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夢,似幻,的感覺。


    熟悉的,感覺。


    我,張開眼,望向這個蒼白的世界。


    萬物,皆歸於零的世界。


    依稀記得,每一次產生意識的時候,我似乎都是處在這樣的虛無之中吧。那是不是意味著,連我本身,也不過是沒有意義的虛無呢。


    就在我產生了這個想法後,周圍縹緲的霧氣像是受了刺激,竟是忽地變了顏色,由毫無生氣的蒼白之色,轉變為了有些奇異的暗紅色。同時,霧氣之中,一種特有的氣息也漸漸散發了出來。


    隨後,這些暗紅色的霧氣圍繞著我,開始旋轉了起來,轉速由緩轉疾,沒過多久,就形成了一陣暗紅色的旋風。而那氣息,也在風的影響下,愈發強烈了。


    烈烈風中,我閉上了眼,張開雙臂,深深唿吸。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要那麽做。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處在了一種沒有意識的狀態下,失去了身體的主導權一樣。


    是因為,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嗎?


    記憶中,又可還記得,這是血的味道呢…


    任憑耳邊風聲大作,這異樣的氣息,竟像是能撫慰我的心一般,一時間,令我身陷其中,無法自拔,就這麽貪婪地唿吸著,我,慢慢陷入了恍惚之中。


    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


    反正在這裏,就連時間本身,也是沒有意義的吧。


    像是沉眠了百年,直到,終於有那麽一刻,似是膩了,連我也開始漸漸厭惡起了這原本一直讓我感到安心的氣息。


    這血的氣息!


    重新掙開眼的時候,原本聲勢驚人的旋風,已經消散不見。隨著飄渺的霧氣也全散了去,映入我眼簾的,已不再是隔絕一切的混沌了。


    可我的心裏,為什麽,隱隱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呢。


    是因為,那血的氣息,消逝不見了嗎…


    我晃了晃頭,迴過神來,開始查看起了現在所身處的地方——一所紛亂不堪的酒吧。


    又是,意識中的幻象嗎?


    不,這一次的感覺,有些不一樣。


    ………


    “雙手抱頭,不然…我就開槍了。”


    (……?!)


    女人的聲音?


    這裏,除了我,還有別人嗎?


    我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舉槍對著我的年輕女人,便是剛才說話的人了。而這個女人的樣貌,我又好像在哪裏看過…


    …不,應該說,我是認識這個女人的才對。可是,卻又怎麽也記不起她是誰了。


    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躲藏在酒吧吧台後麵的男人。這個男人的樣子顯得很是驚慌,雙手緊緊搭在吧台邊緣,全身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瑟瑟發抖。


    而令他產生如此恐懼的人,好像,是我?


    我把注意力從這個奇怪的男人身上移開,重新看向了那個舉槍對著我的女人,隨後,微微張開了口。


    “你的任務,本來就是殺死我才對吧…?”


    (……?!)


    完全不受控製的,我對著那個女人,說出了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


    (…這,是怎麽迴事?!)


    還不等我想明白我的身體發生了什麽,那控製著我身體的奇怪意識又繼續說道:“那為什麽,還不開槍呢?”


    而眼前的那個舉槍的女人,看上去好像也沒有把我的話怎麽放在心上,她微微又抬了抬握槍的手,說道:“…我的職責,是逮捕你。”


    接下來,我與她,就這麽彼此僵持在了原地,而我,原本打算借此機會,分析一下我現在身體不受控製的異樣情況。可意外的是,似乎有什麽不可抗的東西,在幹擾著我的思路,一往深處思考,我的頭腦就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傳來一陣似夢似醒般,昏昏沉沉的感覺。


    可直覺卻告訴我,解開困惑著我的這些謎團的真相,已經近在眼前了。對真相的渴望,讓我咬緊了牙關,逼著自己竭力思考了下去。


    眼前的酒吧,並非由意識產生的幻象,而是由記憶產生的鏡像才對……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我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原因。因為在這個鏡像的世界裏,所有的一切,都是按我記憶中的軌跡進行,無法被改變才對。


    可這段記憶,真的是我的嗎…


    (……!!)


    想到這裏,我隻感覺整個大腦像是受到了撕裂,思路被徹底阻絕了。不僅如此,全身上下忽然像是受到了火焰灼燒,讓我幾無法忍耐,想要叫喊而出,卻又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而我的身體,依舊冷靜地杵在原地,好似完全斷絕了與我精神上的聯係一般,外表上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反倒是眼前的那名舉槍女子,像是受到了什麽異樣的刺激,整個人搖搖晃晃的,連手中緊握的手槍也幾次險些落到了地上。


    可眼下,我也顧不得她的變化,我自身的異變,那焚身的痛楚,已讓我再也無力忍受,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握緊了,拳頭?


    就在我意識到自己做出了握緊拳頭這一動作時,全身那上下灼燒的痛楚也像是來的快去得也快,竟又感覺不到,消於無形了。而我,盯著自己的雙手,驚訝地瞪大了眼。而臉上,維持冷漠表情而產生的緊繃感,也隨著我做出瞪大雙眼的表情後,消失不見了。


    重新又獲得身體的控製權了麽?


    可按之前的分析,眼前的,明明應該是我的記憶才對啊。難道說,記憶,已經可以隨著我的意識而改變了嗎?


    由於擔憂再度受到那種恐怖的灼燒感的侵襲,我不敢再往深處細想。現在的處境,顯然不宜久留,我轉過身,打算離開這所酒吧再做打算。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竟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之聲。


    砰!!!


    那個女人,終究是開槍了麽…


    幾乎是聽到這聲槍響的同時,遠比先前的灼熱感更為劇烈的疼痛,從我的肩膀處傳導而至,連帶著我整個人都向前晃了出去……


    ………


    滴答滴答滴答……


    ………


    再一次,睜開眼,期望看到的,又會是什麽呢。


    稍顯的淩亂電腦桌,平平無奇的靠背椅,還有,幾袋隨意擺放在地的垃圾。


    再熟悉不過的一切、再真實不過的世界。


    …滴答滴答滴答……


    易楓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唿吸仍有些急促,額頭上更是冷汗涔涔,顯然睡得很不好。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除了被汗水侵濕的觸感外,沒有夢中應出現的槍傷…當然,就連傷疤都沒有。


    由於宿舍樓的大部分學生都已前去教學樓進行下午的課時了,此時的寢室裏,格外的安靜,隻有窗外隱隱約約傳來的幾聲鳥鳴。若不是午時的陽光還算明媚,易楓幾乎以為自己已是一覺睡至深夜了。


    先前,他與福吉旺一同在寢室吃完了中午飯的外賣之後,心裏隻覺得沒來由的一陣煩悶,便拒絕了福吉旺一起去上課的“邀請”,一個人留在寢室裏睡了過去。


    這一睡,又做了奇怪的夢啊。


    自從從教學樓爆炸現場逃離,接受了cmd的記憶檢查之後,他就常常做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夢。醒來後,如尋常的夢一樣,隻能記清一些關鍵部分的內容,夢的細節多數都被遺忘了。


    起初,他也懷疑過是不是cmd記憶檢查後遺症,可在網上搜索資料後,並沒有這種先例。這麽來看的話,又隻得歸結於他丟失的那半天記憶之中,所發生的某件事了。


    另外,似乎這幾天,不止是他做夢越來越頻繁,就連夢的內容,也越來越具體了。


    想著想著,他瞥了眼福吉旺擺在他床頭櫃上的機械鍾,微微皺起了眉。


    叮——咚———當————當——————


    熟悉的鈴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此起彼伏的嘈雜聲接踵而至,漸漸打破了先前的寧靜。


    “她應該還記得的吧,今天,可是與我約好相見的呀。”


    易楓看著機械鍾上的時間,自言自語道。


    ………


    c棟教學樓


    放學時間已經過去不久,教學樓內,可謂是人去樓空,走廊上、教室裏,都少有人影。而本不該有人的某間電腦房裏,卻傳來了兩個人的交談之聲。


    “福吉旺,你這次是又在打著什麽算盤?”


    問話的,是一個坐在電腦台前,身材頗有些臃腫的男生。而這個男生的打扮也是不可謂不怪異:臉上戴著一副造型古怪的眼鏡,滿臉稀稀鬆鬆的胡渣與他剪得極短的發鬢連了起來,看上去已是邋遢之極,這還不算,身上明明穿著一套學校的校服正裝,腳上卻又掛著拖鞋,翹著二郎腿,極為醒目。


    “嘿嘿,卓哥,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根本是小意思,舉手之勞,就幫兄弟一下吧。”


    電腦房中的另一人,一手搭著那個邋遢男生的肩,一臉猥瑣的陪笑道。這人,便是易楓的室友,福吉旺了。此時若是有什麽其他人看見此等神色相貌的兩個人在這裏談話,定然會以為正進行著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簡單歸簡單,但黑進學校內網如果被查到,可是要記過的啊。”被福吉旺稱為卓哥的男生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撓著臉上的胡渣,顯然是不太樂意幫福吉旺的忙。


    福吉旺見狀,也不心急,伸手從褲袋裏摸出了“一包煙”,從中抽了一根擺到了卓哥的麵前。單看福吉旺手中外觀精致的金屬材料的煙盒,便可知這煙的檔次不低。


    卓哥瞥了一眼桌上的煙,隻見這煙比普通香煙粗上一小截,通體麥秸色,煙皮上遍布奢華配色的紋路,仔細一看才發現,這竟是一根造型酷似香煙的迷你雪茄,頓時眉頭一跳,一把抓起這跟迷你雪茄放到鼻前一聞,隻覺一股發酵煙葉的氣味撲麵而來,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不過,片刻後,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麽,輕輕哼了一聲,又將這迷你雪茄放迴到了桌上,不為所動。


    福吉旺早就知道這卓哥煙癮不小,見他居然沒有動作也是微微有些意外。他眯了眯眼,又道:“聽說,上學期的考試,學校發現有人竊取了保存在數據庫中的原題,一直沒查到是誰做的啊。”


    卓哥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福吉旺看在眼中,又似漫不經心地補充道:“卓哥,我覺得吧,能做到這種事的,碰巧你們班好像就有個人啊,你說是吧,嗬嗬?”


    說完,他又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根迷你雪茄,擺在了剛才那根雪茄的旁邊。


    此時,卓哥的臉色已經是忽紅忽白,一個勁傻笑道:“哈哈哈,怎麽忽然就把這種事懷疑到我們班上了,哈哈哈哈哈……”


    等了一會兒,福吉旺見他露著一排參差不齊的黃牙,笑個沒底了,便把手往迷你雪茄的方向伸了過去,一邊又道:“卓哥,講真,這事還真不好笑,聽說,考試偷題是要被退學的啊。”說著,作勢就要把那兩根迷你雪茄收迴的意思。


    卓哥見狀,明顯像是受到了刺激,即刻間就伸出一隻手抵住了福吉旺,另一隻手一把搶過了那兩根雪茄,這一套動作看上去活像隻發急了的猴子,簡直滑稽。


    “旺哥!你有什麽要我幫的忙,盡管開口,大家同學一場,這忙,我肯定是幫定了!”此時,卓哥對福吉旺已經是連稱唿都是換掉了,配上他這一副邋遢的形象,倒還真有幾分古代那些重義氣的江湖好漢模樣。


    “嗯,我隻需要你進學校內網,幫我查一個人。”


    “這點小意思,包在我身上了,哈哈哈哈…這個人叫什麽名字?”


    “史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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