婨決定效仿霜雪。至少在這一刻,她決定像霜雪一樣隻維護自己的女兒,對規則不管不顧。


    將掌心淌血的手藏在了衣袍下,維持著王者尊儀的她鄭重的下達指令。“什麽規則,什麽律法都無法影響我對這樁婚事的決斷。不該做的事,不代表做不到。告訴我你的真實願意,其它的交給我。”


    陛下就算是違例,也要為我捍衛意願嗎?


    妤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起自己的母親。


    這樣嶺地國王,妤從來沒有見過。盡管近幾十年有無數嶺雯靈稱讚她“不亞於婨王”,她還是認為自己與婨王的距離相差甚遠。


    在嶺地之外遊曆時,妤見接觸過不少國王。這其中即有出自同宗的邑王和港王,也有他族形形色色的王。正如每個生靈都會有獨特的一麵,每個王也有他的獨到之處。可綜合來看,妤始終認為婨王才是現在最優秀的國王。


    這個定議並非主觀意識,也並非對自己國君的狂熱崇拜。


    從妤記事起,婨王在她麵前便永遠都是國王的角色,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母女間如何相處,又怎會因著婨是母親的原因產生主觀的看法?而不時去他國遊曆,則是嶺國和瓊國儲君必需接受的課程。每當接觸到他國王者時,最好的講師都會陪在遊曆的儲君身邊,通過指點和提醒,讓儲君對國王與國王之間的差距有更為深刻的認識。


    無論遊曆時接觸異族,還是接觸他國王者,其目的都隻有一個——讓遊曆者在足夠豐富的認知下淡化主觀意識。隻有這樣,王者的高度才能達到著眼世界的境界,才能從更高的角度入手,讓受其庇護的生靈屹立於整個世界,而非僅僅是本土。看到澤地危機的妤主觀意識早已淡泊,又如何因主觀原因認定婨王是最優秀的王者?對婨王的定議,完全出於綜合分析。


    論虔誠,婨王比不上現在的港王泓;論戰藝,婨王稍遜於邑王蕝;論謀略,不受束縛的所有他族王都比任何雯靈王更精於謀劃;論癡迷與專注,則非獸、斧、鎏三族莫屬;至於淡泊的性情,隱族任何一個部落酋長都輕鬆超越所有種族,輕鬆處於世界頂端位置——他們連本屬於自己的領域都不在意,深藏於土壤中任由他族隨意使用地麵上的區域,難道不是最淡泊的存在?


    表麵上看來,單論長處無一勝出的婨王似乎更加弱小?可嶺國雯靈和妤都知道,綜合一切,婨王才是最優秀的存在。她以淡忘自我到極致的辦法,守護嶺國還兼顧他族。她的存在,使傳統了四千多年的嶺國穩穩立足於世界,成為每個國家每個種族都不敢輕視的存在。


    現在,最為忘我的生靈居然要為了妤的願意拋諸一切,這讓妤能相信?更何況,她還對完全呆滯的妤說明了原因。婨王說的是:“這是一個母親應該為女兒做的事。”


    母親會為女兒做什麽?妤雖未享受過兒女該獲得的關愛,卻也以敏銳的觀察力找到了答案。對後輩的尊重和維護讓所有的雯靈父母甘願變得透明。他們以遠望甚至故作不存在的姿態,不讓自己成為後輩的束縛和牽掛。這種深沉又隱瞞的愛意,崇高到讓被愛者得以無拘無束奔馳在追尋夢想的道路上。可妤早就知道,自己沒有獲得這種關愛的資格。


    王者是嶺國最強大的守護者。未成年前,每天講師都會提醒她記住這件事,也提醒她必須不斷成長,才能成為最強大的守護者。成年後,她會每天提醒自己嶺王存在的意義。而現下的嶺王,恰恰是誕育了她的母親。


    其他的母親會在成年的孩子麵前故作不存在,我的母親卻不會。所以我和其他的雯靈不一樣嗬!


    感歎總是出現在見到或聽到婨王之後。滋生在事實中的感慨和長遠以來“王者不可有私情”的教育,早就讓她明白自己與婨王不可能有母女情。


    一個是不能有私情的王,一個是不能有私情的儲君,談何母女,又談何母女情?至於婨王所提的,母親應該為女兒做的事,又怎麽可能發生在妤和婨之間?


    我是嶺國儲君,總有一天要成為嶺地最強大的守護者,守衛所有的嶺雯靈。她是嶺王,是嶺國現在的強大守護者,我們都沒有任性的權利。婨王……我的母親流露出維護之意,對我來說已經足夠。那麽接下來,我應該以儲君該有的態度,給她最好的維護。


    被關愛激發的力量驚人。連妤都被自己聲調的平淡篤定而詫異。她說:“去往澤國正是我的意願。隻有做了這件事,才不愧對我的陛下,不愧對過往的每一個嶺王,不愧對已經離開的商嫋。懇請陛下維護我的意願吧。”


    婨用盡全力握住扶手,以讓自己的聲音能比理智慢上一步。她知道,當妤認定自己的所為是正確並且必須的行徑時,除了弗蝕的身世,再也無法讓她迴頭。可她怎麽能說出弗蝕的身世?


    這件事關乎太大,知情者要麽已經離開塵世,要麽決定死守住這個秘密。將實情托出可以留住自己的女兒,卻也催毀了另一個無辜的生靈。


    要將這個秘密告訴妤,讓另一個無辜者為他無從選擇,也毫不知情的身世付出代價嗎?


    你不能做這樣的事!婨的理智告訴自己:他的身世不僅非自己所願,你也為這個錯誤出了一份力。讓生靈為無從選擇的事付出代價是不公,將自己錯誤的舉止拋給他承受,便是不義;為了留下自己的女兒傷害他者,便是邪惡。


    我早該知道涉事者都要付出代價。侌自絕於世,霜雪也以法肢被拔除的方式獲得了死亡,而我作為提議的發起者,注定也會得以痛徹心扉的敲訓。


    用輕笑聲嘲諷了自己,婨連再看妤的勇氣都沒有。將視線落在了相反的方向,她木然的說:“我當然會維護你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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