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馳歡的眉心重重地跳了跳。


    指尖驟然收緊了幾分。


    老實說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包袱竟然是阿荔他們家的。


    一時之間。


    他又是想起阿荔身上的古怪之處。


    比如說出身小山村卻並不擅長爬樹,然而卻對山村外其他幾個國家以及勢力的相關信息了若指掌,甚至她的父母在看清自己的真容以後、過分熱情的態度等等。


    難不成——


    阿荔另有其他身份?


    路馳歡僅僅隻沉思了片刻,就抬頭看向了麵前的閆川。


    他麵色如常。


    那雙漂亮的杏核眼裏輕眨了幾下,倒也沒有泄露出其他的情緒來。


    現下他僅僅隻是不慌不忙地迴答道:“我知道了,那就勞煩你待會兒直接把這個包袱還給阿荔他們一家吧。”


    閆川趕緊點了點頭。


    然後賠著笑臉迴答道:“好。”


    路馳歡見自己該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完,於是又自顧自地轉過身,向著他剛才來的那片胡楊樹林走去。


    阿淮雙目皆盲。


    阿荔則是不會爬樹。


    自己剛才也已經答應要將他們從樹上接下來,自然不會食言。


    隻不過。


    路馳歡到了那片胡楊樹林的時候才發現,原本現在應該好好待在胡楊樹上的阿荔以及阿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樹下,阿淮此時正坐在地上。


    不止膝蓋被磕破了。


    而且小腿上也被樹枝給劃出了條長長傷口,現在正往外滲著血。


    不過即便如此。


    阿淮依舊頂著那張蒼白的臉溫溫柔柔地安慰著阿荔,而阿荔則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急得團團轉,眼淚都差點要流出來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話……”


    路馳歡走近以後。


    故意發出了輕輕的咳嗽聲。


    待到吸引兩人的視線以後,他才是走到阿淮的麵前看了看他膝蓋上的傷口,麵上的神色頗有幾分無奈。


    “我不是讓你們等著我嗎?”


    “怎麽自己從樹上下來了,而且還把腿給摔成了這個樣子?”


    阿荔眼淚汪汪。


    她抬起袖子擦了下通紅的眼睛,然後抽抽噎噎地對著路馳歡說道:“路星哥哥對不起,我原本也想聽你的話,但是胡楊樹上的風好大,吹得人骨頭都冷。”


    “我遠遠看著。”


    “你那邊和變異星獸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所以就想著迴到營地裏麵找件衣服穿,隻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說到這裏的時候。


    阿荔懊惱不已。


    她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哽咽開口道,“我抱著樹幹往下滑的時候手沒有抓穩,所以直接摔了下去。”


    “阿淮哥哥原本想拉住我,結果不僅沒有拉住、反而還跟著我一塊兒掉了下來,誰也沒有想到這裏剛好有塊石頭,所以阿淮哥哥的腿就傷成現在這樣。”


    “都怪我擅作主張……”


    而一旁的阿淮聽見這話以後卻是搖了搖頭,他蒙著黑色布條的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路馳歡,那過分蒼白的麵容上依舊帶著幾分脆弱以及溫柔之色。


    “不是什麽大事情。”


    “不用怪阿荔。”


    事實上。


    原本摔下來的那一刻,他可以順勢躲開那塊石頭不讓自己受傷。


    然而。


    阿淮的腦海當中卻是不自覺地迴憶起了路馳歡的後背,雖說並不算特別寬闊,但是有種太陽曬過以後的溫暖,而且還帶著幾分酸酸甜甜的柑橘香味。


    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裏。


    他就受了傷。


    想到這裏阿淮那翠綠色的眼瞳裏沾染上了幾分晦暗不明來,他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悄無聲息之中被路星偷偷下了毒。


    畢竟。


    他已經許久都沒有……


    犯過如此低級的錯誤了。


    路馳歡聽見兩人的話以後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原本他還想說點什麽,隻不過目光掃過阿荔那張青澀而又不安的麵容以後,最終又是化成了句歎息。


    算了。


    阿荔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她年紀又小,做出這種冒冒失失的事情來倒也不意外。


    既然阿淮這個當事人都原諒了她,而她現在也反思了自己的錯誤,那麽他覺得自己這會兒也沒必要因為這件事情、而多說幾句嚴厲的話來責怪阿荔。


    “這件事情也是我欠考慮了。”


    路馳歡思忖了片刻。


    阿荔他們從帳篷中逃出來的時候僅僅隻穿著單衣,身上又沒有帶著保溫毯,外加上沙漠之中晝夜溫差大。


    所以自然會覺得冷。


    當時他一心隻想著將變異星獸驅趕走,所以沒有想那麽多。


    此時他用溫和的目光看向阿荔,然後斟酌著語言開口迴答道:“下迴你注意些就好了,現在來自變異星獸的危機既然已經解除,不如你先迴營地那邊吧。”


    “至少那裏還可以烤下火。”


    阿荔吸了吸鼻子。


    她乖巧地剛要點點頭,反應過來以後又是頓住了自己的動作。


    然後眼巴巴地看著路馳歡。


    “那你和阿淮呢?”


    路馳歡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壺拿了下來,他擰開蓋子以後便是打算衝洗下阿淮膝蓋以及小腿上的傷口,以防止灰塵以及沙子黏連在傷口處導致發炎。


    “我先給阿淮上藥。”


    “上完藥以後我們再迴營地。”


    “阿荔你迴去以後要是有空的話,不如順便幫我看一下帳篷和毛毯吧,可千萬不要讓人渾水摸魚給撿走了。”


    阿荔心裏正愧疚。


    原本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阿淮,聽見這話以後立刻信誓旦旦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


    她說著。


    就急急忙忙地往營地方向跑去。


    好似是擔心自己如果去晚了的話,路馳歡的的東西會被其他人順走。


    待到阿荔離開以後。


    路馳歡又從自己身側的包裏掏出繃帶以及藥膏,他將水壺中的水澆到阿淮的傷口處,那雙漂亮的杏核眼冷靜而又沉著,淡粉色的唇瓣則是輕輕地抿了抿。


    “可能會有點疼。”


    “忍著點。”


    然而阿淮聽見這話以後,沒什麽血色的唇角卻是向上翹了下。


    “我不怕疼。”


    再痛苦的事情都經曆過了。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路馳歡聽見這話以後手指頓了下,之後給阿淮上藥的動作卻是越發的輕柔,他的手指很軟,帶著溫暖的溫度。


    蘸著藥膏慢慢擦拭在阿淮膝蓋的青腫處之時,阿淮隻覺得好似有羽毛輕輕拂過,帶來了細碎酥麻的癢。


    一瞬間。


    他的心口似乎又被蟲子蟄了口。


    有種古怪的情緒湧現了出來。


    “好了。”


    路馳歡將繃帶纏好以後又是打了個蝴蝶結,他衝洗了下自己手上殘餘的藥膏,見阿淮扶著胡楊樹的樹幹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似乎是不方便走路。


    於是。


    他又是將人背到了後背上。


    “別勉強自己了。”


    路馳歡小心翼翼地托著阿淮的腿,盡量不碰到他受傷的地方,目光認真,“這段時間不如就讓我來背你好了。”


    迴到了路馳歡溫暖的後背上。


    阿淮不由得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整個人就好似是浸泡在溫泉當中般,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幾分。


    他收緊了自己的手臂。


    “嗯。”


    待迴到營地以後路馳歡一眼就看見了阿荔,她已經手腳麻利地將倒塌的帳篷收拾了出來,此時正坐在帳篷的正前方烤火,視線焦灼地看向胡楊林的那片方向。


    看見路馳歡他們迴來。


    阿荔的目光瞬間就亮了幾分,她急急忙忙地小跑著到了他們的麵前,然後狠狠地鬆了口氣,“路星哥哥!”


    “你們總算迴來了!”


    “遲遲不見你們的蹤跡,我差點以為你們又遇上其他事情了呢。”


    路馳歡衝她笑了笑。


    原本他正要將阿淮放到火堆旁烤烤火,然而阿淮似乎很是疲乏,因此竟是不知不覺之間在他的後背上睡著了。


    現下察覺到他的動作以後,又是不情不願地哼了幾聲。


    然後把臉頰蹭了起來。


    看起來就好似隻蜷縮著自己的身體、隻露出尖刺的刺蝟般。


    “路星哥哥。”


    阿荔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她獻寶似的將帳篷打開一角,“我將你們的毛毯撿迴來了。”


    “而且不知道是誰丟了床特別好的絨毯在上麵,我趁其他人沒注意,也迅速收拾到你的帳篷裏了。”


    路馳歡幹咳了聲。


    其實……


    那就是他自己的絨毯。


    不過這件事情肯定是不能說出來的。


    他料想變異星獸襲擊過後的營地特別的混亂,估計阿荔應該也沒有猜到自己身上去,於是又笑著向她道了聲謝。


    他將阿淮安頓在了帳篷裏。


    之後又是與阿荔說了幾句話以後,又進入了帳篷中休息。


    隻不過。


    閆川這個領頭人似乎是在清點流民的傷亡人數,所以帳篷外時不時就有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以及慟哭聲傳來,路馳歡也因此睡得並不是特別的安穩。


    迷迷糊糊醒來了好幾迴。


    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才終於是睡踏實了點。


    等到路馳歡再次醒來的時候。


    他就看見了阿淮那近在咫尺的麵容,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沒什麽血色的唇瓣以及鼻側的一點小痣都因為距離得太近,而看得清清楚楚。


    簡直就像是……


    雪堆出來的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路馳歡的錯覺,他驟然產生了幾分阿淮正透過那黑色的布條、目光熱烈地盯著他看的錯覺。


    之所以說是錯覺。


    那是因為阿淮的雙目皆盲,按理說什麽也看不見才對。


    “阿淮?”


    路馳歡遲疑地伸出手。


    然後在阿淮的眼前晃動了幾下。


    然而阿淮卻依舊保持著蜷縮身體的姿勢,吐露出來的唿吸聲聽起來平穩而又綿長,似乎依舊還在熟睡當中。


    “果然是我的錯覺。”


    路馳歡鬆了口氣。


    他收迴手以後伸展了下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地將毯子從身上挪開以後,便是從帳篷裏鑽了出去。


    也因此。


    他並沒有注意到。


    阿淮那黑色布條下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翠綠色的眼眸幽沉無比,此時甚至還帶著幾分陰晴不定。


    .


    經曆昨天晚上變異星獸的襲擊以後,隊伍當中的流民瞬間就減去了大半,失去親人以及朋友的流民們經曆昨晚的慟哭以後,似乎眼淚都已經流幹了。


    現下神情麻木。


    而路馳歡昨天晚上殺死的那隻變異星獸依舊倒在營地的正中央。


    沒有路馳歡的允許。


    也沒有人敢動手去搶這如同小山般的肉,要知道白天的沙漠氣溫比較高,也幸虧路馳歡起得比較早,要是再晚點出來的話,這肉估計都要放臭了。


    見狀。


    路馳歡叫來了閆川這個領頭人。


    讓他把這星獸肉自由分配給剩下的流民,自己並不插手。


    一時之間。


    閆川幾乎是喜不自勝。


    他連連道謝以後,便是招唿其他的流民將變異星獸的皮毛以及肉分割下來,然後各自取迴去燉煮煎炒。


    以方便吃個飽飯。


    片刻的功夫過後,整個營地裏都縈繞著濃鬱的肉香味。


    興許是飽餐了一頓。


    原本因為失去親朋好友而傷心不已、甚至是麻木的流民們倒是稍微打起了精神,因為親人的屍體無法帶走,所以他們隻好是將其埋入了胡楊林下。


    等到來年他們迴到這片綠洲。


    或許還可以祭拜下。


    雖說閆川小兒子的冒失讓許多流民因此沒了性命,但是他的小兒子也死於變異星獸的口中,所以流民們並沒有再計較下去,畢竟走出這片沙漠還要依靠閆川。


    簡單收拾了下行裝以後。


    閆川便是率領著剩下的流民再度從綠洲當中出發了。


    路馳歡依舊背著阿淮。


    明明變異星獸來襲的那天晚上,阿淮被他突然背到身上的時候尚且還有幾分抗拒以及僵硬,然而次數多了以後,對方反倒成為了越來越習慣的那個人。


    在剩下的行程當中。


    基本上不需要路馳歡提醒,阿淮通常都會自覺的爬到路馳歡的後背上,看起來像是隻溫溫吞吞的刺蝟。


    走了大半天路以後。


    眾人在巨大的風化岩石遮蓋出來的陰影下麵休息,路馳歡將背上的阿淮放在陰涼處坐下,然後又是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去找閆川他們家借口鍋來。”


    “你就乖乖在這裏等我。”


    “不要亂跑。”


    阿荔他們家也才僅有一口鍋。


    他是借不成的。


    而且阿荔父母那過分熱情的態度以及那包袱裏說不清來源的飾品以及身份牌,都極大的提高了路馳歡的警惕心,所以他並不打算在飲食上與他們家有什麽牽扯。


    畢竟。


    那太容易中招了。


    阿淮聽見這話以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那過分蒼白的手指握緊了盲杖以後又鬆開,片刻以後才是勉強點了點頭。


    ”…好。”


    待路馳歡離開以後。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並不與其他人搭話,骨子裏那股俯瞰人世間的冷漠又是不自覺地泄露出了幾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幾道人影從他的上方投射下來。


    阿淮原本以為是路馳歡迴來了,再看才發現竟然是孫應成以及他的幾個小跟班,孫應成的雙眼紅通通的。


    似乎是哭過。


    看向阿淮的目光裏帶著幾分厭惡之色,“…大家都說你被不知名的力量詛咒了,你那雙眼睛也是因此而瞎的,所以無論你走到哪裏都會給那裏的人都帶來災難!”


    “說!”


    “我們昨天被變異星獸襲擊……”


    “是不是也是拜你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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