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溝流月去無聲。


    隔著一道高牆, 笛聲嗚嗚咽咽的響著,可惜時值九月,身邊隻有花落果去的石榴樹。


    推開攙扶著他的小廝,趴到溪邊就是一陣狂吐,酒水混著食物的嘔吐物酸臭非常, 連跟著伺候的下人都掩鼻後退。


    吐完了, 他一時無力,就直接趴在打理幹淨的大青石上, 夜風襲來, 單薄的青衫沾了汗貼在身上,冷的他打了個噴嚏。


    “阿嚏!”


    這是楊家, 順義世子妃的娘家, 滿門武將裏出了個文官,還是武將之家, 一場酒宴從中午喝到晚上, 佐酒的菜肴換了數撥。


    賈環從不知道,他這輩子還有喝酒喝到吐的時候。


    楊家的下人端來清水毛巾等物, 他漱口三次,拿熱毛巾擦了臉上和脖子, 接過瓷杯來慢慢飲著內裏的溫水。


    “賈三爺, 咱們迴去吧?廳裏暖和。”下人小心地勸。來的都是爺, 出了事兒他可擔待不起。


    腦袋還暈著, 眼前似有重影。賈環靠著青石, 抬頭一望, 但見星漢燦爛,北鬥放光,身上好了些,隻是乏力,吩咐那人道:“不必了,你忙你們的去,我坐一坐就迴去。”


    那人還猶豫,假山後轉出兩個人,前頭一個錦衣麗服,形容俊秀,後頭是個小廝,一見這般情景,便笑了,折扇在手裏一敲,道:“聽賈爺的話就是,一會兒我帶他迴去。”


    正是順義世子之弟徒小霸王和其心腹。


    今日得近前伺候的,都是楊家使出來的老人,哪裏認不得他?於是唯唯而退。


    賈環看他笑,也歪著頭笑,衣襟微散,一綹頭發掉下來,更添風流俊雅。


    都怪月光太亮,把一切照得太清楚,不隻是眼前活生生的美少年,還有人心底的欲望……徒興口幹舌燥,手心出了一層汗。


    他突然不太敢說話,看了賈環幾次,都窘迫地別過頭。小廝在一邊看得心急,咳了一聲,跺跺腳道:“爺和賈爺說話,我守著。”說完一溜煙到遠處把風去了。


    徒興這才鼓起勇氣,雙手把賈環的右手捏著,深吸了口氣,開始表白道:“我第一次見著你時,就喜歡你了,後來去上學,都是為了見你。可你隻當我是耍子,我沒膽,不敢強你。幾年了,我隻是忘不了你。這份初心,至今不變。你,願意跟我好嗎?”


    賈環茫然地看著他。


    他殷切地迴望。


    “不可能。”賈環斬釘截鐵地說,要往迴抽手,卻抽不出。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再問一次,問完了,我也就死心了。”低頭半晌,徒興輕嗤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然後一下子拉起他,就往假山裏走,低頭念叨著:“這就要走了,我要睡你一迴,全當抵我這幾年費的心。”


    賈環的酒都被嚇醒了幾分,冷汗直冒,喝道:“你瘋了!”也不知說的是將要發生的事,還是這個不當的場合。


    前頭的人聽而不聞,隻是大力拉扯他。


    他身上沒勁,掙紮不動,兩句話的工夫,已被人扯過去,按在了山石上。


    徒興湊過來要親他,他照臉啐了一口過去。


    “你今兒動了我,隻要我不死,絕不會善罷甘休。”賈環冷冷的說。


    “我就愛你這個腔調兒。”徒興俯下身,用軀幹壓著他,抬手撫過他的五官,目光迷離:“不卑不亢,正氣凜然,別人都沒你這股味道。”手指搭在他的脖子上,一收,聲音陡轉狠厲,“別當我是吃素的,老子的手段多著呢!隻是都用在別人身上,你沒見過罷了。”


    他一手扼住賈環的脖子,身體緊貼著在他身上,一邊蹭,一邊解了兩人的褲子,探手下去一摸,肌膚溫暖光潔,心神就是一蕩。


    賈環陰著臉,目光放空,掩在衣袖下的手,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裏。


    見他不再掙紮,誤以為他已經認了命,徒興稍稍放緩了鉗製他的力道,手在底下動作了一會兒,嬉笑道:“你起來了……”


    話音還沒落,異變陡生。


    一雙有力的手擰住了他兩隻腕子,將它們向後一別!徒興身不由己,隨著這股大力轉了半圈,迴過神來,下巴已經磕在了岩壁上。


    卻是賈環恢複力氣,輕而易舉的製住了他。


    賈環雖是書生,研習君子六藝不倦,彎弓射箭樣樣來得,為了應對高強度的學習,還有定時鍛煉的習慣。都是男人,徒興一個養尊處優的小郡王,哪裏敵得過他。


    這也是為什麽徒興從不想著用強的重要原因之一,怕被打。


    今天好不容易壯起狗膽,差一點點就得手了,誰知還是功敗垂成。


    想到這裏,盡管還為人所製,他還是十分遺憾地歎了口氣。


    這一聲如火上澆油,吸引了正琢磨著怎麽收拾他的賈環。廢話不多說,往上一抬他胳膊。


    徒興慘叫一聲。


    “這麽不中用,還學人家用強,嗯?”賈環拽過他的腰帶,把他手捆了。


    在塞他嘴時,這貨又作妖了。徒興費力的扭過臉,瞥了瞥他下三路,輕笑一聲:“你就這麽著出去?”笑聲十分之微妙。


    “不勞費心。”賈環冷淡地答。他把徒興結結實實的綁好,確定他隻能像蠶一樣蠕動後,才低頭係好腰帶,整理衣裳,舉步便走。


    走出山洞,迎著微光一查看,頓時低咒一聲:徒興做的好事!要是就這麽出去,誰看見也知道是怎麽迴事。到時候丟臉就丟大了。


    徒興本來低垂著頭,又冷又失望,聽到他去而複返的腳步聲,愕然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隻是一瞬的對視,賈環平靜地移開眼,走到他身邊,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泛著玉質光澤的小瓶子。


    隱約猜到他要做什麽,徒興嗚嗚出聲,扭動著掙紮起來,卻被人狠狠擰了一下大腿,頓時疼得腿打顫兒。


    拇指頂開瓶塞,看著裏麵軟軟的半凝固物,賈環輕聲一笑。


    ……


    徒興的心腹在外頭等著,兩隻手籠在袖子裏頭,本來是安心在等,不料聽見自家主子一聲慘叫。遲疑半晌,還是決定去看看。


    不想才走到假山外,又聽見自家小霸王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你……少來……”


    接著就是賈三爺的戲謔:“多扭扭……嗯……”


    他聽得麵紅耳赤,又悄悄的退迴去了。


    不過,好像有哪裏不對。


    ……


    好半日,兩人才從山洞裏出來。賈環在前,步履穩健,還伸手扶了徒興一把。


    徒興卻不領情,站穩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麵猶似桃花。


    賈環無辜地看迴去,一攤手:“別這麽看我,我可沒怎麽著你。比起你想對我幹的,我隻對你那樣,已經好到天邊兒去了吧?”


    這迴輪到徒興了:“……呸!”


    過來迎接的小廝心裏如貓撓,隻想知道,到底“那樣”,是哪樣啊?


    *


    次日在自家床上醒來,天已大亮。賈環捧著宿醉後疼痛不已的頭,呻吟了一聲兒。


    霽月撩開床帳,對他露出溫暖的笑臉:“爺醒啦?快起吧,爐子上熬著稀飯。”說完捧來了一套整齊的衣裳。


    想起昨天的事,賈環隻覺自己當時一定是瘋了。哀嚎一聲,重新倒迴床上。


    霽月還當他疼得厲害,忙去絞了兩塊兒西洋膏藥,大拇指肚大的兩點,烘烤得軟了,給他貼在太陽穴上。


    “這不是二奶奶長貼的?她那是頭痛,跟宿醉不相幹。”蕊書端著臉盆進來。


    正洗臉呢,門外小丫頭說“寶二爺來了”,才說完,寶玉就進來了。


    “哎,你去賴嬤嬤家不去?她家也預備了上好的酒戲。”寶玉問道。


    賈環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是出門見客的衣裳,一身大紅,戴紅纓冠,佩著通靈寶玉。


    他搖搖頭,吐出嘴裏的青鹽:“我不去。昨兒直鬧了一天,這會子頭還疼呢!”


    “那我去了。”寶玉來去如風,說完就走了。


    賴家設宴,連賈母王夫人帶三春姊妹一家子都去了,隻有黛玉還未大好,仍留在家中養病。


    賈環吃了飯去瞧她,但見瀟湘館中已恢複了舊觀,丫頭們忙忙碌碌收拾屋子,黛玉居中指揮。見他來了,忙叫紫鵑上茶。


    “姐姐別忙了,紫鵑姐姐也別忙了,我就是來坐坐,才吃了飯,不吃茶。”他含笑坐下,問了黛玉的病,聽她說已不咳嗽了,便點頭,又囑咐道:“燕窩的事兒,我已和薛大哥談妥了,按時候送來,你不用管。明兒我就走了,有什麽事,你就給我寫信。”


    黛玉答應著,又道:“你也常給我寫信才好,別叫我白記掛著。”又悄悄地說,“這一二年裏,你們家也緊,一大家子人,拋費多少都不夠,又要支應宮裏。鳳丫頭手裏沒餘錢,你要是手裏沒得使,我這裏還有呢。”


    她能有什麽錢?還不是府裏發的月錢,再就是逢年過節長輩的賞賜,卻還想著支援賈環呢。賈環心裏一酸,笑道:“何至於此。”


    黛玉不放心,再三詢問,這才信了。


    次日,賈環輕裝簡從的出了門,隨行的還有賈璉,他要去平安州辦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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