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歸驚訝,梅仁瑜麵對傅文貴時卻沒有惶恐。這讓傅文貴很是滿意。他不喜歡逢迎拍馬的人,也不喜歡畏畏縮縮唯唯諾諾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


    傅文貴問地落落大方,沒有搭訕的輕浮,也不像是有心徇私。他的口吻就像任何一個過問下屬事物的老板那樣,略帶一些親近,又不是那麽的親熱。


    “梅仁瑜……”


    梅仁瑜也知道自己這名字就像惡搞。無奈“仁瑜”這名字是她外公在世給取的。她能改了“甄”這個姓氏,卻不願意改這個寄托著外公希望她能以“仁”作為最大優點的名字。


    “原來是小梅啊。”


    或許是梅仁瑜的錯覺,她總覺得傅文貴在說到“小梅”這兩個字時笑意直達眼底,有著些微的感慨。


    “你放心吧。行裏是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隨意處置員工的。”


    傅文貴向著薛寧轉過了頭。他眼角的笑紋說明著他的歲數,可迎著夕陽的最後一抹餘光,臉色紅潤的他卻有著青年般的輪廓。


    “什麽叫企業形象?企業形象就是一個企業文化機製所體現出來的形態。企業形象要花很多錢去塑造,更好花大力氣去維持。四大行的名聲有國家來維護,我們這種私人銀行可隻能靠自己爭氣啊。”


    “現在的社會很麻木,也很敏感。我們的員工受了委屈,當領導的不作為已經是錯,嫌麻煩怕惹禍上身,隨隨便便動動嘴皮子就想讓員工滾犢子,這是錯上加錯!別說現在有那麽多法律是維護員工權益的,就是公眾也時時刻刻盯著網絡準備發聲呢!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人聽說了前幾天那一號線地鐵女員工的事情,我反正是看著網民們如何聲討地鐵公司,地鐵公司又怎麽迫於壓力留人的。那件事對我的觸動真的很大。”


    “一份工作得來不容易,長時間做好一份工作更是不容易。誰願意做下一個受了委屈還要被開除的受害者?又有誰願意進一家員工遇上了問題,還隻想著盡快撇清自己責任的企業單位?頂用的人才是越來越稀有了,做企業的也不能總拿喬。”


    傅文貴笑眯眯的,隻看著薛寧一人。他的話卻不是隻說給薛寧一個人聽。


    人事部長是在場接觸人事變動最多也最長的人,她對傅文貴的話心有戚戚焉。可這些話她平時是不敢對其他人說的。否則這種話落進薛寧這樣小家子氣的上司的耳朵裏,就成了她編排上司,不滿管理,又或是她想徇私枉法。也隻有傅文貴的身份來說這種話才不會被人詬病,還能被這些眼睛鼻子一向都掛在頭頂上的高層們好好用耳朵聽一聽,迴去了過過腦。


    這就是實權給人帶來的便利,上位者的話,下位者總是要研究一番的。


    梅仁瑜很懷疑傅文貴這是借著自己敲打各位大佬們。畢竟傅文貴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既有佐證的例子,也有以小見大的見解。梅仁瑜不相信傅文貴這是臨時想出來的說辭。如果是,傅文貴腦子的轉速和他的口才就當真可怕了。


    傅恆倒是似乎見慣了口若懸河的傅文貴,隻是很短的時間就恢複了一成不變的冷漠表情。其他大佬們被他爸的能言善辯辯得連今天中午吃了什麽都想不起來,就連那個高個子女人也被他爸拐跑了思維。想來她要被勸退的事情之後不會再有人提,提了也不會被準。


    梅仁瑜隻有在大學的辯論賽上看到過舌戰群儒式的犀利口舌,傅文貴何止犀利,根本是有顛倒黑白的力量。等他說完了,先前還對她漠不關心的大佬們這會兒對著她是長籲短歎。看樣子傅文貴那“不能讓員工傷了心、寒了心”的言論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可憐薛寧的臉都漲成了豬肝紫,還是有點兒發黑的豬肝紫。他的將軍肚太大,四肢看起來就五短。傅文貴口若懸河的時候就像是忘了他的存在,間中完全沒讓他找個地方坐下來。薛寧五體不勤,站了這麽一會兒腿腳早就酸了。傅文貴的話聽起來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事實上每一句都是打了他的臉。


    薛寧心情不爽,身體也疲勞。臉色自然就變成了醬豬肝的顏色。


    梅仁瑜沒被勸退也沒被辭退,之前做的種種心理建設和未來設想也就都變成了徒勞的無用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和大佬們一起到了酒樓雅間裏的,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麽就坐在傅文貴旁邊吃起了飯。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變成了受委屈的員工代表,時不時要接受來自大佬們的同情目光。她感覺自己和大佬們身處的空間格格不入,可是隻要傅文貴還在她旁邊,她就沒有對任何事物說“不”的權利。


    梅仁瑜滿臉問號cos了好幾個小時的黑人大哥,等她想自己打車迴家卻被傅文貴拐上傅恆的豪車上之後,她的表情才開始鬆動。


    因為把兒子丟在後座上,讓梅仁瑜坐在副駕駛位上,自己開車的傅文貴用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問她:“你認不認識君君?”


    君君?梅仁瑜的大腦一時轉不過彎來。後座上的傅恆則是眉頭一皺,拉長了一張臭臉。


    “你是君君的什麽人?”


    車子停在了路邊,傅文貴換了個問法,梅仁瑜仍舊雲裏霧裏。


    君君、君君……君君是誰呢?君君——等等、莫非君君是……?


    “您……說的君君,是不是梅如君?”


    梅仁瑜感覺自己在傅文貴的眼裏看到了光亮。那是火焰般的色彩,有著熾烈的溫度。


    “你果然認識君君!你是君君的什麽人?!”


    傅文貴太過激動,連身體都往梅仁瑜這邊探了過來。傅恆見了“喂!”了一聲。


    “我、我是梅如君的女兒……請問、您和我母親是……?”


    梅仁瑜被傅文貴嚇了一跳,也被傅恆的那一聲喊嚇得不輕。


    “君君的女兒……你爹是甄學義?”


    傅文貴像是沒聽見的問題,隻是自顧自的問著。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聽到“甄學義”這三個字,梅仁瑜的血肉都像是要凍結起來。她有點受不了傅文貴咄咄逼人的目光,隻能把頭往旁邊一偏:“是……”


    甄學義甄學義,甄學義真的不學義。他的名字就像在嘲笑他的人,每聽一次都是那麽的諷刺。


    “哼。”


    傅文貴細不可聞地冷哼一聲,一腳踩下,車子又行駛了起來。傅恆看看梅仁瑜又看看傅文貴,他嘴裏含著千言萬語,這千言萬語被他含話了也沒成言詞被他吐出。


    迴和諧公寓的路上,一車的三人都沒有說話。


    梅仁瑜這一天經曆了太多的上下起伏,望著窗外的夜色,有種恍若隔世的恍惚。傅恆以前對他爸的情史不感興趣,這會兒卻是很在意“梅如君”這個名字。傅文貴沒有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麽或是沒在想什麽。不自然的沉默也就持續到梅仁瑜下車。


    “——謝謝你們送我迴來。”


    即便傅恆沒有送梅仁瑜的意思,梅仁瑜也不能忽略了他。隻是梅仁瑜的話這麽說,聽在傅恆的耳朵裏就有了種自作多情的味道。


    傅恆看她一眼,隻見下了車的梅仁瑜恭恭敬敬地對著傅文貴鞠了個躬,這才頭也不迴地快步走進公寓的大門。


    傅文貴看著梅仁瑜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梅如君,一時間老眼酸澀,竟是濕潤了眼睛。傅恆從來沒見過他爸表現出如此脆弱的模樣,大跌眼鏡的同時也對那高個兒女人和他爸口中的“君君”多了幾分好奇。


    梅仁瑜是挺感謝傅文貴替自己說話的,即使他的本意並不是為了自己。千言萬語在一鞠的她往家的方向走,也沒想到傅文貴還能把車停在大門口,遲遲不挪開。直到後麵有人的車要進門了,對著傅恆的愛車猛按喇叭,傅文貴才終於打起精神來把車給開走了。


    站在五樓走道上吸煙的海洋倒是把這一切給看了個真切。他已經站在那裏很久了,煙都抽了半包。煙屁股全塞在便攜煙灰缸裏,這會兒便攜煙灰缸已經要滿了。


    梅仁瑜乘著電梯上了五樓,電梯門甫一開就看見海洋在走廊上抽煙。她急忙走了過去,拉著海洋就避到了樓梯間裏。


    “小心被人拍到。”


    梅仁瑜覺得有時候媒體就像聞到了腥味兒的鬣狗,又狂又兇,咬上了獵物就不打算鬆口。可他們是人呀,是活生生的、需要有自己生活和人生的人。哪裏有人能成天奉陪媒體這種喪心病狂的狂轟濫炸還能保持身心健康的?


    她也就罷了,好歹高三那年她被海浪卷走又奇跡般地生還之後她已經窺見過某些“記者”的醜陋嘴臉。那些人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挖出她的過去來賣慘,又把“蒼天有眼”的奇跡掛在她頭上,讓她變成動物園裏被人指指點點的珍稀動物。


    海洋和海川都還那麽年輕,他們哪裏受得了這種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尤其是海洋,他作為這場風暴的中心,沒有神經衰弱就算不錯的了。


    “拍到就拍到吧。”


    海洋脫力似的癱軟在梅仁瑜的身上。他抱著梅仁瑜,像個委屈又受傷的孩子那樣深深地把臉埋入梅仁瑜的肩窩,聲音中都充斥著難得的軟弱與疲憊。


    “反正拍的都不是什麽不能讓人看到東西。”


    梅仁瑜先是僵了一僵,接著心又因為海洋的話語軟和一片——海洋看起來再怎麽成熟,也不是銅皮鐵骨心髒是拿金剛鑽做的。他會痛、會累,會不安、會迷茫,會需要依賴他人,也會想什麽都不去思考,隻是靜靜地享有一會兒安穩的時光。


    不論他們的關係如何改變,她以姐姐的身份給海洋些溫暖總是沒有錯的。而海洋也需要她以姐姐的身份給予他支持,給予他力量。


    時光在此刻如同溯流,梅仁瑜像以前那樣伸手摸了摸海洋的頭,又慢慢地給海洋順著背。她能感覺到掌心之下海洋的身軀先是繃直,接著肌理線條又開始慢慢變得柔軟。


    他就像頭大型犬那樣在享受她的撫觸,直至梅仁瑜發現有什麽東西貼著自己的腿“站”起來了。


    那麽熱的,那麽硬的,那麽漲的。隔著褲子無意識地摩挲過她的大腿線條。


    西服套裙再怎麽拘謹也就那麽長一點兒。夏天穿的黑色絲襪不是薄如蟬翼都沒人穿。梅仁瑜的手頓在空中,繼續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海洋身上出了一層細汗。他識趣地放開了梅仁瑜,低著滿麵通紅地頭喃喃了一句:“對不起。”就轉身出了樓梯間。


    梅仁瑜聽著海洋的腳步聲快速遠去,接著防盜鐵門被開啟又被關上的聲音。她站在原地,隻覺得腿間被那熱意摩挲過的地方似乎還被抵著。這種感覺讓她的身體像要燒起來一樣發燙。她蹲了下來,在黑暗中縮成一團。


    那不代表什麽……那真的什麽都不能代表。青少年是很容易衝動的。或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隻是生理上的構造讓他們很敏感而已。況且現在是夏末秋初。天氣這麽熱,人很容易昏了頭。所以,那什麽都不代表。隻是一時衝動而已。


    對,一時衝動。


    就像當年一樣。全是一時衝動。


    本/文/獨/發/晉/江/文/學/城


    梅仁瑜又在樓梯間裏待了一會兒才迴了家。她被傅文貴抓去吃飯的時候,曾經借著去衛生間的口實到衛生間裏去給笙歌發信息。


    “我等阿瑜迴來吃飯!我向海川偷師了幾招,等阿瑜迴來檢閱哦!”


    笙歌的語音消息梅仁瑜總算是聽到了,可在酒樓的衛生間裏聽到這種消息,梅仁瑜真是沒法坦率地彎起嘴角滿懷溫馨地笑起來。


    她感覺自己像個陀螺,總在別人手裏打轉。別人愛怎麽轉她就怎麽轉她,別人愛怎麽讓她轉就怎麽讓她轉。別人開心了讓她轉,別人不開心了也讓她轉。別人想舍棄她了她就會被丟到一邊,別人迴心轉意想留下她了,她又開始在別人的掌控之下旋轉個不停。


    她並非沒有自我意識,可她並沒有權利控製自己。她和那穿上了紅舞鞋,隻能不停不停地起舞的女孩子本質上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砍斷自己穿著紅舞鞋的雙腳罷了。


    “對不起,笙歌。我今天得在外麵吃飯。……你別等我了。”


    梅仁瑜迴複了語音。那語音什麽時候會被笙歌聽到,她自己也沒有譜兒。


    開了家門,梅仁瑜還沒脫鞋就看到了小圓幾上的幾樣小菜和一鍋湯。


    “阿瑜!”


    笙歌很是開心地遊了過來幫梅仁瑜拿走她手上的包包,梅仁瑜則是有些微怔:“……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嗎?”


    “我哪兒是在等你啊。”


    笙歌放好了梅仁瑜的包,自己先在小幾邊上坐下了。


    “這是宵夜。阿瑜你在外麵吃晚飯就沒有幾頓是吃飽的。我想你晚上會餓。就又做了點兒別的。”


    華夫餅,培根金針菇,涼拌木耳,番茄雞蛋湯。東西雖然不多,但菜、肉、主食和湯一應俱全。看得出笙歌是用了心來準備的。


    灶台上亮晶晶的,還擺著洗幹淨了的烤盤和杯碟。梅仁瑜很少自己下廚,隻有川大廚過來投喂她的時候才用得到廚房用具。以往隻有大掃除的時候梅仁瑜家的灶台才會幹淨到這種纖塵不染的地步。再往周圍一看,四周的櫃子、連同櫃子上麵的擺件都是晶晶亮。想來梅仁瑜不在的時候,笙歌沒少做家務。


    “笙歌,”


    “嗯?”


    “你可以不必做這些事情的。”


    於是正為梅仁瑜盛湯的笙歌笑了:“你還真想把我當小白臉養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放開了心讓我做我想做的事。”


    老祖宗一點兒也沒把梅仁瑜的話放在心上的意思。他把散發著熱氣的湯碗擺到梅仁瑜麵前,接著道:“我剛才看了八寶粥的教學視頻,待會兒要熬八寶粥。你的電燉鍋好久沒用過,都被放出奇怪的味道來了。我今天晾了一天的鍋呢。”


    哎呀,老祖宗這是要升級為家庭煮夫老祖宗了啊。


    梅仁瑜想著,臉上的表情從尷尬到無奈,從無奈轉為淺笑。她十年前就沒了母親,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看相本就連生母梅如君的臉都快記不得了;讓她去迴想家庭還沒崩潰分解以前的幸福日常,那更是不可能的。


    有這麽一個人在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些生活裏的細碎小事,或許別人會覺得心煩不已,她卻隻能生出些說不出的感慨。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吧?


    這就是家人在身邊的感覺吧?


    這就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感覺吧?


    不知不覺,笙歌已經從那個“陳屍”浴缸的幻想生物,變成了她僅有的、唯一的家人。


    “笙歌啊……”


    “什麽?”


    深邃如夜空,不、是比夜空更加澄澈的雙眸循著梅仁瑜的聲音看了過來。


    “我今天差點被勸退。”


    “勸退?”


    “嗯。就是被勸告最好自己退職。”


    梅仁瑜以為自己跟笙歌說起自己被勸退的事情會更加激動,然而話到嘴邊,她發覺自己居然笑了笑。


    是因為今天經曆的大起大落太多了,以至於自己已經麻木了麽?還是說自己已經用上了全部的情緒和能量去痛哭流涕過了,所以現在才會這麽的釋然嗎?又或者……是因為笙歌此刻就在自己的麵前?


    ……原來隻要有一個家人能支持自己,人就會獲得莫大勇氣的都市傳說不是傳說。


    “這樣啊。”


    笙歌沉吟了一下,看得出是在整理措辭。不過就算是在整理措辭期間,他麵上也是一派從容,可見笙歌並沒把梅仁瑜差點被銀行勸退的事情看得很嚴重。


    “……隻是,我在考慮要不要自己主動辭職。”


    想到糾纏不休的媒體,想到王美娜和她那群好朋友成天在自己背後唧唧歪歪,想到吳誌宏看見她就冷笑冷哼,想到各種人的各種指指點點以及各種人的交頭接耳……即使梅仁瑜沒被勸退,她也起過想走的心思。


    這會兒對笙歌說出自己的想法來並不是因為梅仁瑜有一時之氣。正是因為明白自己有笙歌這個老祖宗做超級硬的大後台,梅仁瑜現在才敢拋棄“錢要怎麽辦?”、“房貸要怎麽辦?”、“生活要怎麽辦?”的心思,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笙歌沒有馬上發表自己的見解,他隻是想了想,問:“阿瑜喜歡在銀行工作嗎?”


    老祖宗問的一本正經,梅仁瑜也就好好地思考了一下才迴答:“唔……算是喜歡吧。因為薪水高,福利好。”


    紅塵滾滾,人生在世是找不到淨土的。哪裏都有勾心鬥角,區別不過是梅仁瑜在的這家支行現在有兩派神仙在打架,所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式的鬥法更加激烈且明顯一些罷了。


    撇開這些不談,梅仁瑜覺得銀行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來往的人不說是身份有多高貴,至少太醃臢的人是成不了銀行這才巨大的金錢機器裏的小齒輪的。


    “那阿瑜喜歡你的工作嗎?”


    “這個……我該怎麽說好呢?”


    梅仁瑜年輕的時候想做救死扶傷的醫生。可是就像魯迅先生曾經悟過的那樣,學醫有時候真的救不了人。遠地不說,隻說梅仁瑜的生母梅如君。她在真的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以前就放棄了活下去,治療對她來說隻是在延長她的痛苦,所以她才丟下梅仁瑜一個人走得那麽早。


    梅仁瑜救不了梅如君的心,隻恨逼死了梅如君的“貧窮”。她在銀行工作,努力掙錢還房貸,給自己安身立命之本也不失為是想報複這該死的“貧窮”。直到笙歌問起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喜不喜歡銀行,更沒有想過自己喜不喜歡自己的工作。


    仔細想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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