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富水墨畫前,被富麗堂皇的燈光照亮了整張臉龐的王美娜瞪著搖晃餐廳包間門口搖曳不止的珠簾,生出一種恍若做夢的錯覺來。她不是第一次到這種預約製的高級餐廳來吃飯,卻沒想到帶她來的人會是那個吳誌宏。


    吳誌宏向來都不是什麽討人喜歡的角色,從他一進行擺出一副“老子可是985出來的,老子和你們這些凡人俗人可不一樣”的臉開始,他就沒受過歡迎。


    銀行大堂這種地方,天然就有派係黨/別。出身良好的富二代、大儲戶的子女、到基層刷實績和閱曆的青年才俊,這些人通常是一派。出身一般、但學曆高或是能力強的人是一派。八麵玲瓏、中庸卻不無能,有上司賞識又或是懂得迎合上層的人又是一派。剩下各方麵總有一向缺陷的人再是一派。在這些派係裏又有各種微妙的小圈圈,關係不錯的總是三五成群。哪一個群體裏都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人幾乎不可能晉升,要麽隻能安分守己待一輩子的基層,要麽受不了多重壓力辭職退職。


    吳誌宏就是明顯落單的那個。


    楊豔的事情過後,吳誌宏的幾個哥們兒無形地和他劃清了界線。新來沒幾個月的櫃員小姑娘們也集體忘記了吳誌宏這個還算親切的前輩,遇到事情都是直接跳過他找別人幫忙處理。王美娜作是作了點兒,可她好歹還沒把自己作到沒人願意和她說話的地步。她看著吳誌宏,隻覺得看到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隻狗都懶得理的辣雞。


    被這樣的吳誌宏請吃晚飯,王美娜是很意外的。她本想拒絕,但又想知道吳誌宏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最重要的是,如果吳誌宏這頓飯讓她吃得不愉快了,明天她就有話題和同事們說了——沒有活動能比說同一個人的壞話更能培養女人之間的友誼。王美娜現在正愁找什麽話題和朋友們重拾熱乎,吳誌宏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她不客氣地利用了。


    王美娜真沒想到吳誌宏這鳳凰男看起來那麽苛刻吝嗇,這一出手卻如此大方。要知道她剛才看菜單的時候可沒在菜單上找到價格。顯見這一頓飯不管怎麽吃都不會便宜。


    洗手間迴來的吳誌宏撩了珠簾進來,見桌上隻有開胃的拚盤小食,而王美娜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便一拍腦瓜道:“嗨——我這記性,怎麽就忘了美娜你不喜歡這些酸酸辣辣的醃菜呢?這些東西對皮膚不好的。服務員,過來把這個拚盤下了,重新上個有機蔬菜的沙拉過來。”


    服務員“好,請您稍等。”的聲音裏,王美娜受寵若驚。她第一次感覺吳誌宏這麽的氣度不凡。


    “啊……不用麻煩不用麻煩。這些東西偶爾吃一點還是蠻開胃的。”


    王美娜小女人地擺擺手,聲音比平時甜了不少。吳誌宏見狀點點頭,這才笑道:“既然美娜都這麽說了,拚盤就不撤了。”


    吳誌宏就入座在王美娜的旁邊。他們雖然隻有兩個人,吳誌宏預定的包間卻是個八人間。王美娜聽著吳誌宏點了好些聽起來就很貴的菜,內心揣測著吳誌宏的用意。吳誌宏倒是像隻是純粹地請王美娜吃上一頓飯,又是體貼地問王美娜有沒有什麽過敏的、不愛的吃、忌嘴的,又是說她這段時間辛苦了,應該吃這個那個的來補補。


    要不是王美娜還記得楊豔的下場,心中有所保留,沒敢花癡吳誌宏這是要追求自己,否則這麽一頓飯下來她估計得把馬俊忘到天邊去。


    想到馬俊,王美娜因為葡萄酒與美食還有吳誌宏的殷切而紅光滿麵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微微的扭曲。


    ——前些天她偶然發現梅仁瑜從快捷酒店裏出來,幫梅仁瑜結賬的還是那個網絡上瘋傳的富二代之後她就一直在注意那個打人富二代的新聞。那個惡少當眾打人還砸錢揚言買人命的視頻自是不用說,她反複看得連細節都記住了。自稱富二代遭到騷擾的女朋友的澄清視頻上線後她也在第一時間看了。


    那澄清惡少非惡少,而是富二代男朋友為了從變態手裏保護自己的視頻裏的女人雖然臉部被打了重碼,聲音也經過了變聲,連頭發都給紮在了腦後。可是王美娜一眼就認出視頻上的那個女人是梅仁瑜來。這是女人的直覺,是女人先天就有的第六感。


    有了這種第六感的指引,王美娜再看視頻裏的女人,隻覺得視頻裏的女人從臉型到身材和梅仁瑜完全一致。梅仁瑜和她不是同個係統,但梅仁瑜的手機她知道是什麽牌子什麽型號。那手機確實是街機沒錯,可偶然這種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視頻裏的女人和梅仁瑜有如此多的共同之處,顯見就是梅仁瑜本人。既然梅仁瑜和那個年輕的富二代是男女朋友,那他們去開/房就再正常不過。富二代打了誰、讓誰別再出現也跟著昭然若揭。


    追求梅仁瑜的,除了馬俊還有誰?一夜之間一聲招唿都不打的忽然從眾人麵前匿去了身影的,除了馬俊還有誰?


    知道為富二代開脫的女人就是梅仁瑜,被富二代打了的人是馬俊,王美娜看視頻裏具體人名和具體地點都被打了碼的的聊天記錄就有種心中□□的通透。


    對於馬俊背著自己,在梅仁瑜麵前詆毀自己的那些話,王美娜是恨得牙癢癢的,她無法相信自己之前那麽喜歡的男人居然會是個這樣的小人,這樣的變態!她真是眼睛瞎了才會覺得馬俊是個安穩可靠的,跟了他自己下半輩子就能安穩度日……看看他對著梅仁瑜那腦補的勁兒,惡!也難怪他前妻帶著孩子跑了!


    王美娜心中唾棄馬俊,連帶著自己倒追馬俊的記憶都想刪除掉。同時她對梅仁瑜也反感到了極致:要知道如果不是梅仁瑜那賤女人假惺惺地作態,一臉的欲拒還迎讓馬俊以為自己有機會,馬俊又怎麽可能一門心思地想娶她,還覺得和她有可能?馬俊固然有錯,梅仁瑜也不是個清白的!可歎男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就是這麽個玩弄人心的小賤/貨,不但馬俊那樣事業小有所成的男人喜歡,就連那個年輕帥氣的富二代也當寶貝。真是有病!


    她從以前就不喜歡梅仁瑜那女人,有事沒事就在人前衝老大。她還真以為自己什麽都能行啊?櫃上待得時間長點兒就到處指導別人這個那個,能喝幾杯就在酒桌上四處賣人情。什麽人都想討好,和諂媚的狗有什麽區別?馬俊還當她是個好的……當真兩個眼睛都是洞!也無怪乎會被打成那個死樣子了!


    “……美娜啊,”


    “嗯嗯?什麽?”


    看著自己的高腳杯被吳誌宏又添了半杯色澤豔麗如寶石的葡萄酒,王美娜眼神閃爍地迴過了神。


    “美娜你對下個月開始的管理培訓實習怎麽看?”


    吳誌宏問得慵懶,像是漫不經心隨口一問。王美娜卻是起了心思:“還能怎麽看……上麵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們這種小人物哪裏能對上麵的安排有意見呢?”


    “別這麽說嘛,美娜。管理實習生的培訓一結束,你們大堂也得進人。你現在不看著點兒,也不怕以後日子不好過啊?”


    吳誌宏笑嘻嘻的。


    王美娜表情一頓,隨後又露出笑容來。她一時間搞不清楚吳誌宏這是什麽意思,他是在警告自己說自己今後日子會不好過?


    “那我得請吳帥哥指點迷津了,要怎麽做我日子才能好過些呀?”


    吳誌宏彎彎嘴角,做了個似是而非的表情:“幹我們這行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機會都是自己抓住的。管理實習生一上,年前行裏可能會有一次大換血。能不能抓住機會得看美娜自己。……隻不過要抓住機會還要能站對邊兒,站錯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哦……?”


    王美娜搖晃著高腳杯的葡萄酒,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吳誌宏暗示的這麽明顯,行長和副行長這是要人前開撕了的節奏啊。就是不知道吳誌宏站的是行長這邊,還是副行長這邊了。


    本/文/獨/發/晉/江/文/學/城


    梅仁瑜帶著重重心事迴到了和諧公寓。人還沒上樓就在樓下的大廳裏遇上了海川。


    “跟我走。”


    海川見了梅仁瑜就抓著她上了電梯,梅仁瑜想了想也沒抵抗。


    ——她抵抗又有什麽意思呢?如果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電梯直奔四樓。國人迷信,特別不愛和“四”有關的東西。四樓住戶少,終年冷火秋煙。連門都很不見開。


    海川拉著梅仁瑜在四樓盡頭的樓道上站定,不等梅仁瑜開口問他這是要做什麽,海川就朝著梅仁瑜低頭彎下了腰。


    “對不起,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


    道歉就道歉,幹嘛學著隔壁島國的人深鞠躬呢?梅仁瑜實在不習慣點頭哈腰的海川,看著他這樣隻覺得為難。


    “……沒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梅仁瑜躊躇了一下,還是碰了碰海川的手臂。海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身子也直了起來。


    “你不生我氣?”


    小狼崽子就是小狼崽子,哪怕前一秒還像無害的小奶狗。梅仁瑜也是拿海川這麽尾巴一秒就翹起來的沒辦法,隻能道:“……你別老這麽動手動腳的我就不生氣。”


    “哦。”


    海川果然鬆了手。然後嘴唇貼了過來,吻在梅仁瑜的嘴邊。


    “動嘴也不行!”


    梅仁瑜捂著被偷親了一下的嘴角,是真的想為海川的無賴發火。海川卻是笑了起來,有點兒狗狗偷啃了下骨頭棒的小狡黠。


    梅仁瑜有點兒泄氣:“剛才還說對不起呢……”


    “我隻是為我強迫了你道歉。我可沒為自己壓倒你的事情道歉。”


    海川倒是好整以暇地說著讓梅仁瑜臉上一熱的話。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


    “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孩子啊?”


    海川不怕死地貼過來,在梅仁瑜以為他又要親上來的時候捏住了她的鼻子。


    “你幹什麽……”


    “梅仁瑜,你剛才眼睛閉起來了吧?”


    “什——”


    被捏著鼻子的梅仁瑜張大了嘴巴。她剛才看見海川湊近,確實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這會兒被海川戳穿,大腦一片空白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感覺。


    “為什麽要把眼睛閉起來?因為你以為我會親你?那幹嘛不推開我呢?”


    你這小狼崽子是推得開的麽?!梅仁瑜這下子是真用了力氣去推海川,無奈海川就像一堵肉牆,根本不是她這小身板兒能推得開的。


    “意識到自己要被人親了還閉眼,這是就等著人親啊。”


    海川說著就貼上了梅仁瑜還張著的嘴。他沒深入,隻是在梅仁瑜的唇上故意用力“啵”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看著梅仁瑜滿麵呆愣。


    “你看,你也不討厭被我親嘛。”


    梅仁瑜翕動了兩下嘴唇,正想反駁眼前的臭小子,就聽海川道:“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


    哈???梅仁瑜被海川這一前一後地一進一退搞得感覺自己智商不夠。


    “以後你不讓我碰,我就不碰。”


    海川說著往後退了半步,人就離了梅仁瑜的身體。梅仁瑜望著他,他也笑看著梅仁瑜。


    “你這會兒還是我名義上的嫂子呢。”


    夜風那麽涼,吹得少年的額發和衣角都微微晃動。梅仁瑜和海川站得這麽近,近到一抬手就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卻覺得此刻自己和海川仿若隔著天涯海角。眼前的少年不過是虛幻的海市蜃樓。


    “走吧,迴去了。”


    平時一定會來拉梅仁瑜手的海川先走了。跟著他走在黑暗裏的梅仁瑜“嗯”了一聲,抬起頭來才發現海川似乎又長高了。


    小孩子遲早會變成大人,大人終將會變成老人。時光總是不留情麵,一邊帶走了過去,一邊扯碎了迴憶。遺落在迴憶裏的終究留不住,往前看時又總是舍不得過去的林林總總。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沒有人能真正地擁有一切而不失去。梅仁瑜知道自己必須得選擇丟掉什麽、放棄什麽,否則她被拖累著,永遠不能前進。可是她總是想著:沒事,還可以再拖拖,現在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橫豎什麽時候選都一樣,以後再選就好了……


    不是什麽事情都能有“以後”。很多人很多事都錯過太容易。走在黑暗裏的這一刻,梅仁瑜突然發覺自己要是再不快點做出決定,很多東西就會從自己的指間悄然溜走了。


    然而事到如今她真的還有選擇的權利嗎?她周圍的人和事真的還能等著她選擇嗎?


    梅仁瑜沒有答案。


    八月末,小春因婚辭職,梅仁瑜正式轉崗管理實習生。總行行長兼執行董事傅文貴擺駕海市,帶著幾位左臂右膀來檢查下屬支行的工作——這當然隻是表麵上的說辭。誰不知道傅大行長是過來海市看兒子傅恆的?


    傅文貴生性風流,老婆換了好幾任,情/人數都數不清,但他隻有傅恆這麽一個唯一的獨子。行裏謠傳傅文貴這是因為酒色搞壞了身體,所以生不出第二個孩子來。但傅文貴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隻有四十來歲,為人精明手段也厲害,怎麽都不像傳聞裏會因為沉迷於聲色犬馬搞壞了身體的人。


    梅仁瑜在金融雜誌上看到過傅文貴的專訪。照片上的傅文貴是個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一雙眼睛深邃有神,濃眉如畫。如果說傅恆是看起來就有些薄涼的文雅紳士,那傅文貴就是典型的衣冠禽獸,即便整個人包裹在昂貴的西服裏,也有種藏都藏不住地野蠻霸氣。


    專訪裏用春秋筆法寫了傅文貴的生平。傅文貴是土生土長的海市人,成年後跟著早年出外闖蕩的叔叔伯父去了外地發展。因為金融方麵的眼光獨到,對資金的掌控也很犀利,逐漸做起風投這一塊的事情來,還做得越來越出色。後來入贅老牌銀行家的家裏,算是正式入了這一行。之後憑借老丈人的關係和自身的實力坐穩了行裏的位子,妻子卻猝不及防地離世。隻留下了年幼的獨子。


    相當於軟文的雜誌專訪自然是不可能寫傅文貴如何風流的,文章內容也就停在了傅恆坐上總行行長兼執行董事,會帶著銀行往更高的方向發展的地方。梅仁瑜對傅家父子的興趣不大,對傅文貴的了解也就僅此而已。


    這次傅文貴擺駕海市,一、兩個月前行裏的微/信群裏就有提醒。到了這會兒,整個行裏的氣氛更是繃得戰戰兢兢,誰都不敢出一點兒紕漏。


    梅仁瑜自認自己這種小蝦米入不了大人物的法眼,該幹什麽就幹好什麽,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心理壓力。讓她煩惱的是澄清視頻的下麵有人爆出了她的真實姓名和工作單位。被爆料的內容涉及到個人*,很快就被刪除了。無奈總有人手快截了圖的,最近梅仁瑜也就開始被人頻頻騷擾,說是想采訪她和她“男朋友”海洋,為他們兩人特別做一期節目。


    梅仁瑜已經多次拒絕了多家媒體,有些媒體還是跑來銀行埋伏,在她上下班的時候一擁而上。這種事情有過二、三次之後,梅仁瑜雖然用報警嚇退了這些記者,但風言風語也傳了出去。加上電視台、報紙、雜誌社的人後來直接找上行裏的人事部,問人事部是否能對梅仁瑜進行采訪,更是讓梅仁瑜成了行裏眾人討論的對象。


    也不怪媒體為什麽隻找梅仁瑜的。本來梅仁瑜就是事情的源頭,加之大學還沒開學,海洋閉門不出根本找不到人。梅仁瑜卻是還要上班糊口的。況且梅仁瑜一被爆料工作單位,姐弟戀就成了新的噱頭。之前隻是對富二代好奇的媒體現在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恨不得在梅仁瑜身上找到反轉的反轉,好再用大新聞博一把眼球,提升自己品牌的熱度。


    梅仁瑜頭痛得緊,加上管理培訓生要學要記得東西又多又雜。她一個腦袋有兩個腦袋那麽大,偏偏傅文貴擺駕海市的這天,她還被行長喊上了樓。


    行長那種大忙人沒事怎麽可能搭理一個小蝦米?一般有點兒什麽事情也隻會讓人事的人來安排。梅仁瑜被欽點的時候就估計到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對我們行的聲譽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行長孫宇靠在真皮辦公椅上,緩緩地說著。他已經不年輕了,額上滿是深深的溝壑,頭發也是花白。身上的西服再筆挺也掩不掉他突出的將軍肚,憊懶的神態也有種心不在焉。


    “不過今天行裏的事不由我做主。你的事情我會報給傅總行長處理。你自己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是。”


    孫宇聽梅仁瑜應了,微微頷首示意梅仁瑜可以離開了。梅仁瑜一句辯解都沒有,徑直退出了行長辦公室,帶上了辦公室的門,腳步沒有半分遲疑。


    “小張,換杯茶。茶冷了。”


    “哎!”


    孫宇的秘書忙不迭地去辦公室自帶的茶水間為孫宇換茶。桌邊地孫宇轉過椅子,對著落地窗外的景色掏出手帕來抹了抹嘴。


    剛剛那女的就是傅恆想要提上來的。所以他聽說了那女的事情之後沒馬上處理那女的,反倒是讓人事那邊拖著,拖到傅文貴來。


    他就是要給傅文貴難堪,讓他看看他兒子的眼光有多狗屎,想要提拔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傅文貴以為他往這個行裏塞了他兒子,他兒子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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