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打得驚天動地,處在丹巴尊者靈魂中的洪玄七,以尊者的視角看這場爭鬥,他對本地佛教有了一定的理解。


    首先是養鬼。


    某些高僧大德去世之後,執念與陰氣結合形成鬼,被活著的僧人供養起來,不斷吸收香火與民眾拜祭的信仰之力,鬼逐漸壯大。


    其次,煉鬼。


    鬼不是形成之後就有這麽大的威能,需要按照要求不斷煉製,煉製的方法極其殘忍,鬼身上的裝飾都是實物,通過血腥的方法煉製成法器,不同的法器代表鬼的不同功能。


    再次,與鬼相融。


    越高級的僧人,對鬼的控製越發精湛,這就需要不斷與鬼溝通,甚至一部分靈魂與鬼相融,首領才可以把知識、記憶流傳下來,甚至為了控製鬼,還留下部分靈魂。


    這些隱藏的靈魂將是轉世的關鍵,下任首領在學習溝通鬼的過程中,曾經留在法器中的靈魂可以對其施加影響,不排除進行靈魂侵入。


    最後,人與鬼相互利用。


    人製造固定的法器來控製鬼,讓鬼為人做事。鬼同樣需要香火與信仰之力,起碼維持強大的能力。兩者相互影響,相互利用,形成一套完整的體係。


    丹巴尊者的記憶缺失不少,洪玄七沒找到更有力的證據,有關煉鬼的過程,這些鬼應該被困在某些器物之中。


    比如大威德金剛的本體鬼,就應該困在附近某座寺廟的大威德金剛造像之中,穿戴的法器,更像是一種信息聯動裝置,咒語則是鑰匙。


    穿戴好法器,念好咒語,被本體鬼接受到,按照施法者的控製能力,授予相應使用鬼的權限。


    或許,每個黃教寺廟就像是一個信號發射基站,覆蓋一定範圍,便於在此範圍內使用黃教的鬼。帶著法器的僧人,就是終端接受裝置,發出請求,獲得鬼的部分能力。


    洪玄七不確定,沒有了黃教寺廟,這些法器是否還能溝通到護法神,也就是那些鬼。


    隻能用這種類比的方式去理解,但不要把比喻當做真實,黃教沒有信號基站,沒有終端接收裝置,隻有使用鬼的方法。


    當獨一輪飛向大威德金剛,他大嘴一張,天空都暗了下來。這張嘴不得了,可吞噬三界,一下子就把獨一輪吞了下去。


    隻聽得黑暗中一陣爆響,獨一輪劃破天際,從黑暗中飛了出來,繼續朝著大威德金剛飛去。


    大威德金剛法相莊嚴,16隻腳分別成對踏出,足以鎮壓世間一切。


    獨一輪被鎮壓在空中,就連旋轉都變得很慢,發出“滋嘎”的聲音,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


    “去。”


    丹巴尊者大吼一聲,一髻佛母的鮮血人首項鏈飛了出去,瞬間項鏈上的人首迎風長大,變成十數個一髻佛母頭顱的樣子,每顆頭顱上,骨質獨發、獨眼、獨牙,快速向鎮壓獨一輪的方向飛去。


    每個頭顱飛到獨一輪附近,就發生猛烈的爆炸,不斷轟鳴聲,讓鎮壓搖搖欲墜,獨一輪快速旋轉了起來。


    最後一顆頭顱爆炸之後,獨一輪徹底掙脫鎮壓,繼續高速向大威德金剛飛去。


    這時,大威德金剛手掐期克印,9個頭顱同時開口說話:“我命令你停止飛行。”


    獨一輪中了咒語,就輕飄飄懸浮在空中,丹巴尊者的溝通都沒有效果。


    這就是大威德金剛的言出法隨的效果,有點類似道教的六字真言術,佛教也有類似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但這種直接用藏語說出完整的句子,洪玄七還是第一次見到。


    “哎!”


    戰場中出現一聲長歎,丹巴尊者伸出食指與中指,插入左眼之中,把眼珠子摳了出來。


    “去吧!”他麵色猙獰,隨手把眼珠子甩了出去。


    眼珠子快速飛到獨一輪上,與那隻獨目合為一體,原來半睜半閉的眼睛,徹底睜開眼睛,散發出慈祥的目光,可在獨目裏映出的卻是婆娑地獄的景象。


    獨目眨了眨眼睛,看向大威德金剛像,獨牙上下抖動,獨發像蛇一樣彎曲,帶動獨一輪,重新旋轉起來。


    “嗡”,猛的一聲,又向大威德金剛飛去。


    大威德金剛見狀,急念咒語,手持不同法印,最終喊出一聲:“哞。”


    變成了閻羅王相,這是大威德金剛變化法相之一,阿鼻地獄的慘狀浮現於世間,無數鬼物盤旋著,與獨一輪的婆娑地獄相撞,兩者發生了融合,獨一輪的速度又慢了下來。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丹巴尊者嘴裏念念有詞,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對著左臂就砍了下去。


    被切下來的手臂,自行飛走,一臂拖起獨一輪,帶起速度,猛然撞到了閻羅王相的身上,發出了爆炸的聲音。


    “轟”的一聲,追兵中有數位僧人倒地不起,已經沒了唿吸。


    而獨一輪經過劇烈的爆炸,形態也無法保持完整,最後消失掉,而那一目與一臂都掉落在地上。


    丹巴尊者勝利了,卻是慘勝,他無法維持高強度的施法,神情萎靡,已經站不起來了。


    “尊者,你沒事吧?”


    仁增急忙從後麵奔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丹巴尊者的後心。


    丹巴尊者卻吃驚的看向他,“你?”


    隻見扶住後心的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匕首正插在丹巴尊者的心髒上,鮮血湧出他的體外。


    “對不起,哥哥。父汗說了,無論如何都要迴去繼承‘大慈邁達裏唿圖克圖’的稱號。你不歸順黃教,就再也無法獲得這個稱號,我們的家族因此受到連累,我隻能出此下策。”


    丹巴尊者臉上出現一絲殘忍的笑容,“沒想到啊,阻擋我迴去的步伐,不僅僅有黃教,還有家族。”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仁增臉上出現惡毒的微笑,“既然你選擇不加入黃教,就該知道有這樣的結果。”


    黑暗中,搖搖晃晃走出一人,就是剛才對話的那位上師,他渾身是血,身上的法器都黯淡無光,顯然不能用了。


    “我問過你,是否加入黃教,問過你兩次,都得到了同樣的結論,就別怪出現這樣的結果。


    我第一次問你的當晚,你的弟弟找到我,說他迴歸降格魯派。剛才,我又給過你機會,但你沒有掌握。


    按照黃教首領的話:那你就不用迴去了。


    迴去的隻有你的弟弟,他將繼承‘大慈邁達裏唿圖克圖’的稱號,屬於黃教的下屬。”


    丹巴尊者帶著一絲殘忍的笑容,他扭過頭看向仁增,“我的好弟弟,我發誓你的靈魂被業火灼燒,永世不得超脫2。”


    仁增臉上卻帶著驚恐,把匕首從丹巴尊者的身體裏抽出來,歇斯底裏的喊道:


    “沒關係的,我有黃教高僧護法,你根本拿我沒任何辦法。再也不見了,我的哥哥。”


    丹巴尊者倒在地上,死了。


    洪玄七睜開眼睛,了解了這鬼物形成的原委,卻不知道這隻鬼為何從西南地區跑到了江省。想解決此鬼,必須找到寄托物,然後把小孩身上的鬼物驅除,把寄托物鎮壓下來。


    想到此處,他把靜音符撤下,推開房間的門,走了出來,洪壽望夫婦一臉焦急的看著他。


    “我晚上過來捉鬼,問題不大,但你家最近是不是收了什麽西南佛教的東西?”


    洪壽望一臉茫然,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老公,你花高價買了顆天珠,那玩意是不是從西南過來的?”


    洪壽望一拍腦門,他把這件事給忘了,急忙轉身向裏屋走去,不多時,他手裏握著一枚天珠走了出來。


    “老祖,您看看是不是這玩意?”


    他把天珠遞給洪玄七。


    接過天珠,洪玄七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用自身的靈氣滲透到天珠上,發現裏麵真的存留有陰森的鬼氣,但鬼不知所蹤,應該就在孩子的身體裏。


    這枚天珠很奇特,外表看似燒造而成,內部卻多了困鬼的法陣,但經過這麽多年,法陣已經破敗不堪,這才導致鬼從中溜了出來。


    看來,接下來的故事就是丹巴尊者死後,其執念形成的鬼物被鎮壓在這顆天珠內,應該供奉在某個寺廟之中。


    幾百年過去了,後人已經不知道前人的故事,更不清楚這枚天珠的來曆,估計這顆天珠被販賣過,而丹巴尊者的執念形成的鬼物最近才脫困。


    丹巴尊者本就是轉世,他下意識的往兒童身體裏鑽,才導致孩子出現這樣的狀況。


    “沒錯,就是它。


    天珠我收了,會鎮壓在洞玄觀內。


    這種古物,你們最好少接觸,說不定有什麽東西附著在上麵,一旦影響到你們的身體,不死也扒層皮。”


    “是,老祖,我以後不敢再玩古董了。我家裏有些藏品,您老是不是幫看一下,有沒有鬼魅存在。”


    夫妻倆倒是勤快,急忙在前麵引領,帶著洪玄七與洪福田向後院密室走去。


    別說,洪壽望的古董還真不少,擺滿了四十多平米的房間。


    洪玄七對鑒定古物一竅不通,但他會望氣,不同時代的物件所散發的氣場不同。


    一眼掃過,屋中一半都是假貨,但他並不點破,緩慢走著,上下打量著。


    突然,他站定身體,麵前是一把青銅斷劍,雖有腱鞘,還是能感覺到黑紅的氣場,隱隱能聞到血腥的氣味。


    “這把劍是一件兇物,在家裏放置時間長了,容易引起血光之災。”


    洪壽望夫妻對看一眼,才說道:“這是最近才收過來的,與天珠屬於同一批貨。賣家說這是魚腸劍,專諸刺王僚的那把魚腸劍。我還以為是編故事,騙我錢呢。”


    “哦?賣家這麽說的嗎?那他肯定是編的。不過,從氣息上來看,這把劍的確殺過很重要的人,那人的執念還在上麵。”


    說著,洪玄七抽出短劍,劍身不彈自鳴,拿在手中就有一種刺殺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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