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恬一直看著端木臻進了電梯,才關上了大門。一轉身,卻發現景熠站在身後。


    “哼。”褚恬剜了他一眼,轉身往客房裏走。要不是迫於這個“黑心老板”的壓力,端木臻怎麽會這麽著急迴去。


    景熠默不作聲跟著褚恬進了房間,就見她直接爬上床,拿了個抱枕在懷裏抱著,悶頭一直不說話。


    “睡覺吧。”景熠尋思著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去抽她懷裏的抱枕。


    “睡不著。”褚恬直接頂了迴去,真有點生氣了。


    景熠見她一副討債的樣子,也沒強迫她,隻出去叫郭嫂熱了杯牛奶,返迴客房把杯子塞進了她手裏。


    褚恬握著玻璃杯,手心被熱熱的溫度溫暖了,好半天才壓抑著嗔怪道,“都是你,把榛果兒逼走了。我都好久沒見她了,讓她陪我睡一晚都說不行。”


    景熠被她略帶嬌嗔的語氣激得心尖上一麻,他傾身過去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垂眸的可愛樣子,調侃道,“我陪你睡?”


    褚恬握著杯子手一抖,趕緊往後縮了縮,咬牙道,“走開,不是嫌我髒嗎?”


    “斤斤計較。”景熠挑眉,都這麽久了她還沒釋懷啊。


    褚恬把頭別向一邊,心緒又翻湧了起來。她莫名其妙的被他冷落,又莫名其妙的被他撿迴家,這麽大起大落的感覺,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景熠輕歎了一聲,收走她手裏的杯子,將她的兩隻小手捧進手心裏輕輕的揉捏著。安慰人不是他的長項,隻能讓她切實感受他的存在。褚恬的性格實在太容易不安和悲觀,這是長久堆積而成的,他現在還沒有把握能撼動。


    褚恬看著他戴著手套的大手,不覺就紅了眼眶,“你,能不能摘了?”她其實不喜歡他戴著手套,總感覺阻隔了些什麽。


    景熠二話沒說就摘了手套,又拉著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輕聲問,“這樣好了嗎?”


    “熠,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我搞不懂。”褚恬心跳的不穩的厲害,他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她很是不安。


    “我心裏隻想著你。”景熠抬眸,肅然又沉穩的答道。其實,在愛情麵前他並不比她聰明,甚至可以說連正常人的情商都達不到。麵對她的問題,他隻能選擇直麵內心,想到什麽就說出來。


    褚恬忽閃了一下大眼睛,忽的滴下了淚來。她定定的看著他漂亮的眼睛,終於把壓抑已久的話問了出口,“如果你想著我,上次為什麽發脾氣推開我?為什麽這久都不來看我?我打電話給你為什麽打不通?”


    “那天生氣是因我吃醋,不去看你一半是因為賭氣,一半是因為太忙,打不通電話是因為我在進行封閉式談判。”景熠悅耳的男中音平穩的迴答了所有問題。


    “吃醋?吃誰的醋?”褚恬上一秒還在心酸,下一秒就困惑了。


    景熠從鼻腔裏擠出一絲類似苦笑的聲音,剖白道,“濮鈺,我看你熬夜幫他做設計,就吃醋了。”


    “哈哈哈……”褚恬一下子笑了起來,圓圓的大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貝齒間的小虎牙露了出來。


    她看著景熠似有些負氣的樣子,狡黠的說,“我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說出這樣的話,吃醋?太不像你了。”


    景熠深眸微眯了一下,一個巧勁兒把壞笑的小女人扣進懷裏,薄唇就欺了下去。


    “唔……”褚恬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閉緊了眼睛。屬於景熠的清冽氣息瞬間將她拉進了漩渦之中。


    景熠收緊手臂,挑起她的下頜深入了進去。他有力大舌追逐著她生澀小巧的丁香,霸道的汲取著屬於她的清甜氣息。分開這麽久,他對她的想念早已泛濫成災。


    良久,景熠才深吸了一口氣,從褚恬的齒間退了出來。他輕啄著她柔軟如慕斯蛋糕的唇瓣,柔情的說,“恬兒,我早就不是我了,從遇到你那天起,我就被你改變了。”


    從18歲那個炎熱夏天開始,我就被你改變了。因為你,我愛上了甜食。因為你,我擁有了笑的能力。因為你,我感覺到了溫暖。還是因為你,我的人生從黑白變成了彩色。


    褚恬還深陷在那個炙熱的吻裏,忽的聽他來了這麽一句,心弦強烈的震動了起來。


    她順勢窩進景熠寬厚的胸膛裏,柔聲說,“熠,我膽子很小,你別再不理我了,我真的好害怕。這段時間我都睡不好,半夜老是驚醒。”


    景熠心念一動,強健的手臂穿過她的膝蓋窩,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呀,幹嘛呀。”褚恬隻覺腦子裏天旋地轉,一睜眼發現已經騰空了。他真的太高了,這麽抱著讓她覺得很緊張。


    景熠沒有接話,他邁開長腿把懷裏的小人抱進主臥,放在了他的黑色大床上。


    “今天睡這裏。”景熠把褚恬塞進被子,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褚恬的臉條的紅了,這是在暗示什麽嗎?要她跟他一起睡?進展的會不會太快了些啊?


    “臉紅什麽?不是說怕我丟下你睡不著嗎?我陪你睡。”景熠再一次沒想到點子上,誠實的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我,我……”褚恬窘迫的不知怎麽才好,他真的要陪她睡?


    景熠不由分說把她推倒在枕頭上,又壓住被子說,“我去書房把文件拿過來,等著。”


    褚恬看著他穩步出了房間,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就在她還在糾結的時候,景熠又一陣風似的迴來了。


    景熠把電腦和文件放在床頭櫃上,又告誡的盯了褚恬一眼,快步進了浴室。


    褚恬聽著浴室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水聲,緊張的拉緊了被子。完了,她真的跑不掉了。怎麽一下子就到了這地步了?她摸著心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可還是越來越緊張。


    景熠穿著黑色的棉質睡衣從浴室裏出來,就見褚恬背對著縮在大床邊緣。他爬上床鑽進被子,拍了拍身邊說,“過來。”


    “不用了,就這樣。”褚恬咬牙迴了一句,蜷縮成了一團。


    景熠拉出收在床邊的小桌台,擺好電腦,一手飛快的在鍵盤打字,另一隻手探過去一拉,褚恬就像小狗一樣縮在了他腰邊。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又用餘光觀察了一下她皺緊的小臉,“睡覺,我要工作了。”


    褚恬在心裏沉重的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她不就範已經不可能了,隻得認命。


    偌大的臥室裏安靜了下去,褚恬聞著景熠身上清冽的柏木和冷杉的氣息,聽著他有節奏輕敲鍵盤的聲音,不知不覺就迷糊了起來。她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尋著本能往他身邊靠了過去。


    “小舅舅……手手……”迷離之間,褚恬夢話似的呢喃了一聲。


    景熠本來專注的思維被她的話語打斷,他低頭一看,褚恬已經環住他的腰,小腦袋枕在他身邊睡著了。


    他伸手探進被子裏,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輕聲哄道,“睡吧,不要怕。”雖然她隻是下意識的嘟囔了一句,但他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就連睡著了,她還是沒有真正放鬆,惹得他又愛又憐。


    褚恬本來睡的很沉,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她感覺身邊源源不斷的熱量消失了,就突然覺得冷了起來。她閉著眼睛往旁邊探去,床單是涼的。


    她條的睜開眼,房裏漆黑一片,景熠也不在旁邊。她揉了揉眼睛,努力適應了一會兒,才在床尾看到了一個熟悉輪廓。


    景熠一直在來迴踱步,他雙手叉腰,埋著頭不知在幹什麽。


    “……熠?”褚恬撐起身子,不確定的叫了一聲。他怎麽不睡覺,也不開燈。


    景熠本來在想事情,聽到她的聲音趕緊走迴床邊坐下,“怎麽醒了?”


    “你在幹什麽?黑燈瞎火的。”褚恬看著他銀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發出微微亮光。神色這麽清醒,顯然是沒睡過了。


    景熠抬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沒什麽不妥後,才輕聲說,“我在想事情。”


    “你為什麽不開燈?這麽黑你能看見?”褚恬對他這個習慣實在好奇。


    景熠輕歎了口氣,沒有迴答,而是調侃著換了個話題,“還真是沒我就睡不著?才一會兒就醒了。”


    “誰說我睡不著?”褚恬嗔怪著,又鑽進了被子裏。


    景熠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樣子,不覺微微勾起了嘴角。他放棄了繼續思考的想法,上床把軟乎乎的小狗摟進了懷裏。


    褚恬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抗議道,“鬆開啦,這樣我不習慣。”


    “那就從現在開始習慣。”景熠命令著,又按住她的頭不許她亂動。


    “你……”褚恬氣結,這人怎麽這麽霸道,難不成要她每天都陪他睡覺?


    其實她現在腹誹的,也是景熠心中所想。剛才她在他身邊睡著的那一刻,他感覺舒服愉悅極了。他認真考慮過了,基於她缺乏安全感和時常夢遊的情況,他決定讓她正式搬進主臥。


    褚恬乖覺的在景熠懷裏窩了一會,還是覺得睡不著,就試探著喚道,“熠,睡了嗎?”


    “沒有。”景熠本來閉著的眼睛立刻睜開了,又幫她掖了一下被角。


    “嗯……我們聊聊天吧。”褚恬對他實在有太多好奇,也有好多話想對他說,隨即提議了。


    “你說。”景熠從善如流的同意了。


    “那我問啦,你家裏還有別的親人嗎?你第一次在我店裏買花說是去掃墓,是去看誰呀?”褚恬蹭了蹭他寬厚的胸口,饒有興趣的問。


    景熠幫她拍背的動作一頓,這小女人,說她笨其實也不笨,問出的問題居然這麽犀利。


    “說嘛。”褚恬見他半天不做聲,撒嬌著催促了一句。


    景熠無聲的苦笑了,真是他的劫數,怎麽這麽會撒嬌,讓人狠不下心拒絕。


    他把小人兒往懷裏緊了緊,臉貼著她軟軟的小腦袋說,“是去看我大哥。”


    褚恬上一秒還在期待,出乎意料的答案下一秒就讓她沉悶了下去。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上次他喝醉時在夢裏叫哥哥,他哥哥居然去世了?


    景熠感覺到懷裏的人突然屏住了唿吸,就安撫性的親吻了一下她的發頂,平鋪直敘的說,“我大哥景輝,2年多以前查出胰腺癌去世了,我是代他接掌景氏的。”


    褚恬的心猛的抽痛起來,她輕咬著嘴唇伸手摸上了景熠的臉。黑暗中,他的麵部線條在她腦海裏逐漸清晰。他還是沒什麽表情,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這麽淡淡的說出了這番話。


    “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褚恬歉疚的說著,摩梭的動作放緩了。景熠這個人總是這樣,好像沒什麽情緒。但她聽的見他的心跳聲,那聲音並沒有他的表情那麽平靜,仿佛在微微抽搐。


    “不要道歉,人各有命,我並不覺得傷心。”景熠再次驚訝她異於常人的感知力,又一次讓他覺得震動不已。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人都是有情緒的,為什麽要假裝很冰冷?”褚恬有些不滿,她固執的扳過景熠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肅然的說。


    景熠看著她倔強的表情,反問道,“假裝?”


    “對,假裝。”褚恬無比確定的點頭,“我明明常常感覺到你很溫暖,你卻故意把這些都藏起來了。你明明會笑,卻忍住不笑。你不覺得難受嗎?”


    景熠眨了眨眼睛,一時竟不知如何迴答。從來沒人問過他這些問題,他天生冰冷,身邊的人早就習以為常,就連景輝也沒這樣嚴肅的質問過他。


    “熠,你這樣我會心疼的。”褚恬的表情重新柔和了下來,她看著景熠似有些震動的眼神,心疼的發緊。


    “褚恬,你究竟是誰?”景熠看著她柔和的臉龐,失神般的問道。


    “我就是我啊。”褚恬笑了,她撫著景熠額間的碎發,輕聲說,“我是褚恬,vanessachu,是儲存甜蜜的蝴蝶。景熠先生,聽清了嗎?”


    景熠周身一凜,精密的大腦在她溫婉柔情的聲音裏徹底卡殼了。褚恬的話字字珠璣,直逼他靈魂的最深處。她像是他遺失的另一半自己,這種魂魄悸動的感覺他從不曾體會過,褚恬用她特別的方式看盡了他的所有。


    “恬兒……”景熠低聲喚著,把頭埋進了褚恬的頸窩。


    褚恬笑著拍了拍他的頭,仍沒有放棄探尋,“你可以把想說的告訴我,我想聽你說,好嗎?”


    “唿……”景熠喉嚨發緊的長歎了一口氣,真是怕了她,怎麽會如此倔強,非要把他層層剖開才甘心嗎?


    “大哥去世確實給我很大打擊。我本來無心景氏的生意,我的誌向是律師。我從來不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溜須拍馬。我喜歡在法庭上亮劍露刃,涇渭分明的為各自的代理方爭取利益最大化。但是,大哥離世前把景氏托付給了我,我沒辦法看著他的心血付諸東流,隻得迴來了。”


    褚恬靜靜的聽著,突然有種慶幸的感覺,含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剛剛發現你身份的時候,其實挺討厭你的。我也不喜歡商人,那天我看到你站在主席台上。難過的跑出了宴會廳,當時我對你好失望。”


    “那現在呢?”景熠又想起了年會的那天,他尋遍所有角落都沒看到她,當時他也是失望的厲害。


    “現在我很喜歡你。”褚恬毫不含糊的給出了答案。


    “嗯?”


    “嗬嗬。”褚恬聽著他疑惑的聲音,不覺笑出了聲,“我喜歡你,不是景氏總裁,不是m&f的傳奇律師,你就是你。一個喜歡吃我做的蛋糕,會帶我上山看夜景,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還會經常氣的我想大叫的人。”


    狂瀾一般的喜悅頃刻將景熠吞沒了,他緊盯著褚恬的眼睛,嘴角開始不自覺的上揚,繼而變成了深深的笑意。讓他說什麽好?隻能緊緊抱著她,更緊的。


    “唔……鬆開,我喘不上氣了。”褚恬難受的嗔怪道,幹嘛突然抱這麽緊,腰都要斷了。


    “不放。”景熠霸道的吐出兩個字。叫他怎麽舍得放開,這小女人太好了,好到讓他害怕,害怕一鬆手,她就像肥皂泡般消失不見了。


    “呐。”


    “嗯?”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褚恬柔柔的說著,伸手攀上了景熠寬闊的背。


    “你說。”景熠輕聲應道。


    “這是個秘密,是我的初戀。”褚恬壞笑著伏在他耳畔輕語,她想看看他聽了之後的反應,一定很有意思。


    “嗯?”不出所料,景熠下一秒就蹙起了眉,他拉開褚恬,眼神變得淩厲無比。


    “哼哼,想不到吧?”褚恬一副得逞的樣子,笑的更開心了。


    “誰?說!”景熠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她居然還有初戀?瞬間點燃了他強烈的控製欲。


    “他呀,是我小時候遇到的一個人。嗯……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隻是一直有種感覺。就是像天神一樣,全身都發著光的那種。”褚恬說著說著,思緒飄的好遠。


    “是在哪兒遇到的呢,不記得了,好像是小時候在法國。有時候我做夢會夢見他,老是看見他坐在那裏,特別特別優雅的樣子。他還對我笑了呢,像一片柔柔的陽光,就淺淺的笑著那種。”


    “你跟他說過話嗎?嗯?”景熠周身都緊繃了起來,她說的不會是他吧?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嗯……不記得了,我好像叫他grandfrère。哦,就是法語裏大哥哥的意思。”褚恬又努力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她一直覺得那個人隻是她的一個夢而已,但每每夢見,她都感覺非常溫暖。就算他隻是一個幻想,也應該是她最早對異性產生的幻想。


    景熠一個用力就把褚恬抱得死死的,緊的仿佛要把她揉碎了融入骨血裏不可。他的心底有個聲音放肆的叫囂著,“她記得,都記得,還說我是她的初戀!老天啊,得此一人,我景熠何其幸也!”


    “唔……熠……”褚恬被他勒得眼冒金星,險些背過氣去。她掙紮著推了幾下,卻被景熠翻身一把控住手腕,死死的壓在了身下。


    “褚恬,你注定是我女人,這輩子隻能是我的女人。”景熠急促的說著,一貫平穩的聲線變得顫抖了起來。他不錯一瞬的盯著身下的小女人,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遺失的珍寶,輾轉了數千個日夜,終於迴到了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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