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力改變結局、當事者願意以及諸多顧慮的情況下,婨以公函的形式聲稱嶺王必將履行承諾。


    嶺國最高官員岌從最早見到公函。當他把兩封都加蓋了嶺王印章,由婨親自書寫的函詔拿在手裏後,岌從覺得自己要被難過和欣慰兩種矛盾的情緒撕裂。


    儲君要離開嶺地,他難過,他不舍。長公主百年來雖說隻是嶺王的助手,卻用她的作用得到了岌從的真心愛戴。經常身處於民眾之中的岌從還知道,妤受到的愛戴可不僅僅隻有自己。整個嶺地,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嶺雯靈因為儲君是妤而歡喜。他們會在與岌從告別時,請他將祝福與感激之情告知自己的王。


    “也請您傳達給長公主。”他們總會再補上這一句,然後遙望著嶺國王宮的方向,滿臉敬意。


    據岌從的不完全統計,這百年來他至少收到過不下萬餘件要求轉贈給長公主的禮品。知道長公主喜歡出自民眾親手製作的東西,嶺雯靈就像打了發條的機械一樣,總能變出花樣將自然之物改造成精美的玩意,還總在岌從即將返朝時才拿了出來。以至於每次岌從要迴王宮,都要準備三輛以上的馬車專用於裝載這些禮物。


    在雯靈王國,儲君深受愛戴這種事從不會成為王者的忌諱,隻會讓王者更為驕傲。王者的樂見讓嶺雯靈對長公主的愛戴日漸加深,也讓嶺雯靈認定長公主便是下一任王者。如今,長公主即將卸下嶺國儲君的身份遠赴他國,且不論此舉對嶺國的損失,光是情感方麵就難以承受。可再難受,誰又有權利留下長公主?


    偉岸如婨王,也無法做到即不影響嶺國的聲譽又能留下儲君。嶺雯靈更是無法做到。就算此事全權交由民眾決定,從誕生起便深有見解的嶺雯靈也會選擇保全嶺國聲譽,縱始這個選擇即艱難又痛心。好在,艱難的選擇之後依然可以得到情感上的安慰——長公主不再是嶺國儲君,並不代表嶺國失去了她。無論離開嶺國後的她是什麽身份,並不影響嶺雯靈對她的愛意。


    澤地無事,我們還可以請公主迴來小住。規則可沒說王後必須待在自己的國度,澤王弗蝕又是個品德高尚的生靈,到時候嶺國發出邀請,公主就能暫時迴到我們身邊了。


    無可奈何的岌從隻好用這個想法安慰自己。


    婨王的聲音打斷了岌從的思路。她擺了擺手,帶著難掩的倦意說道:“一封讓信鴿發往澤地,一封直接給望懸堡的澤雯靈送去。”


    “是。”雙手拿著公函的岌從遲疑了一下,到底暗示道:“收集民意的事……”


    “我已讓各地官員務必在一天內完成。”冰冷的話從婨王的雙唇中蹦出,帶著官語必然會有的嚴峻與慎重。她說:”拖延改變不了結局。無謂讓這種百害無一益的事為難我的……女婿。”


    婨王最後說的兩個字帶著難以查覺的憤慨,岌從卻還是聽出來了。


    我就知道陛下一樣不情願。就算是天生的王者,行事也極具風範,還是改變不了陛下是個生靈的事實啊。再多“忘我”的王者教育,也無法將一個普通生靈打造得沒有血肉。著眼未來,不用拖延對待澤地是王者所為;語氣冰冷,甚至不願再多提,便是一個普通生靈所為了。那麽公函的內容,應該也是如此?


    岌從幾乎猜到了公函的內容是什麽。婚約即將敲定,澤國於嶺國的政治立場將因這場婚姻,由婨王看不順眼的同族國轉變為親國。即是親國,就不該再生隔閡。公主遠嫁是為了讓兩國的關係更加緊密,任何不利於兩國的情緒都算得上是玷汙公主遠赴澤地的犧牲。


    果不出岌從所料,先是誠意致歉,再是提及承諾必將兌現的公函被分別被送往了兩處。相較於半個世界之外的澤雯靈,身在望懸堡中的澤地官員早了兩天看見公函。揚啟強按急切,抱著謙遜到底的態度堅持讓所有官員先看的行為,使易慧暗暗點了點頭。


    “婨王的函詔上還是沒提王後易主的事……”拿開了眼前的紙張,揚啟對著另三個如釋重負的澤官員說:“隻說會盡快落實婚事。嶺國不提,就隻有咱們提了。也不知道陛下知道後會怎麽想?”


    “在擔心陛下處罰你嗎?”易慧表麵調侃,饒有興致的看向央杜。“是不是怕陛下冒然得知妻子並非自己所想,一時氣憤給你一頓教訓。”


    “陛下要是能教訓我就好了,至少心裏多少能好過些。”完全不知道易慧正觀察自己,揚啟發出無奈的嘀咕:“我怕的是他什麽也不做,不管高興還是難過都藏著捂著,還對我們強顏歡笑,裝出非常樂意的模樣。”


    這孩子思維力是有些別樣的通透,還帶著莫名的怪異,可心地卻是純正的雯靈無疑。隻要心中有善,思維便會受到製約,不至於過分得太徹底。弗蝕請他作使者是正確的,非常時期就該動用這種善意在心間,行事和想法又非同尋常的生靈。


    “到時候陛下問起,我們就說是你的主意。”易慧拍著央杜的肩哈哈大笑:“還要慫勇陛下狠狠教訓你。誰讓你說陛下虛偽,會裝出樂意的模樣來?”


    揚啟當然知道易慧隻是開玩笑。事實上,就算婨王棍擊的舉止在弗蝕身上重演,揚啟也不覺得有什麽需要擔心的。央杜的體質不錯,一點點小傷小痛算不得什麽。


    他也笑著迴應:“隻要陛下願打,我就願挨。”


    帶著期盼的笑意讓央杜在易慧眼裏的形象,與澤淳義在揚啟眼中的形象變得一模一樣。袒護之情的驅使下,易慧雙眸一轉便想到了主意。他鄭重的說道:“婨王已經對我嶺地去函,並誠意為幾月來的行為道歉。現在,我們已然行途自由,也可以借用嶺地的信鴿了。議會那邊請兩位官員私下去函溝通,務必先別讓陛下知曉。至於央杜,你也什麽也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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