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條新船下水,船廠分出部分大匠和船匠奔赴膠州灣建設新廠。


    登州船廠造船能力上升勢頭依舊不減少,從神舟,到濟南級的戰艦,再到成都級的戰艦。


    船越造越大,這次雖然造的戰艦跟成都級一樣,都是兩千多噸排水量的,可是一次八條船。


    從遼東捕獲的部分俘虜,都分配到山東的山裏去伐木。


    據說高麗捕獲的俘虜,還要去遼東千山裏伐木。


    下一步船廠會造更大的船。


    看著蒸蒸日上的船廠,看著一艘艘新船如餃子一樣下海。


    看著船匠,工匠們喜氣洋洋的上工,下工。


    喬海一直感受不到昔日神舟下水的那份喜悅。


    李敬在船廠推廣這種新式造船法,跟他主持建造神舟時候完全不一樣。


    從輔助船舶製造的堆頭開始,包括下料,鋪設龍骨,各種榫卯的預加工,加固骨鋼的安裝,船艙船板的安裝,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按照程序,圖紙標準,製度進行。


    連公差人家都算計在內了。


    船匠的一切工作都變得簡單,連很耗費力氣的活,也用機械或者半機械的助力代替了。


    雖說這些設計都是自己女兒和徒弟們跟李敬和皇太妃帶的女官一起搞出來的。


    造船的各種工具大大小小,五花八門,兩個大倉庫都放不下。


    極大的縮短了造船時間,提升了造船質量。


    新船一條船比一條船漂亮,雄偉。


    可是喬海就是覺得有些不得勁。


    失去了昔日掌控全場,號令全場那種榮耀。


    連船匠們看著他走來的眼神,都隻剩下一種崇敬,而沒有了畏懼。


    看著徒弟和女兒把不按照程序和製度操作的船匠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有時候都不知道船匠錯在哪裏。


    更讓他糟心的是。


    李敬那個小王八蛋,沒事就來撩撥自己女兒。


    一會送水師剛捕到的珍貴海鮮,一會送馬車駿馬,一會送花裏花哨的服飾。


    老子喬家稀罕你那些爛東西。


    要我把女兒賣給你做妾,除非老子死了。


    讓喬海無語的是,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中邪了。


    不管李敬送來的是鳳釵還是黃花魚,都會樂的傻笑好久。


    也不想想,這小子濫情,身邊別說小妾傾國傾城,連跟著他的二十多個侍女,也一個個光彩照人,沉魚落雁。


    日後別說分家產,就光宅鬥,就夠這些女人自己喝一壺了。


    自己豈能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可是人在屋簷下,官大一級壓死人,很多事情他想做也有心無力。


    這不,這混蛋又來了。


    手從來就沒空過,還在忙碌的女兒丟下造船的正事,接過禮物歡天喜地的就跑來找自己了。


    “爹爹,來,嚐一嚐,李宣撫使讓人從福建采摘迴來的茶葉,跟鄭太後一起親手烘焙烤製的,好香啊!”


    看著女兒在自己麵前舞弄上了李敬送她的茶具。


    喬海一臉嫌棄,老子鬥茶的家夥事,比你這破茶杯高級多了。


    這套茶具就那個木質托盤能看得上眼。


    “老子龍鳳團茶都嚐過,家裏也還有皇後賞的茶,不稀罕!”


    “爹爹,真的很好喝,先嚐一嚐!”


    喬清瀾按照李敬說的衝泡方式,用三件套的茶具炮了一小包茶葉。


    花香撲鼻。


    湯色金黃明亮,還帶著淺綠的色澤。


    看上去好有飲欲。


    難得乖巧的女兒雙手把杯子遞過來,喬海還是端起這小家子氣的茶杯一飲而盡。


    “濃而不澀、鬱而不膩、餘味迴甘,香!好喝!”


    哪怕船廠目前造船的方式,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喬海的人品保證了他不會指鹿為馬。


    好就是好。


    喝茶也一樣。


    哪怕這茶是他最討厭的小王八蛋搞出來的。


    他喝過李敬讓人炒的青芽,就放不下了,娘娘和太後送他的茶葉都喝光了,又不好意思去問她們要,這茶葉偏偏市麵上又買不到,包括李家和顧無雙的商鋪都沒有,登州各地商人聽說後,都出了一千貫一斤茶的價格,還是買不到。


    “爹爹,李敬宣撫說,等高麗的戰事結束,趁著冬天,帶女兒南下,他要去江南大肆采買,要去武夷山,臨安,江淮挖茶樹到山東來種植,以後送我們家一個茶園!”


    “不稀罕,你轉告那小子,少對你動花花腸子,想要把你帶著南下,門都沒有!”


    看女兒那副恨不得把自己打包送給李敬的架勢。


    喬老爺子可不敢賭這一路上小王八蛋是謙謙君子。


    他也是奇了怪了,女兒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目空一切,偏偏跟這十八九歲的小奶狗看對眼了。


    唯一的女兒嫁不能嫁,隻能做妾。


    這讓在登州挺直了腰板走路大半輩子的喬海如何見人。


    “爹,李宣撫使說了,你也可以一起去,造了一輩子船,一次都沒有遠航過,豈不是應了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


    “我又沒說我不想去遠航,等這批船下水,我就向水師提出申請,去扶桑或者江南看看,可我不會跟他一起去的!”


    現在不止是喬海這幫船匠以及在登州皇後身邊的朝臣。


    連部分聚攏在登州的各地商人也看出來了。


    蒸汽船舶的出現,不僅能對金狗造成極大打擊。其中更大的作用是極大縮短了各地的距離,未來一定會加強貨物流通速度,加強中央集權的控製力度。


    山東未來可期,皇後監國的大宋未來同樣可期。


    喬海話沒說完,門外就想起了討厭的聲音。


    “喬老爺子,不想跟誰一起去啊?”


    說曹操,曹操到,這混球不愛少女,喜歡熟透了的,跟曹操一樣混蛋。


    “老夫不想跟你去,老夫也求你放過我家清瀾!”


    “老爺子所言差也,我也求你放過清瀾,清瀾之所以到今日,雲英未嫁,還不是為了孝敬您,眼看著耽擱了最美的出閣時光,好不容易看見一小白臉,你還不依不饒的!”


    喬清瀾至今沒有出嫁,喬海確實挺內疚了,被李敬說到了痛點。


    可是喬海不服,你一個小屁孩有資格指責我嗎?


    激動的快把手指甩到李敬臉上。


    “這是看上小白臉的事嗎?老夫就是死了,也不買女兒。你要敢拿八抬大轎來,別說聘禮我分文不要,老夫這些年所有積蓄,家財,全部給女兒當嫁妝,分文不留!”


    “你這個倔老頭,除了賣女兒,就不會想個其他辦法,比如招婿?”


    “能做上門女婿的,哪個是有出息的,清瀾要是願意招上門女婿,我現在死了,也值了!”


    “你看我做上門女婿怎麽樣?”


    “滾,你少消遣老夫!”


    堂堂大宋鎮守一方的諸侯,山東西路宣撫使,樞密院副使,紫衣大員,大宋的戰神,朝廷的肱骨,怎麽可能去做人家上門女婿。


    說出去就是丟大宋的臉。


    別說章丘李家不會同意,就連太後,皇後也絕不會認可。


    “喬老爺子,我們連無風自行船都造出來了,還被這些人情世故,顏麵流言的難題難倒,那才真是庸人自擾,大不了我和清瀾相互賣身,我賣給她做上門女婿,她賣給我做妾,生兒子第一個姓喬,第二個姓李!”


    “相互賣身?”


    喬清瀾有些傻,堂堂宣撫使,堂堂大宋戰神,居然要賣身給自己。


    喬海長大了嘴巴,難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李敬。


    李敬也知道,說什麽自己賣身給喬家,無非給喬海一個台階。


    喬清瀾這丫頭孝順的很,老爹沒有同意,她絕不會越雷池半步。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兩人各自保管自己的賣身契,覺得性格不合,可以各自各奔東西!”


    “不是這個!”


    “我的意思,以後我每月可以定期去臨海居的喬家別院住!”


    知道李敬惡趣味,有意逗自己老爹,喬清瀾走到李敬麵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腳,疼的李敬呲牙咧嘴的。


    “讓我賣身做妾可以,我要自己保管身契,我要我的孩子都姓喬!”


    傳宗接代,才是古人大孝。


    三個兒子夭折,僅存一個女兒,讓喬海覺得對不起祖宗。


    如今李敬竟然願意讓女兒的孩子姓喬。


    喬海如何不激動。


    “你說了又不算,得老爺子說了才算!”


    李敬賞了喬清瀾一個白眼,又把問題丟給了喬老爺子。


    “我女兒賣身給你可以,也不要你的對等身契,清瀾的身契自己保管,清瀾不入李家門,在登州也好,在臨海居也好,隻住喬家,不參與你家那些個宅鬥的爛事,第一個兒子必須姓喬,第二個可以姓李,若多子,多女,姓氏兩家輪流!”


    “我家其樂融融,精彩紛呈,哪有宅鬥哦,人家無雙早就想叫清瀾姐姐了,都找不到借口給清瀾送禮!”


    水師那幫家屬和大頭兵,把海產品捕撈上來做成海鮮,都不知道怎麽定價,幹脆委托給顧無雙。


    顧無雙忙瘋了,李敬鼓搗著讓新兵給家裏寫信,讓人舉家來投奔李家的商鋪,工坊。


    登州的米粉廠,新建的釀酒作坊,擴建在臨海州和膠東的玻璃廠,水泥廠,到處都要管事,要調動人手。


    她三天兩頭都在到處跑,在登州,記掛著生意的事情,在外麵又擔心李敬沒人照顧。


    書倩和淺淺她們十八歲才有資格圓房,顧無雙早就知道了。


    她總是感覺跟祁虹一群姐妹有些格格不入。


    嚐試融入以後,還是覺得自己是外人。


    她想讓喬清瀾盡快進門。


    她跟喬清瀾也熟悉,看著兩人舉手投足那個眉來眼去,知道喬清瀾遲早是姐妹,心疼喬清瀾跟李敬這麽撐著,這些天每次出門都在提醒李敬,趕緊想辦法把人納了。


    滿足顧無雙的願望是一個方麵,最近喬清瀾對蒸汽機是下了大力氣研究。


    李敬給喬清瀾說的越來越多,畢竟現在蒸汽機的規模,四台機器推動成都級的軍艦已經比較吃力了,再造更大的船,需要更大型的蒸汽機,總不能一條船裝八台蒸汽機吧。


    而蒸汽機的大型化,不單涉及鑄造蒸汽機機體的坩堝要變大,還有一些容易折損的零部件的重新設計。


    這一切都要從鋼鐵冶煉開始改造。


    更何況李敬還希望大型化以後蒸汽機,可以驅動火車。


    如果喬清瀾是自己女人,教授起來才會全無保留。


    這一切,喬海並不知道,他隻知道宋代山東大家族規矩多的很。


    “我信你個鬼,我喬家也是登州大族,昔日老夫厭煩跟家裏人爭奪資源,一頭紮進這造船裏!”


    喬海是家中庶子,早年在家裏的日子並不好過。


    就連在船廠上工以後,每月薪俸都不能自由支配。


    好不容易熬到給父母送終,就迫不及待的搬出了喬家。


    幾十年的逆境人生酸楚無限。


    哪怕知道自己女兒眼界很高,好不容易在這麽大年齡碰見一個看得上的人,他也狠下心來,堅持不讓女兒做妾的根本緣由。


    “李敬,你怎麽想起南下了!”


    解決了最近的煩悶,李敬答應他讓外孫姓喬,喬海看著李敬也順眼了很多。


    “在扶桑弄到的黃金白銀有些多,登州雲集了各地客商,眼看好像是大宗物資交易集散地,其實物價奇高!”


    登州因為李敬和朱璉的到來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船用的木材用量很大,從拔高兩成價格收購,到拔高了五成,八成的價格。


    木材源源不斷從各地海運到登州。


    盡管登州有海產品,李家的各種作坊貨物帶走,但是登州的物價實實在在隨著木材節節高升。


    送貨來登州的商人是賺到錢了。


    沒有跟造船,水師各產業相關的登州老百姓有些叫苦。


    雖說糧食漲的不多,精鹽價格大降,石炭代替木炭也降低了一些生活成本,可是麻布,絲綢,茶葉,蔬菜,酒,調料,據說比昔日汴梁城還貴。


    不過這些理由都隻是一方麵。


    李敬不可能告訴喬老爺子,自己去江南是撒錢的。


    扶桑,高麗,遼東繳獲的真金白銀除了水師軍餉,物資采購,還有大量囤積在倉庫裏。


    這些精美的錢幣放在倉庫裏不是錢,花出去才是錢。


    對於擴展山東的皇後監國的影響力,有百利而無一害。


    也不會告訴老爺子,水師會在高麗之戰以後,南下南洋,兩浙,福建,廣南兩路,都是招募水師官兵和水師學堂學員的。


    一支遠洋水師,不僅需要有乘風破浪的戰艦,同時需要能識別,遇見氣候變化做出正確應對的老船工,老水手。


    相比風浪較小的渤海,黃海附近海域船夫,兩浙,福建,廣南兩路的船工,漁民對台風,大浪的氣候和氣候預兆更加敏感。


    “好好照顧清瀾,清瀾以前做夢都想去江南看看。其實老子挺你不信任你,你家那麽多小妾,侍女,別說兒子,連個蛋也沒有生出來一個,你是不是不會生啊?”


    “喬老爺子,我真沒毛病,別看我這麽多侍女,我都沒碰,書倩幾個丫頭年齡太小,其餘的也有她們自己的原因,現在圓房,就顧無雙一個!”


    “那好,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就住我們喬家了,說的那麽熱鬧,老頭子也把徒弟們叫來,讓你當一天上門姑爺,意思意思!”


    這老頭這麽著急抱孫子?


    李敬目瞪口呆。


    在一邊的喬清瀾也沒能想到李敬這麽容易就說服了自己父親,自己父親這麽著急,捂著臉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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