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扭著圓圓的胖屁股撲到時文兒身上,抱住時文兒的腿,不停的搖晃著,用他奶聲奶氣的聲音,抗議著時文兒隻顧著與李承宇說話而怠慢了自己:“舅舅抱我!舅舅抱我!”


    時文兒被這奶聲奶氣的聲音揉捏得心都化了,他一把抱起韋幼青,大力的旋轉著,幼青高興的手舞足蹈,“嘎嘎”大笑,直到轉了十多圈,時文兒才把幼青抱進自己懷裏,糾正韋幼青方才的稱謂:“幼青,我是義父,不是舅舅。你是我的兒子啊!”


    韋幼青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小臉因為方才的興奮漲成緋色,他伸出小手,摸摸時文兒的臉,喊道:“義……”他沒有喊完,臉上卻露出疑惑來,隨即改口:“爹爹!”


    時文兒一怔,遲疑了一下,沒有糾正韋幼青。


    背後有略顯沉滯的腳步聲傳來,隻聽韋幼青喊了一聲:“姑姑!”時文兒迴頭,隻見時佳兒穿了一件寬大的袍服,可已經遮不住即將臨盆的肚皮。她的臉蛋兒也有些浮腫,眼睛裏透出一些疲憊,可依舊溫柔的笑著,像這夏日裏淙淙的流水,讓人舒適。


    時佳兒挺著大肚子,扶著腰,韋憐在旁邊扶著她。慢慢的走到時文兒身邊,笑著對幼青說:“這麽大了,別讓爹爹抱著了,爹爹遠道而來,讓爹爹歇息吧。”


    她亦一口一個“爹爹”,讓時文兒心裏有些不安,如果自己是韋幼青的爹爹,那樣的話把韋景宇擺在何處?卻聽幼青說:“姑姑,爹爹不累。”說完,還用小手摟住時文兒的脖頸。


    時文兒從心裏感到溫暖,被一個小孩子依賴的溫暖。他沒有再糾正這對母子的稱謂,抱著韋幼青,隨時佳兒一起,坐上外麵預備好的騾車,一起前往允王府。


    騾車有三輛,一輛由時佳兒與一位陪伴她的王府嬤嬤乘坐;一輛由李承宇和他的兩個小伴當乘坐;還有一輛本是由綠蘿帶著韋幼青乘坐,現如今時文兒也要入王府,自然就由他們三人坐最後一輛騾車了。


    騾車一直走到王府二門方停下,時文兒抱著韋幼青下了騾車,看到不遠處李嶽華站在一株半人高的梔子樹旁邊,那梔子樹長得蒼翠繁茂,形如傘蓋。梔子花已經開了,潔白如玉的花瓣全已攤開,把生命的輝煌渲染得淋漓盡致。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幽幽的清香,沁人肺腑,令人怡然陶醉。


    李嶽華看到時文兒兄妹,摘下一朵梔子花,迎了過來,把這惹人喜愛的如出水芙蓉般的花瓣,戴在時佳兒的發髻旁,美人如玉,花兒如玉。


    李嶽華拍拍時佳兒的手,憐惜的說:“以後不要再去診病了,身子越來越重了。”


    時佳兒微笑著福了福身:“以後不去醫館了,今個兒是原先說好的。”


    李嶽華點點頭,“去歇息吧,我與你哥哥有話要說。把幼青和承宇都帶進去吧。”


    時文兒把幼青交給綠蘿,李承宇走過來,領著幼青往院內走去,邊走邊說:“幼青,咱們今天是該學認字了,咱們讀《千字文》吧!”


    幼青仰著腦袋,巴巴的看著李承宇迴答:“哥哥,我還想去姑姑的藥圃。”


    李承宇不容分說的道:“今天上午已經去過藥圃了,下午必須認字,不然明天不許去藥圃了。”


    幼青打了個哈欠:“我想睡覺……”


    時文兒不由莞爾一笑。


    李嶽華看著他們走進二門,笑道:“稚子天真爛漫,不會作假,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知道這小孩子,能保持這種天真爛漫多久。”


    二人說著話,出東門,往前麵府裏而來,兩人進入正門,往東一拐,繞過門口的大影壁,穿過兩個穿堂和一個大廳,來到一間正殿,殿中上書“頤正殿”。兩人來到正殿旁的一間耳房內,楊行之坐在裏麵,正在寫著一封文書,看到二人進來,站起身相迎。


    楊行之笑道:“時先生此趟洛陽之行,收獲不少啊。”


    時文兒笑道:“哪裏,隻是天機湊巧,擋路之人都自作死,財運找上王爺,王爺想躲也躲不過。”


    楊行之看了一眼李嶽華,笑道:“財運找上王爺,這桃花運……嗬嗬。”


    時文兒一驚,又釋然了。趙離梨被他送迴雷州時家,雖然有繹心和昆侖奴陪著她,可他心裏還是不放心的很。現如今既然李嶽華已經知道,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王爺,趙姑娘錯愛文兒,一片真心,奈何文兒隻能辜負了。她到廣州的事,還請王爺多保密才是。”


    李嶽華嗬嗬笑道:“這個不用你說,趙伯庸已經連番寫信來,讓我囑咐你一定保守秘密。你在洛陽事情這麽順利,也和這趙姑娘有關吧?”


    時文兒說:“事有機緣,一切還是天意。”


    李嶽華說:“隻是你此番帶隊迴去,卻不能再攜此女。我給你預備了三百人的護商衛隊,男女同路,人多口雜啊。”


    時文兒黯然,道:“是,文兒明白。我這就迴雷州勸趙姑娘搬到允王府來住,萬一以後傳出不好的風聲,也可以說趙姑娘是應允王妃之約,到嶺南來遊玩的。”


    李嶽華點點頭,時文兒告辭出來,失落的走在廣州的大街上。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不覺間又走到了濟世堂,前麵的店門依舊開著,隻是沒有了上午的喧鬧。幾個零零散散的買藥人站在櫃台前,白嘉樹和韋嶺正忙著給客人抓藥。


    時文兒坐在店堂裏,上午的長凳已經收起,店堂裏有些空蕩蕩的,一如現在時文兒的心境。


    白嘉樹看到了他,用眼睛的餘光向他打了個招唿,等送走客人,嘉樹跑過來,關切的看著時文兒,問道:“大哥,你怎麽了?”


    時文兒笑了笑,拍了拍白嘉樹的肩膀,問:“年三哥走了?”


    白嘉樹點點頭,然後悵然若失道:“以後時先生也會很長時間不到店裏來。”


    時文兒點點頭,說:“嘉樹,明天我迴雷州,你有什麽信要稍給家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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