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看著黑衣人,意味深長地笑了,她認定這又是森吉千想出的不入流的手段,他怕是被氣昏了頭了吧,使出這種低級的計策,實在是太敷衍了,完全把炎麟國的人都當成是傻子了,更是不將一次次破壞了他精心布下的局的葉婉放在眼中,是該說他自信過頭好,還是說他被刺激得失了方寸好?忙活了一天,葉婉著實有些困倦,不想再跟跳梁小醜浪費時間,幹脆將話挑明了:“閣下,或者說森吉千,這是欺負我們蕩寇大將軍和本公主年輕識淺,好糊弄呢?倭國的兵士憑什麽拋家舍業反過來幫著我炎麟國?我向來不信人會為了沒有利益、好處的事情奔走勞碌,森吉千勞心費力地拋出這麽大的誘餌,其實是想一舉吃掉整個兒蕩寇大軍罷?不得不承認,閣下的演技是這個。 首發哦親”葉婉對著黑衣人豎起了大拇指,很是佩服的樣子,麵上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那麽迴事,語氣之中帶了些嘲諷接著道:“你的真誠、對森吉千深刻的恨意,差點我就信了。可惜,森吉千倉促間的布局,實在是太粗糙了,他忽略了底層兵士們所要麵對的客觀事實。”


    真正懷有為國為民這一高尚情懷而當兵的兵士有、本著忠君思想而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的兵士也有,但絕不會太多;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小家不被外敵奴役踐踏、是礙於君命迫不得已才去當兵,


    他們所想所求,是家人能安穩地生活,自己可以活下去。是以黑衣人提出的所謂“計劃”,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就像是畫在紙上的大餅、空中的樓閣,瞧著誘人,卻全都是虛假的。


    黑衣人目光複雜地看著葉婉,轉瞬間他已明白了葉婉在懷疑什麽,心髒像是被針狠狠地刺了數十數百針,疼痛難當,抖著唇艱難地開口:“小小年紀就要與森吉千那老匹夫周旋博弈,這不該是你過的生活!蔚淩羽那小子是幹什麽吃的?我聽說你二人業已定親,那麽家國天下的事情不該是由他來操心麽,他應該擋在你身前,讓你在他身後悠閑生活,應該為你遮擋一切風雨,給你最舒心、最安逸、最無憂無慮的生活!”黑衣人提到蔚淩羽,眼中是滿滿的挑剔和敵意,再看向葉婉時卻立即轉化成一種“你該擁有全世界”的寵溺,直讓葉婉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便不勞閣下操心了,請迴吧。”或許換個時間,換個人,葉婉定會幹脆利落地下令將這黑衣人拖出去砍了,但一對上那雙充滿春風化雨般對她無限包容寵溺的溫情眼神,她就狠不下心,隻黑沉著臉冷冷下了逐客令。


    “不、不,你聽我說完。”黑衣人抬手擋了身旁那兩名閻羅殿成員伸過來,要將他架出去的手,歎了口氣,眼神古怪地直視著葉婉道:“你的疑慮是很正確的,所以我方才說‘東佃城中的駐軍我已掌握了大半’,我所掌控住的兵士,他們的家人不是在東佃城就是在朝州城,剩下的小半,才是被舍棄的。”


    “我憑什麽相信你,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人?”葉婉唇角上揚,勾起一個不屑的弧度,此人倒也算個人才了,腦子反應很快嘛。隻是葉婉在心中已經認定這是個騙局,他再怎麽巧言令色,她都不會相信。


    “哦,是我疏忽了。”黑衣人自見到葉婉起,就似乎很是激動失措,渾然忘記了此時自己還是黑巾罩麵,一副做賊一般的打扮,尷尬地笑了一聲,道:“並不是我不願意以真麵目麵對你,隻是怕你會被我的樣子嚇到。”轉頭邊扯下麵巾,邊對身側一名閻羅殿成員道:“可否給我打盆溫水來?”


    那名閻羅殿成員戒心沒有絲毫減少,飛快地瞥了葉婉一眼,見她對著自己微微點頭,立即轉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黑衣人,揚聲對守在門外的人喚道:“打盆溫水過來。”


    被人這般當賊一樣地時時刻刻盯著,黑衣人覺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想到了什麽,馬上又釋懷了,對身旁那二人露出一個讚賞的笑,轉迴頭來繼續看著葉婉,好像怎麽也看不夠一般。


    那是一張俊朗的臉,不但不會嚇到人,還很是有些賞心悅目,不過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當真,因為他顯然是帶了人皮麵具的,不然不會要求端一盆溫水過來。


    不多時,溫水送了上來,送水之人竟是天相。今夜並不是他執勤,想是聽到了消息放心不下,這才過來看看。黑衣人起身走到桌邊,伸手拭了拭水溫,不燙不涼剛剛好,那雙有些粗糙的大手略頓了一頓,迴頭又看了葉婉一眼,見她麵上更顯不耐煩,不敢再耽擱,掬起水輕輕拍打在額頭、鬢角和下巴的邊緣,反複幾次後,人皮麵具被沾濕,邊緣微微翹起,他沿著翹起輕輕掀開,終於露出了真容。


    葉婉掩口輕輕打了個哈欠,方才黑衣人迴頭看她的那一眼,莫名讓她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她恍然發現,自己竟陪著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折騰了這許久,暗暗下定決心,待看過了那人的真容後,立時打發他走。隻是念頭還沒轉完,


    便見天相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整張臉都扭曲了,還有那兩個亦步亦趨跟著黑衣人的閻羅殿成員,臉上幾乎同時也出現了那樣怪異的表情。


    這人真有那麽醜?一個人到底要長相難看到何種程度,才會使向來波瀾不驚的閻羅殿成員們露出那種神情?葉婉有些好奇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催促道:“你轉過頭來呀。”


    黑衣人無奈地苦笑一聲,他本是還沒有準比好讓葉婉看到他這副尊容的,奈何這丫頭太精明了,比他預期的要難對付,他也隻能改變自己先前的計劃了,但願不要嚇到她,讓她討厭了自己才好。緩緩轉身,黑衣人下意識地想要抬手遮擋住右邊臉頰上那道三寸來長的刀疤,最終還是忍住了,就那樣完完全全沒有任何遮掩躲避地麵向葉婉。


    葉婉在見到黑衣人麵容的那一刻,像是被電了一下,“啪”的一聲,手中還沒來得及撂下的茶盞一個沒端穩,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粹,溫熱的茶水四濺,打濕了她的繡鞋、裙擺。但她沒心思理會這些,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向前邁了一步,口中喃喃換了聲:“哥?”


    黑衣人反倒很是緊張在意,“蹭蹭蹭”大步上前,一把將葉婉拉離了瓷器碎片的區域,彎身似是想要查看她有沒有被燙到,腰身剛剛彎到一半,連葉婉的衣角都還沒有碰到,背後忽地伸過兩條手臂,將他拉扯得離葉婉遠些,並緊緊地將他鉗製住。天相麵上驚愕無比的神情已然收起,換上了凝重,閃身護在葉婉身前,冷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天相對葉睿晨再是熟悉不過,要說在剛剛瞧見黑衣人麵容的那一刻,他心中第一個念頭是:老大怎麽來了,他怎麽變成這幅樣子?幾乎在下一刻,他就認定了此人絕不是葉睿晨。隨即心頭升起了熊熊怒火,此人敢冒充老大,真真是罪不容誅!


    片刻間發生了這樣的小插曲,已經足以使葉婉醒過了神,跨前一步立在天相身側,同樣眼含寒冰地看向黑衣人,仔細打量之下,發現此人與葉睿晨隻有七八分仿佛,尤其是右邊臉頰那道自眼角至嘴邊的疤痕,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絕不可能是最近才有的。


    “哎!你們抓著我作甚,快看看阿婉有沒有被燙到了?”黑衣人臉上的焦急之色不像是裝出來的,側頭恨恨地看了扭住自己不放的那二人一眼,方才瞧著他們還是一副忠心護主的樣子,這會兒葉婉被茶水燙到了他們竟全然不在意,簡直就是一幫混蛋!


    “少顧左右而言他!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喬裝成我們老大的樣貌,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陰謀?!”葉婉自來不喜喝滾燙的熱茶,跟在她身邊的人都知道,是以天相根本不必擔心葉婉會被燙傷,他在意的是黑衣人來到葉婉麵前,再如此煞費苦心地露出這樣一張臉來,所圖必然不小!


    “什麽喬裝,你們先放開我。”黑衣人麵上愈顯苦澀,使勁兒掙了幾下也沒能掙脫束縛,隻能求助似的看向葉婉。


    “看看他臉上是否還有偽裝。”葉婉腦中出現了一個近乎荒謬的想法,可在沒能完全確定此人沒有其他偽裝手段前,她不敢宣諸於口,她怕等著她的會是更大的失落。眼前不禁浮現出林嵐那張愁苦的麵容,這個痛苦煎熬了十幾年的女人,與子女團聚帶給她的幸福喜悅,也沒能完全治愈她心上那道深刻的傷痕。


    那兩名閻羅殿成員粗暴地扭過黑衣人,麵無表情地將大手按上他的臉,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陣,連那道刀疤都捏捏掐掐地驗看過好幾遍,終於確認後才看向葉婉,抽著嘴角迴道:“迴小姐,此人麵上再無偽裝了。”說著話,二人心中不禁感到一陣發虛,手上的力道鬆了鬆,對著這麽一個與葉睿晨那樣相似的臉,他們的壓力好大。


    “先放開他。”葉婉定了定心神,擺擺手示意那二人放開黑衣人,目光灼灼地盯著黑衣人,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期待,道:“你,叫什麽名字?”


    閻羅殿那二人依言放開了黑衣人,天相卻不敢放鬆警惕,一條手臂攔在葉婉身前,恨不能貼在葉婉身上保護她。在他看來,即使此人天生就長成這個樣子,倭國人派了他來,更是顯得沒安好心,他必須時刻提防黑衣人趁著葉婉分神時突然襲擊。


    “傻丫頭,難道現在你還不知道我是誰?”黑衣人清楚地看到葉婉眼中閃過患得患失的光芒,慈愛之色溢滿眼角,一字一頓道:“我叫葉泰,是你的父親。”


    “轟”,仿佛天上降下一道劫雷,差點沒將天相等人劈成飛灰。開什麽玩笑?葉泰葉老侯爺早就死了,這是打哪冒出來一人,竟說他是葉泰?“你、你簡直胡說八道!”葉婉還沒說什麽呢,天相使勁搖了搖腦袋,不敢置信地吼道,他愈發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愈加不敢放鬆絲毫,整個人都擋在了葉婉麵前,牢牢地護住了她。


    “我是不是胡說,阿婉你感覺不到麽?”黑衣人輕笑一聲,血脈相連的感覺,可不是能偽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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