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


    泊蒼的眼瞳不由自主地縮了縮,就連眼睫毛都跟著劇烈一顫。


    他整個人就好似被蛇咬了般。


    此時猛地一鬆手。


    指間依舊殘留的溫熱叫他頗有幾分不知所措,然而他們的手才剛鬆開。


    他就感覺自己大腦中那一縷不屬於自己的、溫暖而又微甜的精神力正在慢慢地消散,與此同時他自己的精神力又開始不幹了,現下又開始翻湧。


    好似有失控的架勢。


    這是……


    怎麽迴事?


    自己的精神力這迴竟然沒有如同預想之中的失控,也沒有將四周夷為平地,相反還乖順地待在精神海中。


    不僅如此。


    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泊蒼伸出手捏了捏自己酸脹的額頭,試圖鎮壓自己的精神力,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剛才鬆手的動作幅度過大,以至於路馳歡也跟著被吵醒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白皙的臉頰在枕頭上胡亂蹭了幾下,喉嚨裏發出了聲不情不願地哼唧聲,片刻以後才是打著哈欠睜開眼睛。


    看見自己的手空了。


    路馳歡又是伸出手抓住了泊蒼的手,然後不甚清醒地開口,那聲音聽起來軟軟糯糯的,好似在撒嬌般。


    “別鬧。”


    “昨天因為你我很晚才睡的,再怎麽樣也要讓我休息下吧……”


    聽著這頗有幾分曖昧的話。


    泊蒼的眉心不由得皺得更加的緊,淺灰色的眼瞳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緊張以及不可思議,耳根則是罕見的泛起了紅,整個人就好似是要熟了般。


    昨天他隻記得自己因為精神力失控而失去了意識,失去意識以後他到底做了什麽,才會纏著路星讓他很晚睡下。


    該不會——


    他們進行了身體上的交流吧?


    他有心想要看看路星的身體上有沒有什麽痕跡,但是目光才剛接觸到路馳歡白皙的皮膚以及小巧的耳垂,就如同觸電般的挪開,不敢再繼續看下去了。


    片刻以後。


    他又是難堪地抿了抿唇。


    下頜的弧線繃緊了幾分,片刻以後才是吐出幾個字來。


    “我會對你負責的。”


    路馳歡原本正困著呢,聽見這話以後瞌睡都不自覺地跑光了。


    他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好似烏玉般的眼睛看向眼前的泊蒼,纖長濃密的眼睫毛也跟著顫抖了幾下,似乎是有幾分不明所以。


    過了幾秒。


    他才意識到泊蒼誤會了什麽,然後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唇角的小酒窩若隱若現,目光中閃爍著幾分狡黠,那略顯單薄的身體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哈哈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昨天僅僅隻是安撫了下你的精神力而已,因為你的精神力一直無法平息下來,所以我才守著你一直到很晚才睡著……”


    這個解釋一出。


    泊蒼的臉色便是跟著黑了黑。


    他手足無措地坐在原地,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是感覺到了幾分不好意思,那雙淺灰色的眼眸瞥了眼他與路馳歡互相交握的那隻手,然後遲疑地開口道:


    “這……”


    “就是你治療的方法麽?”


    路馳歡抓起他的手幼稚地晃了幾下,然後打著哈欠說道,“對啊。”


    “畢竟要將我的精神力送入你的精神海當中,就必須要有身體接觸,這個方法估計也是你最能接受……”


    這句話尚且還沒說完。


    泊蒼的臉色便又是變了變,“什麽?!”


    見路馳歡好似有點懵,他隻得是深吸了口氣以後耐下心解釋道,“…貿然將自己的精神力送入其他人的精神海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你的精神力就會被攪碎,旁人的精神力甚至會反過來入侵到你的大腦中。”


    “從而。”


    “導致你變成沒有精神力的廢人又或者是沒有智力的傻子。”


    自己當時並沒有意識。


    危險程度隻能說更加的高,稍有不慎路星就可能出意外。


    也不知道路星從前上相關課程的時候是不是光顧著開小差了,否則這麽危險的事情他怎麽會做得出來。


    當然。


    這也並不是說……


    不可以精神力接觸。


    一般來說,精神力接觸也分為淺層接觸以及深入交融,隻要雙方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並且雙方心甘情願就可以進行淺層接觸,對象是親人又或者是朋友都行。


    這種淺層接觸危險係數也比較小。


    而所謂的深入交融要求則是比較高,這類接觸就好似是雙方毫無保留的向對方袒露彼此,因為不僅要心甘情願,而且還要心意相通,心中並無多餘雜念。


    所以——


    能滿足其條件的不算多。


    就目前為止發生的幾百例,基本上都隻在伴侶之間。


    “但是……”


    路馳歡歪了歪頭。


    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裏還有幾分迷茫,“我一點事情也沒有啊。”


    “我的精神力進入你的精神海裏麵以後,不僅沒有遇上半點阻隔,而且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不然的話我怎麽可能現在還好好地坐在這裏和你說話呢。”


    要說麻煩也不是沒有。


    那就是泊蒼的精神力實在是太纏人了,一遇到他的精神力以後就直接纏了上去,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


    簡直和年糕似的。


    正是因為如此他壓根無法撤迴自己的精神力,所以困得不行的時候,隻能保持著牽手的姿勢入睡。


    路馳歡的這話。


    倒是叫泊蒼給噎住了。


    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對方的精神力為什麽可以在自己的精神海中暢通無阻,甚至可以安撫自己狂躁的精神力。


    這是……


    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路馳歡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


    見泊蒼正沉著張臉思考,於是又是用手指輕撓了幾下他的掌心,“想不出答案就算了吧,指不定你的精神力接納我…是因為你已經很是信任我了呢。”


    聽見這話。


    泊蒼頓時怔忡了片刻。


    他張口似乎是想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但是喉結滾動了幾下以後,嗓子卻好似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般。


    最終啞口無言。


    “反正。”


    路馳歡又是晃了下他們交握的那隻手,然後用自己的精神力感受了下、泊蒼現如今精神海中的狀態。


    發現相比較昨日起。


    要好上了許多。


    隻不過似乎依舊沒有徹底的恢複,自己的精神力一離開……


    就有即將躁動的趨勢。


    於是他不由得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的精神海什麽時候才可以徹底恢複正常,不如這幾日我都用精神力給你安撫下吧,你要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找我。”


    說著他又故意調侃道:


    “看在咱們朋友一場的份上——”


    “我就不收費了。”


    泊蒼隻感覺自己精神海中的精神力猝不及防地被人輕柔地撥動了一下,他的身體也跟著輕輕震顫,耳根以及眼尾的地方暈染出一層淡淡的紅暈。


    唿吸也跟著急促了幾分。


    畢竟精神海所在的位置過於私密,以至於一旦有任何的深入接觸,就會連帶著五感都發生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驟然聽見路馳歡這話。


    他的關注點卻並不在收費上,這會兒反而是輕抬了眼瞼,然後緊緊地盯著眼前的路馳歡,那淺灰色的眼瞳好似春日裏融化了的冰湖般,泛著粼粼的波光。


    “除了我以外。”


    “其他人也不收費嗎?”


    這話裏其實帶著幾分試探的意思,畢竟無論是迴答收費還是不收費,都意味著路馳歡也會用精神力安撫其他人。


    然而。


    路馳歡是個粗線條。


    聽見這話以後鼓了下自己的臉頰,“收費不收費這個問題先拋到一邊,主要是除了你以外,我到哪裏還能找到個精神力失控的其他人讓我進行安撫啊。”


    事實上。


    無論是主世界還是世界支線,他就沒有見過幾個精神力失控的人。


    “也是。”


    泊蒼依舊是緊緊繃著張臉。


    唇角的弧度卻是不自覺地向上翹了下,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是滿意。


    兩人在房間裏待了一上午。


    泊蒼的精神力稍微穩定一點點以後,就由他去食堂裏麵帶飯給路馳歡,之後一連幾天的時間裏。


    他們基本上都是這麽過的。


    等到泊蒼的精神力徹底控製下來以後,路馳歡又是迫不及待地在農莊裏麵瞎逛了幾圈,路上的時候還碰見了安卡以及索拉他們倆,安卡看向他以後眼睛亮了亮。


    “小隊長!”


    他心直口快地問道,“你這幾日裏一直和泊哥待在房間裏麵不出來幹什麽,之前我和索拉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起義軍的首領還找我問了你的情況好幾迴。”


    而且離開的時候。


    神情格外失落。


    索拉聽見這話以後連忙輕撞了下安卡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問這麽多。


    畢竟兩個成年人待在房間裏幾天不出來、甚至連飯都要泊蒼親手去取,那肯定是在全身心地“深入交流”吧,他們小隊長估計也是腿軟起不來床了。


    這種事情……


    不適合讓安卡這種小屁孩知道。


    嘖嘖。


    他們小隊長可真是個多情的男人,把泊蒼和陳慕澤兩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甚至都對他情根深種。


    路馳歡完全沒想到索拉想歪了。


    此時他簡單地開口解釋了下,“泊蒼的精神力出了點問題,這幾天的時間裏我都在嚐試給他進行安撫治療,也就是今天才終於是得了點空閑的休息時間。”


    索拉笑嘻嘻地勾了勾紅唇。


    一副她都明白的樣子。


    隻不過她唇角的笑容帶著幾分深意,讓人越看越覺得古怪。


    “對了。”


    “你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路馳歡見索拉和安卡兩人似乎正要往農莊外走去,因此不由得輕輕眨動了幾下眼睫,然後多問了兩句。


    “小隊長你不知道嗎?”


    索拉與安卡麵麵相覷。


    在意識到路馳歡這幾日都沒有出門,所以可能不清楚消息以後,又連忙解釋道,“據說起義軍的副首領要迴農莊了。”


    “他前段時間接了一筆屬於機械城的大單子,所以才是出了遠門,這一迴他迴來不僅僅帶了從機械城弄迴來的珍稀材料,而且還有他親自製作的機甲。”


    “所以我們想去看看熱鬧。”


    路馳歡若有所思。


    當初“阿荔”曾經提起過,機械城無比的排外,幾乎不允許外人進入。


    而副首領竟然遠赴機械城完成了筆大單子,這豈不是證明他在機甲方麵的創新以及製作天賦很好。


    所以才讓機械城請動了他。


    也不知道……


    這人是何方神聖。


    想到這裏路馳歡也多了幾分興趣,他扭頭對著安卡以及索拉笑了笑,“一直聽說過這位副首領的名聲但還從未見過,不如我跟你們一塊兒去看看吧。”


    安卡他們自然是同意了。


    隻不過尚且還沒有等他們走到農莊門口,就聽見一陣略帶調侃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聽說你這段時間和一位少年走得還挺近的,是不是紅鳶心動了?”


    “嘖嘖。”


    “我這麽帥的人成日在你的眼前晃來晃去的,偏偏你總是麵帶嫌棄,那陣子我一直以為你的審美與我們顛倒過來的,就好比醜即是美,美即是醜。”


    “當初我猜到這一點以後,為你發愁了許久,畢竟我到哪裏去給你找個奇醜無比的人呢,難不成你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沒想到你竟是自己開了竅。”


    “我倒是要看看——”


    “你喜歡的人長什麽樣子。”


    陳慕澤聽著對方說話不由得扶了下自己的額頭,聲音頗有幾分無奈以及咬牙切齒,“我真是謝謝你的操心了。”


    “另外。”


    “我的審美很正常。”


    他還是忍不住強調了一句。


    然而那人似乎沒有聽出陳慕澤的咬牙切齒,此時依舊是厚著臉皮開口說道,“不用謝,這都是咱們兄弟應該做的。”


    說著。


    他又是一抬頭。


    正巧就與站在不遠處的路馳歡、安卡以及索拉,那目光不由得亮了亮。


    對方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


    直接向著路馳歡的方向走去,他走到路馳歡麵前以後稍微站定,然後又掏出了自己的通訊器往前遞了遞。


    那唇角因為天生向上翹起,所以看起來略有幾分嬉皮笑臉。


    “你好。”


    “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四周響起一片抽氣聲。


    而路馳歡看著眼前人熟悉的麵容,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倒是陳慕澤臉色微黑。


    他走過來以後頗有幾分強硬地插到了兩人之間,雖說麵上依舊維持著那副溫和的表情,但好似在告誡著什麽。


    “禁止——”


    “騷擾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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