被石階凸起的一小塊給絆倒了,手心磨出了一道紅痕,不禁哇哇大哭起來。


    “怎麽了?疼不疼?”


    容澈奔想離開,可是聽到了纓兒哭哭啼啼的聲音,再也裝不了冷漠,轉身迴頭,也顧不上別的,將帕子趕緊藏好,走過去把她從腰間抄起抱了起來,果真像個孩子,哭的豆大的淚珠滴在他的手背,灼熱滾燙。


    “抱抱!”


    她撒起嬌來,嘟起了嘴,“容澈哥哥,你是討厭纓兒了嗎?”


    將她打橫抱起之後,他發現,手感還是如前世一般,這病弱的身子,長年累月的吃藥也不見好轉。


    這輩子,他不求孩子,隻求纓兒平安,如果可以,他願以二十年陽壽換纓兒一生平安喜樂。


    “不討厭。”


    他小心翼翼地迴答。


    從未,他巴不得日日夜夜與她黏在一起,他怕的,纓兒如今又豈會知曉?


    “你是特意過來接纓兒迴宮的嗎?”


    是。


    可是話沒有說出口,就變了,“沒有,我隻是歸還你的手帕。”


    “那好吧。”


    舒紅纓無奈地嘟了嘟唇,少年就已經長得很高,和她小小一隻的體型相比,相差懸殊。


    “那容澈哥哥就把帕子給纓兒吧,那是纓兒母親的遺物呢。”


    糟糕。


    容澈這才發現,他方才慌忙拿出吐血的帕子,正是纓兒的。


    柔軟的帕子滑過了他的指尖,快要在手心溜走。


    舒紅纓聲音宛如鶯啼,帶著撒嬌的甕聲甕氣,看他的眼睛都不看著自己,直接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容澈哥哥“好,”他的心暖暖的,懷抱裏的纓兒也乖乖地,不像前世那樣抵觸他,緩緩開口,“纓兒...”


    她怔了怔,這聲音和腔調,讓她渾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沒來由地酥麻感,從手心傳遞到了心尖,癢癢的。


    竟然想起了那個男人,嚇得她心口被燙了一下。


    那鷹隼的眸子,成為她內心深處難以割舍的噩夢。


    “你看啥呢你!”蕭如煙拍了拍自家弟弟,也不知道他呆愣的站在那裏做什麽。


    蕭元承站在宮門外,遠遠地看著舒紅纓被一個陌生男子抱著,不禁心裏有些異樣的情緒。


    而且,他常年習武,敏銳得很,總感覺那帶著敵意的目光,不是空穴來風。


    “還不是你非得來看看纓兒,可惜了,”蕭如煙歎了一口氣,“本以為,那瘋子質子,她那樣嬌嬌的病軀,萬一被那野狼養大的質子給撕碎了都不一定,現在一看,兩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蕭元承聽到那句話,心裏悶悶的,反駁道,“我一直都把她當妹妹,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隻是那種情緒,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


    舒紅纓一路被容澈抱著,也不願意下地走動,樂得自在,伸出手把他的脖子挽得緊緊的。


    而正要迴金福殿的路上,突然被一個老嬤嬤給攔住了去路。


    舒紅纓定睛一看,這惡人麵相年紀太的容嬤嬤,不就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嬤嬤嗎?


    “長公主殿下,我們太後娘娘請您過去,還請移步吧。”


    她窩在容澈的懷裏,幹咳了兩聲,顯得更加脆弱了,“原來是容嬤嬤呀,皇祖母從祁山禮佛迴來了?本公主還沒去向她老人家請安,實在是禮數不周,待我梳洗一番,就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太後說了,讓您立刻前去。”容嬤嬤麵色陰寒,隻是重複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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