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皇上,卑職無能,卑職帶人搜遍了整座宅子,隻找到了一些散碎銀兩和幾張較低麵值的銀票,加在一塊不足兩千兩,並沒有發現什麽大額的銀票,也沒有梁豔陽所供述的五萬兩銀子。”楊韜給出了一個令人失望的迴答。


    “至少五千戶人家一年的衣食銀子就這麽沒了。”本來蕭木對於五萬兩銀子到底是多少錢並沒有什麽明確的概念,但是經過了剛才王承恩的“科普”,蕭木在心裏又不由自主地推算了一番,然後他發現這感覺實在是肉疼……


    駱養性看到了蕭木臉上流露的失望之情,心裏也十分理解,畢竟當下年景不好,朝廷財政吃緊,少了這麽一大筆錢,皇上感到失望也是自然而然,“稟皇上,微臣以為,既然沒有找到這筆錢,那隻能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這些銀子根本就不存在,是梁豔陽胡亂編造出來的。但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梁豔陽沒有理由在這件事情上有所欺瞞,特別是在他還指望能夠保他兒子性命的情形下,怎麽可能供述出來真正的藏匿家眷的地點卻在髒財的數量上說謊呢?另外杜老六也同樣交代有這麽一筆錢財存在,跟梁豔陽的說法可以相互印證,而且梁豔陽和杜老六之間並沒有串通的機會,所以很明顯這五萬兩銀子肯定是存在的。但現在沒有找到這些銀子,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些錢財肯定是被那個馮老四偷走了。”


    聽駱養性長篇大論地分析了半天,蕭木覺得他的分析雖然確實十分嚴謹,但卻都是些明擺著的事情,“也許這就是專業的偵查人員的職業病?無論合不合理,所有的可能性都要先拿來分析一遍?不知道自己後世時候的警察辦案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所以為了避免在“專業人士”麵前顯得不夠專業,蕭木還是在明知道駱養性說的都是廢話的情況下微微頷首,對他的分析表示了肯定。


    既然那麽多的錢財是被馮老四拿走的,也不知道現在再去追趕還來不來得及,所以蕭木又對楊韜問道:“你們可否能夠確定梁豔陽家眷被害的時間?”


    “迴皇上,據卑職觀察,梁豔陽的家眷應該是在今天的早上被人投毒而死的,街坊鄰居的說法也能印證這一點,他們都說昨天晚飯後還見過這座宅子有人進出,但今天早上就一直大門緊閉,出了馮老四之外,沒有其他人出來。”


    “哦?有人看到了馮老四出門?那是什麽時候的事?”蕭木繼續追問道。


    “是一個常年在他們胡同口賣包子的老頭看到的,這個老頭在那賣包子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可以確定不是馮老四他們一夥的,據他所說,馮老四出門的那個時候也就剛剛到辰時。”


    蕭木又是在心裏換算了一下:剛到辰時的話,也就早上七點鍾左右。既然是這樣的話,梁豔陽的兒子僥幸保住性命也很容易解釋,畢竟嬌生慣養的小孩子貪睡,不願吃早飯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整個事情的過程就是馮老四今早在他們一家的飯食中投了毒,殺害了梁豔陽的家眷,然後帶著梁豔陽多年攢下的髒財逃走了?”蕭木總結了一番。


    “皇上聖明。而且可以推測他逃走的時候十分倉促,沒有時間確認梁豔陽的家眷是不是全都斃命,也沒有時間仔細搜刮宅子裏的財物,隻是粗略地翻找了一番,帶走了大額的銀票。”楊韜答道。


    蕭木心裏盤算著,現在已經是下午,那個馮老四肯定早就逃出城去了,即便是立刻封城搜查,肯定也起不了什麽作用——除了擾民之外。


    “嗯,說的不錯。”蕭木肯定了一句,隨即又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隻是馮老四為什麽要殺害梁豔陽一家呢?就算知道了梁豔陽在大興東窗事發,也不至於冒那麽大的風險,在京城殺人全家?”


    “稟皇上,微臣以為此事不難理解。”駱養性開口接過了蕭木的問題,“皇上可還記得,昨天王靜遠家遇襲的事情?”


    蕭木心道你這不是廢話嗎,昨天剛發生的事情我怎麽會不記得,但轉念一想駱養性應該不敢如此公然低估自己的智商,他這麽問應該是有他的道理,所以蕭木正色答道:“朕當然記得。”


    “梁豔陽家眷遇害,正是因為跟王靜遠家遇襲。”駱養性接著說道,“皇上可還記得駱振興昨天的匯報?根據駱振興所說,劉老八他們那四個刺客是昨天早上在大興的鴻源酒樓附近打聽到的王靜遠家搬到了京城,結果就在昨天下午,微臣安排前往王靜遠家保護的人手還沒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殺上了門。刨除從大興到京城趕路的時間,他們幾乎是相當於剛一到了京城就立刻找到了王靜遠的家,但京城那麽大,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呢?”


    “所以說,是有人給他們指路?”蕭木聽了駱養性的分析,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給他們指路的就是潛伏在梁豔陽家眷住的宅子裏麵的馮老四?”


    “皇上聖明,以微臣看來,劉老八和另外三個刺客到了京城就直接去找了馮老四,從馮老四那裏得知王靜遠家在京城的住處,所以才能夠那麽快的殺上了門。”駱養性又拍了一句馬屁,然後接著分析道,“可以說他們去王靜遠家襲擊是誌在必得,但最後襲擊非但沒有成功,他們四人也沒能脫身,全部斃命。”


    “然後呢?”蕭木感覺自己離真相好像就差一層窗戶紙了,便急切地問道。


    “最開始擋住刺客襲擊,救下王靜遠一家性命的是偶然間前去拜訪的胡雲,雖然還有一些奉命在王家附近照應的錦衣衛,但他們事先全都不知道王家會遇襲,王靜遠一家最後能夠平安無事,實在是托皇上的洪福,王靜遠一家吉人天相。盡管這樣,整個過程也是驚險得很。”駱養性說得有些口感舌燥,但又不敢向皇上討杯茶來喝,隻好咽了一口唾沫,接著說道,“但馮老四並不知道這些,他原以為劉老八他們去襲擊王家肯定是一擊必中的事情,但結果他們的襲擊失敗了,而且全部喪命。在馮老四看來,肯定是官府已經提前知道了他們的行動,這自然讓他十分驚恐,而且他也不知道官府已經了解到了什麽程度,擔心梁豔陽背後的交易的事情也會暴露,他本人也隨時都有被抓的可能,這才鋌而走險,殺了梁豔陽的家眷滅口,帶了梁豔陽的財物逃出京城去了。”


    駱養性的分析邏輯十分嚴密,道出了馮老四作案的動機,蕭木聽了之後也是茅塞頓開,這樣一來,從昨天到現在的幾件事情終於聯係了起來。


    隨即蕭木又感歎道:“真是造化弄人,我們已經知道了梁豔陽背後的事情,馮老四殺人滅口也是徒勞無功,隻不過是徒增罪孽罷了。但我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如果什麽都不做,我們也懷疑不到他的頭上。”


    “皇上所言極是,想那梁豔陽做了那麽多不法之事,結果最後落得個家眷被殺害,辛苦經營幾年藏下的家產也被擄走的下場。但他在被抓後還算老實,他背後的事情也全都如實交代,結果他的獨子得以幸運地保住了一條命。如此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楊韜也順著蕭木的話,感慨了一番“天道好輪迴”的道理,駱養性和一直安靜地在一邊聽著的王承恩也紛紛表示讚同。


    “現在那個馮老四肯定早已逃之夭夭,想要查出他們背後之人的身份,看來還是要在杜老六的身上做文章。至於你拿來的這厚厚一疊東西,既然沒有什麽用,朕也就不看了。”蕭木最後總結了一句,隨即命令道,“駱養性!”


    “微臣在。”駱養性一聽,肯定是皇上有旨意要下給自己,趕緊跪地恭聽皇上的旨意。


    “朕命你親自帶人前去大興審問杜老六,務必在三日之內查出結果!”


    “微臣遵旨。”駱養性答道。


    “走之前把京城的事情安排好,雖然馮老四跑了,說不定京裏還有其他的牛鬼蛇神在。這裏沒什麽事情了,你們都下去吧。”蕭木又吩咐了一句。


    “微臣明白。”駱養性答應道,然後便帶著楊韜離開了大殿。手裏拿著那厚厚一疊的杜老六的供詞,駱養性心裏也有一絲慶幸:這樣最好,不然的話,讓皇上看到紙上寫的都是什麽偷看寡婦洗澡的“光輝”事跡,肯定會龍顏大怒。


    “駱大人,卑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厚的供詞,不知裏麵寫的都是些什麽?能否給卑職也看看?”離開了大殿,楊韜也注意到了駱養性手裏拿著的供詞,小聲地問道。


    “全是一些沒用的廢話。”駱養性隨口答道,然後便把供詞塞迴了袖子裏,“沒什麽好看的。”


    “好吧。”雖然皇上和駱大人都說這供詞的內容沒用,但沒能看到供詞的內容的楊韜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渾身抓心撓肝地難受,“既然沒用,為什麽不能給我看呢?”


    要是蕭木和林檎也在這裏看到了這一幕的話,肯定能明白——楊韜也是一個天生患有強迫症的處女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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