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雨中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梅仁瑜活了二十四年才第一次知道。


    下雨的街道上是安靜的,就連偶爾駛過的車輛掀起的水花聲都帶著一種寂寥的意味。


    平日裏街道上的喧囂嘈雜在雨中被關進一個個小小的空間裏,這些小小空間裏又透出或濃或淡、或深或淺的光線。這些光線透過雨幕,照亮了滴落的水滴,讓水滴折射出微光。浮華的城市在雨中就像被串聯起來的燈籠,五光十色。燈籠裏的每一團燭火都有自己的故事,燈籠外的每一個人都趕著迴到自己的燈籠裏繼續自己的故事。


    拉著笙歌的手,走在雨裏聽著雨落的聲音,梅仁瑜的心中生出無限的平靜。雖然笙歌的手還是那麽的冰涼,可是她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涼如水的觸感。


    “果然下雨天的空氣就是新鮮啊……”


    “嗯。”


    笙歌笑著對梅仁瑜點點頭。他身邊的梅仁瑜目不轉睛地看著街道上的風景,眼中有少女般天真的喜悅與訝異。笙歌也在向梅仁瑜投去目光的地方看,隻不過他看的不是街道,他眼中的風景是身旁那個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的人。


    “笙歌,”


    梅仁瑜忽然迴過了頭,眸光正好對上笙歌的視線。笙歌一緊張,手上也跟著微微一動。他差點因為某種不可言說的心虛而移開視線,還好他八百五十歲的臉皮比較厚,即使心跳一下子加速到可怕的程度,笙歌的麵上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


    “嗯?”


    若是梅仁瑜仔細分辨,或許就會察覺到笙歌的聲音有些古怪。可惜梅仁瑜是個遲鈍的,在麵對笙歌的時候她又很少多想。


    “笙歌你之前跟我說過你們龍子和山精水怪一樣也要吸收天地精華,人魚是在水裏的,所以主要吸收水氣。那這會兒下雨……”


    梅仁瑜話說到一半笙歌就已經明白她想問什麽。


    “嗯,沒事,今天的雨水挺幹淨的。”


    輪椅的輪子掀起一溜水花又轉了起來,笙歌繼續牽著梅仁瑜的手往前走:“因為幹淨的水氣很多,所以我才能使出法術來。之前好幾場台風暴雨也讓我積蓄了不少力量。”


    像是猜到了梅仁瑜臉上會是一片莫名其妙,笙歌看也不看梅仁瑜的臉繼續解釋道:“天地異象本來就能帶給非人之物力量,台風和暴雨又能帶來純淨的水氣。純淨的水氣是我們龍子的本源,能夠滋養身為龍子的我們。嗯……純淨的水氣之於我們就像純氧之於你們人類一樣,一下子吸入太多又無法正常消耗也會出現中毒的症狀。不過人類的城市裏已經很少有特別純淨的水氣了,所以阿瑜不用擔心我吸收過度……”


    “啊……特別純淨的水氣很少有,但一般純淨的水氣還是有的。再說不管純不純淨,隻要有水氣,我們龍子就能活下去的。”


    看著話說了一半轉過小臉來對自己解釋的老祖宗,梅仁瑜苦笑了一下。她理解笙歌說這些是不想讓她多擔心,所以隻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也不想讓笙歌總是考慮到她人類的身份而對她賠小心。


    “笙歌,我肚子又餓了,迴去我們吃什麽?”


    “上次的小餛飩還剩著一半,我們煮海鮮餛飩吃?紫菜湯包我記得還有兩、三個。”


    “那把番茄也煮進去?”


    “順便也煮點粉絲白菜和豆腐皮?”


    “好!”


    心照不宣地轉換了話題,一人一魚拉著手迴了家。平時讓梅仁瑜一個人走她恐怕要拉長了臉嫌太花時間又太累的路程在一路的閑聊中變得如此之短,以至於梅仁瑜迴了家洗了澡還精神百倍活像是那些路她都是在妄想裏走的。


    切得細細的豆腐皮和煮得入口即化的白菜和餛飩特別配,加了蝦皮的紫菜番茄湯和著粉絲又滑又鮮,梅仁瑜一個不小心又吃到撐,頓時捂著胃哀嚎:“笙歌你老實交待是不是準備喂胖我然後吃了我?”


    笙歌聽了就笑:“那阿瑜可得再多長點兒肉,我再給你盛一碗?”


    “別別別……!再吃我胃就要爆炸了。”


    梅仁瑜慌忙一個勁兒地衝著笙歌擺手,見老祖宗放下了湯勺這才靠在床邊捂著胃哼唧。


    老祖宗的臉和他胃袋從不匹配,笙歌的狂吃不胖很讓梅仁瑜羨慕,也讓梅仁瑜悄悄懷疑笙歌那纖細的身體裏是不是有好幾個胃。最近笙歌的力氣明顯大了起來,梅仁瑜一個人要使勁兒半天才能挪動的洗衣機在他手裏輕的就像泡沫塑料,想放哪兒放哪兒,放下去的時候還是既輕又穩的著地。也不知道笙歌的力氣是來源於大量消耗的食物還是來源於台風暴雨留下的純淨水氣。總之,梅仁瑜是很樂見笙歌一天天好起來的。


    因為身體逐漸好了起來,笙歌也沒有一開始看見的那麽嬌弱可憐了。他身上那些殘缺不全的鱗片之下長出了新的小鱗片,等小鱗片完全成型、有足夠的硬度能起到保護的作用,舊的殘缺鱗片也就自然地脫落了下來。之前一身慘烈傷口、讓梅仁瑜懷疑會不會全身留疤的笙歌如今是膚如白瓷,細膩光滑到讓人一摸就停不下手來。隻是偶爾,梅仁瑜看見笙歌身上那少許還沒掉完的殘舊鱗片還是會想起剛遇到笙歌時他那一身的慘狀。


    “笙歌,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怎麽了?今天又不熱,外麵還在下雨呢。”


    梅仁瑜洗碗的手停了一停,隨後又若無其事地動了起來。


    “不行?”


    “……”


    一旁幫著梅仁瑜擦幹碗盤的笙歌看了看梅仁瑜,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碗盤抹布,這才笑道:“不是不行,就是我怕你冷。”


    “笙歌你還真當自己是冷血動物啊?就算你是冷血動物我也能把你捂熱了。”


    梅仁瑜順口說著,說完還哼起歌來。


    總是讓笙歌一個人睡冷冰冰的浴室裏讓梅仁瑜很是過意不去,浴缸又硬得要命。讓笙歌在自己床底下打地鋪感覺更不人道。梅仁瑜前思後想最後還是把笙歌邀上了床,一人一魚分享一個被窩。


    自從試過和笙歌一起睡,梅仁瑜就喜歡上了抱著笙歌睡的感覺。笙歌涼涼的身體對於沒安空調的梅仁瑜來說真是煩悶天氣裏最好的溫度調節器,笙歌細膩柔軟的皮膚和纖細的身體又比任何抱枕的手感都要好。笙歌還有一副好嗓子,安靜的夜裏聽他在身邊低語實在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盡管今天天氣不熱,梅仁瑜還是想抱著笙歌一起睡。和笙歌一起睡時她總是一夜好眠,隻要抱著笙歌她就會有強烈的安心感、安寧感和安全感。還有仿佛是累了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媽媽那般的歸屬感……把笙歌當“媽媽”確實是在利用笙歌作為長輩的親和,偶爾梅仁瑜也感覺自己挺對不住這童顏老祖宗的。


    出於愧疚,梅仁瑜下了班就會拐去買些好吃的點心。什麽雙皮奶、鮮花餅、抹茶大福、可頌麵包、焦糖布丁、帕帕羅蒂、胡蘿卜蛋糕、古法酸奶、提拉米蘇、蛋黃酥、蘿卜糕、糯米藕……甜的鹹的酸的中式的西式的日式的梅仁瑜都買過。看著笙歌吃點心吃得一臉滿足梅仁瑜又忍不住想抱住笙歌滾來滾去,捏捏他像倉鼠一樣鼓鼓的臉頰,摸摸他拍地板拍個不停的尾巴。這種念頭一起,梅仁瑜又想和笙歌一起睡。笙歌很少會拒絕梅仁瑜,於是乎第二天愧疚的梅仁瑜又會跑去買點心,周而複始,笙歌已經很少迴浴缸裏了。


    飯飽神虛,吃過東西梅仁瑜走了老長一段路的疲乏這才顯現出來。剛拿出行裏的資料來看了幾頁梅仁瑜就已經嗬欠連天。


    “阿瑜,睡覺吧。”


    笙歌按了關機鍵就過來扶梅仁瑜上/床睡覺。床就在身後,梅仁瑜幹脆抱著笙歌的脖子就往身後的床上倒。


    床墊上一陣搖晃,看著笙歌錯愕的臉,嗅到笙歌絲線般柔軟的額發上有和自己一樣的洗發水味道的梅仁瑜癡癡地笑了起來:“笙歌啊,明天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笙歌愣了一愣,隨後從梅仁瑜的身上爬了起來。


    “可以啊。酸辣的還是麻辣的?不過阿瑜最近有點上火的跡象,不如吃藥膳鍋吧。”


    “藥膳鍋太費事了。”


    “那就……做個簡單的枸杞燉雞?”


    笙歌躺到梅仁瑜的身邊,梅仁瑜很自覺地往裏縮了縮給笙歌騰出位置來。笙歌順手拉過被子來給梅仁瑜蓋上,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床鋪,頗有大人哄孩子睡覺的節奏。


    “好……”


    梅仁瑜又打了個長長的嗬欠。笙歌笑笑,涼涼的手掌拂過她的眼皮,讓她自然地闔上了雙眼。


    “睡吧。”


    笙歌下床關燈的功夫,梅仁瑜已經沉入了夢鄉。恍惚間她好像聽見了歎息。


    “……要是我不在了……你要怎麽辦呢?阿瑜啊……”


    誰不在了?誰要怎麽辦?阿瑜?這不是自己的名字嗎?叫自己名字的人是誰?叫自己名字的人是在問自己要怎麽辦?為什麽要問自己怎麽辦?啊……對了、對了,因為——


    因為叫自己名字的那個人要從自己的身邊離開了。


    “!!”


    梅仁瑜猛抽一口冷氣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她渾身濕透,仿佛溺水的人剛爬上岸。急促地喘息著,梅仁瑜向四周看去。


    床頭櫃上的鬧鍾還在正常的走,屋子裏陽光靜好,風從拉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外透入,吹得窗邊的窗簾微微飄動。一片靜寂無聲之中,梅仁瑜突然發現笙歌不在自己的身邊。


    “笙歌?”


    “笙歌!”


    沒有人應聲,梅仁瑜幾乎是從床上連滾帶爬地下了地,她衝入浴室,隻見浴缸裏空無一物,就是一滴水也沒有。浴室的瓷磚地板上也沒有水漬,顯然笙歌並沒有來過這裏。梅仁瑜狂奔至陽台,一把拉開衛生間的門,門內隻有一個馬桶孤獨地立在那裏,上麵並沒有坐著一個心很大的老祖宗。


    梅仁瑜發覺自己在顫,渾身上下整個人都在止不住地顫,就連抓著門框的手指都像是痙攣一樣彎曲成怪異的形狀顫個不停。她感覺很冷,像是有寒氣從身體深處氤氳而出。即使陽台之外是一片晴好的暖陽,那早晨的暖陽曬得陽台的地板都微微發燙。


    梅仁瑜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或者說梅仁瑜不知道自己該作出什麽樣的反應。她有些莫名於自己這種缺乏理性也缺乏邏輯的生理反應,她開始思考自己這是在做什麽,自己為什麽會像個被父母拋棄在城市某個角落裏的孩子一樣彷徨。


    阿瑜啊,阿瑜——


    笙歌的聲音在耳朵裏自動播放,梅仁瑜迴過頭去看見了放在小圓桌上的手機,僵硬的身體這才微微一鬆。她快步走迴屋子裏,心道還好給笙歌買了手機。


    老祖宗對電子工業產品的適應力很強,筆記本電腦隻有一開始讓梅仁瑜教著用了一下,手機這會兒已經比梅仁瑜用得還順手了。大約是喜歡新奇玩意兒的緣故,笙歌除了睡覺,手機向來是隨身攜帶,這種好習慣讓隨時隨地都能找到他的梅仁瑜感到安心。


    拿了手機坐迴床上打電話給笙歌,梅仁瑜再次環視四周,這才發覺笙歌的輪椅不見了。昨天用洗衣機洗了就曬在陽台上的蓋尾巴薄毯也不在,看樣子笙歌是獨自出門去了。


    老祖宗也真是的,要出門也不先把自己喊起來。梅仁瑜想著噘了噘嘴。最近笙歌已經完全代替了她的手機鬧鈴,溫柔的聲音和手指微涼的撫摸比起乍然作響的鬧鈴來不知好了多少倍。梅仁瑜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醒來的時候感到耳鳴轟隆頭痛欲裂了。


    電話裏剛“嘟——嘟——”響了幾聲,梅仁瑜就聽見門外好像傳來了熟悉的樂曲聲。一段“來踢狗~~來踢狗~~”中梅仁瑜打開了門,果然看見笙歌就在門外,手裏拿著梅仁瑜給的備用鑰匙,腿上還放著包子店的紙袋。


    “一個人去買早點也不跟我說一聲。”


    梅仁瑜掛了電話,拿了紙袋擱小圓桌上又走迴笙歌身邊幫著他下了輪椅。


    “小事而已。平時阿瑜睡得少,我想讓你多睡會兒。”


    笙歌坐在地板上挪動了幾下,方便梅仁瑜把輪椅收起來放鞋架旁邊。


    “笙歌你真像我媽。”


    梅仁瑜不禁“噗嗤”一聲露出個笑來。她小時候讀的幼兒園特別遠,每天天不亮梅如君就抓她起床,讓她自己刷牙,梅如君則在她身後給她梳頭。在被窩裏的甄學義還睡得正香的當兒母女倆已經草草收拾好準備出門。小孩子貪睡,梅如君就把梅仁瑜放自行車後座上補眠,自己則用背帶係好女兒和自己,接著騎著自行車風裏來雨裏去。去幼兒園的路上梅如君會給梅仁瑜買兩點兒熱包子、糯米團之類的早點揣著,等到了遠得一塌糊塗但飯菜很好價錢還便宜的幼兒園這才叫醒梅仁瑜,解了背帶把梅仁瑜抱下後座。


    笙歌沉吟了一下,隨後笑容不減地問道:“那……阿瑜是當我是你/媽媽麽?”


    “怎麽可能啊!”


    梅仁瑜去洗了手,過來用拳頭輕輕地碰了一下笙歌的腦門兒。


    “笙歌就是笙歌。我的意思是笙歌你對我好得都趕上我媽了。……除了我媽,還真沒人對我好到這種地步的。”


    “那隔壁那對兄弟呢?海家倆小子不都對你挺好的?”


    笙歌的話讓在笙歌旁邊坐下的梅仁瑜眼前浮現出海洋沉默的側臉以及海川湊近到麵前的嘴唇。


    “……不一樣的。”


    “不一樣?”


    “嗯。不一樣的。阿洋和川……他們和笙歌不一樣。”


    梅仁瑜衝笙歌笑笑,拿出一個還熱著的包子塞住了自己的嘴巴。


    是的,刨除一切前因後果,海洋和海川都對她挺好的。她承認這一點,並且也承認海洋和海川的父母對她也挺不錯。隻是,這些好前麵都有一個前提。這個前提不論是不是充塞著對梅仁瑜的感情,不論是不是需要梅仁瑜的迴報,總之客觀存在。換句話說,如果沒了這個前提,這些人多半也就不會待梅仁瑜這麽好了。


    梅仁瑜想自己這麽解釋別人對自己的好意似乎太忘恩負義了些。可事實如此。除了梅如君和笙歌,她沒有遇到過第三個不向自己索求某種迴報還對自己好的人。


    梅仁瑜想或許這就是自己注定要愧對海洋海川感情的緣故——她並不相信自己和他們的感情是對稱的,她害怕自己不能給海洋或是海川想要的迴報,她害怕再一次變成砧板上被海家夫妻稱斤論兩的俎上肉。是的,梅仁瑜害怕給予,害怕付出,害怕被索取。誠然希望能保持這種單方麵的隻進不出是貪婪的,梅仁瑜意識到了自己的貪心,這讓她更加害怕與海家兄弟繼續深入的接觸,再被催促著拿出她想要掩蓋和消滅的真心。


    “——哪裏不一樣?”


    笙歌的問題喚迴了梅仁瑜飄遠的心思,梅仁瑜側過頭看著笙歌稚嫩的臉龐,咀嚼了幾下嘴裏的包子,這才慢悠悠地道:“當然不一樣啊……”


    “笙歌從來沒有想從我這裏拿走什麽東西……不僅是這樣。笙歌你還給了我很多東西。”


    話到這裏,梅仁瑜忽然覺得自己不太厚道。於是她問笙歌:“笙歌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麽?或者是想要我做的事?不說是作為迴報吧……總之我想對你表達一下感激之情。”


    “阿瑜有這份心就夠啦。”


    笙歌先是一怔,接著眯眼而笑,看起來老頭氣十足。他順手拿起一個包子細細咀嚼。看著笙歌沒了蹼後指縫中隱約還有幾點痂沒掉幹淨的手,梅仁瑜心裏澀澀的,倒是比先前更難受了些。


    ……海洋要自己作為姐姐、作為家人、作為密不可分的親人一直留在他身邊,海川要自己作為戀人接受他的感情、給他愛情,海家夫婦要自己作為一個完美的好媳婦兒變成海家的賢內助。迴應這其中任何一個需求對梅仁瑜來說都太煎熬了,但如果,隻是如果,如果是笙歌,如果笙歌向自己需求些什麽,自己或許……能夠滿足笙歌。


    “笙歌你、別客氣。”


    梅仁瑜無法形容自己的這種想法從何而來,又是為何產生。她努力思考著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覺得笙歌絕對不會向自己要求超過自己忍受的東西,還是對自己而言笙歌的要求沒有一個會讓自己無法忍受。


    “我這可不是在對阿瑜客氣。”


    笙歌見梅仁瑜嘴角有油,抽了抽紙就給梅仁瑜抹唇角。他那雙深海般藍得澄澈清透又明亮的雙眼因為帶了笑而微微眯細,像是一片暖海瞬間就將人拖入其中,讓人難以控製地沉溺下去。


    “如果我有想從阿瑜那裏得到的東西,我會告訴阿瑜:我想要。”


    笙歌含笑的聲音並不怎麽大,也不怎麽刻意,卻帶著一種甜膩猶如蜂蜜流入耳廓。“我想要”三個字不知怎麽就讓梅仁瑜心頭一悸。


    “如果我有想讓阿瑜做的事,我會告訴阿瑜:我想做。”


    嘴唇被笙歌隔著抽紙撫摸過的地方有種燒起來的錯覺,梅仁瑜屏住唿吸,連先前還駝著的背都直了起來。她感覺自己一下子退化成了被暗戀的老師點了名的小學女生,心髒噗通直跳,連帶著血管裏的血液都鼓動不止。


    不不不不不不……自己在想什麽?剛才和自己說話的可是笙歌啊?一條長著尾巴的美人魚,一個像媽媽一樣的老祖宗啊……對著八百五十歲的老祖宗自己臉紅心跳個什麽勁兒啊?


    唉……都怪老祖宗臉太好顏太正聲音太好聽,難怪海川喜歡叫老祖宗老妖精了。老妖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和我家人魚和我的青梅竹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草菇老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草菇老抽並收藏我和我家人魚和我的青梅竹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