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認為縱容自己是對自己的寬容,有的人認為堅守內心是人生的準則。這是人與人之間,人生態度的不同。是無法彌補的裂痕,更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常朗總是錯誤的認為,感情是唯一的。他始終不能理解有些人為什麽能把自己的感情分成若幹等份。而且能夠那樣坦然的去麵對。他做不到,也無法接受。與其做圍繞著那塊可分割的奶酪而嗡嗡叫著飛舞的蒼蠅群裏的一隻,常朗則選擇輕輕放棄。

    一個人的肩上總有一副擔子,一邊挑著責任,一邊挑著真情。責任無法放棄,真情則無法追尋和把握。那麽常朗倒寧願用寂寞來枯守。他隻想做他自己,不想做隨他人情緒波動而耍弄的小醜。

    常朗不明白很多事。他真的很天真,很幼稚。他總是那樣的一相情願,那樣的向往美好的一切,可惜結局總是鏡花水月。他不懂得人生,更不懂得取舍。他什麽都不懂,隻是個一無所知的大傻瓜。這樣的男人,說是可悲,實是可憐——其實也沒什麽可憐的。在這個現實的物欲社會裏,象他這樣的人,本來就是遊離於主流社會之外的閑人。是那種被都市所拋棄的邊緣化的可無未必有的小不點、小可憐、小角色、小人物……

    他從來就沒想明白過應該怎麽樣去麵對生活。他總是那樣的一成不變,他的思維,已經僵化,已經無法跟上時代的步伐。根據物競天擇的原理,他的失敗,他的所有的一切不成功之處,都變得很好解釋了。

    上天不會因為你的遲鈍,而為你安排一個好的景遇。即使有,常朗這樣的人也是沒攤上。他注定是一個被人傾軋和玩弄的小醜。可悲的是,有的時候,他被幻覺的迷霧所欺騙——毋寧說是自欺欺人的好。誰讓你相信來的?對啵?

    世界本來沒有什麽公理和道義可言,那隻是成功者拿來安慰失敗者的話。人家就是那麽一說,從來也沒想讓你相信過,你要信了,不能證明人家撒謊,隻能證明你夠愚蠢。

    聚聚合合,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過,對於常朗這樣執拗的人,這樣偏執的人來說,真的是一種觸及靈魂的沉重打擊。別看他年齡不小,隻是他的心理年齡還是那麽幼稚可笑。在那個瞬間,本來已經勉強粘和起來的心之碎片,再次紛紛灑灑的飄落了……象是雨,又象是霧,讓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常朗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他總是處於夢與現實的交界點,總是那樣的混沌而迷茫。

    李自成看了看尚炯道:“軍師的身體……還有辦法嗎?”

    尚炯微微搖了搖頭說:“一時半刻怕是難有起色,照這樣下去……隻是在拖。沒見他日見消瘦了嗎?”

    二人邊說別走出房門,李自成冷厲的目光掃過月虹的脖頸。他點手喚她出去,月虹心驚膽戰的跟了出來,垂手站在一旁。

    李自成先是歎了口氣,然後慢道道:“你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月虹渾身一震,卻沒有挪動腳步。“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軍師什麽都不知道?他可是管轄著細作營呢,就你那點爛事騙得了誰?你別讓他作難,他不想殺人,我李某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別去找那個一臉壞相的黃管家了。他已經”上路“了。”李自成背轉身,不屑的對月虹說。

    月虹雙手攥拳,似乎想撲上來。終於還是沒有那個勇氣,她頹然坐倒在地下,低聲啜泣起來。

    尚炯微微側過身,嗬斥道:“不許哭!馬上走,一會兒穀英他們來了,你還走得了嗎?”

    月虹聽了,忙跳起身。進屋拾掇了個小小花布包袱,挪著小腳,擠進了從洛陽城裏蠕動出來的逃難的人流中。

    李自成歎了口氣,道:“軍師這樣的身體,也難怪會有這樣的不幸。老神仙,您說她的那個女兒怎麽辦?”

    尚炯摸了摸下巴上的長須,眯著眼睛說:“悄悄的送人了事,還是別讓他煩心了。”

    兩人正在說話,就見一匹大青馬從西邊風馳電掣般奔來。遠遠的就看見這個人滿身冒著白色的霧氣,還是李自成眼尖,一眼就看出是第四軍軍長穀英來了。

    穀英在院子前甩鐙下馬,先是單腿下跪給李自成見禮,然後起身給尚炯問安。這才急匆匆的問:“老神仙,軍師他老人家怎麽樣了?怎麽又病倒了呢?”

    尚炯看了看李自成,然後慢悠悠的說:“也沒什麽,不過是勞累過度。老毛病,不打緊。”

    穀英緊繃的臉稍微鬆懈了些。這才慢條斯理的和李自成匯報起了軍情和部隊的布防情況。

    李自成劍眉一挑,猛的想起了什麽。道:“子春,軍師才我和提議,這洛陽城還是留著的好。不過,我軍已經鋪開,進行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了。惟獨你手裏還有差不多兩個師的機動兵力。你的炮團又被調到第二軍了,你說說看,以你手頭的一萬五六千人馬,能夠守得住這洛陽以及周邊嗎?我們得勝寨那邊還很空虛,捷軒和一功把他們留著看家的部隊也都抽調到了前線。我們的後方不穩哪。還有,就是原來捷軒手下那幾個趁亂搗鬼的小輩,叫什麽婁千、譚五的,已經正法。而那個朱良和偽縣令王不丹卻逃走了。靈寶是我們的西大門,丟不得也不能丟。你要安排妥帖人去守好那扇大門。我們前麵打得再好,被人抄了老窩,那我們可就又成了”流寇“了。全寶山的防守也要堅強,那些礦工要進行軍事訓練。他們身體底子好,練練有好處,起碼可以確保礦山的安全。”

    李自成說到這裏,禁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還真是懷念以前當“流寇”的日子啊。跨馬揮刀,跑到哪兒吃到哪兒,哪操過這樣的閑心?

    穀英瞪大眼睛看著李自成,等著他的進一步指示。李自成看他那副樣子,不由得有些惱怒。喝道:“你小子以為我是你老師哪?什麽都想得那麽周到,你就不會自己看著辦?”說著舉起了手裏的馬鞭。

    穀英嚇得一縮頭,忙跳著跑開,邊用手掀門簾,邊嘟囔:“這可是闖王的旨意,別到時候 又罵我胡作非為。”

    李自成笑罵道:“你小子敢!到時候看老子不拆了你的肋條骨當剔牙棍才怪。”

    穀英斂容再拜道:“闖王放心!若後方有失。小人提頭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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