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閉合的空間裏,身著保潔人員製服的年輕少女靠牆而立。透過身側的一道透明玻璃牆,她凝望著牆外的景物,目光中盡是茫然。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也許,是嫌站著太累了吧,她的身子,順著牆悠悠滑下,最後坐在了地上。


    “唉。武伯,對不起了…”


    千莎輕歎了口氣,這麽低聲自語了一句之後,忽地從她的腰間傳來了一陣震動聲。而她,也終於像是迴過了神來,緩緩低下了頭,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嶄新的手機。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啊,千莎妹妹。”


    接通了電話後,張曉穎的聲音已然傳出。


    千莎淡淡一笑,迴道:“你在之前就有恩於我,我本來,就是欠著你的,自然應該幫你了,至於武伯所在意的那些是是非非,我也是管不得的。”


    張曉穎則依然是以一貫親切的口吻說道:“以我們的關係,就別提什麽欠不欠的啦~”接著,她停頓了片刻,又道:“警察,差不多都撤離完畢了,從警長他看到你之後沒有立即對你采取行動來看,現在也斷然不會再改變心意來為難你的,你隨時都可以離開的。”


    “嗯…”千莎應了一句,接著,似是有所遲疑,她又把頭轉向了窗外,沒有繼續說話。


    而張曉穎,也好像知道千莎依然有話要說,既不說話,也不掛斷電話,頗有耐心地等待著。


    果然,沒過多久,千莎又再度開口道:“我知道,你先前讓我在混亂時到達的樓層是經過你一番計劃,從而有意讓武伯在盤查時與我相遇的;可你又是怎樣預測到,他居然會不對我采取動作的呢?”


    “……”


    電話的另一頭,沒有馬上傳來迴答,似乎也是被這個問題給怔了一怔。


    半晌,張曉穎才迴複道:“老實說,今天,警長…呃,你武伯他的行動,已經幾次超出我的預料了啊,千莎妹妹。你可知道,人心,又豈是那麽容易…”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從手機內傳出,將張曉穎的話給生生打斷了。這聲音之響、之真切,讓千莎險些以為這一槍是貼著自己的頭部射擊而出的一般,嚇得她整隻手一鬆,手機徑直掉在了地上。


    不過,也是瞬間,她就反應了過來,急忙撿起手機,人也因為焦急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大聲問道:“張…張姐姐!!你,你怎麽了??”


    “嘟——嘟——嘟————”


    電話,卻已經掛斷了。


    千莎隻覺得一股涼意襲向心頭,後背上,幾如針紮入骨一般,渾身止不住的發抖了起來,差點又把剛撿起的手機落在地上。


    不知,這一刻升起的那種絕望的感覺,會不會讓她感到有些似曾相識呢?


    一遍,又一遍地嚐試重新撥通電話,可手機裏傳迴的,永遠隻有提示無法接通的親切女音。而這聲音,在此時她的耳中聽起來,卻像是對她無情的嘲弄一般。


    直到,她的腦海裏,隻剩下了最後的一個想法:剛剛還在電話裏,親切地與她談著話的人,現在受到了槍擊,生死不明了。


    可是,襲擊她的人,會是誰呢?


    是那個行蹤無影的連環殺人犯?還是已經近乎不擇手段追查著她的警方?


    又或者,是藏匿於暗中的,另一股勢力?


    還有,今天早晨時,張曉穎原本特地讓她來此處,交代稱有一些必須要當麵親口對她說的話,卻因為察覺到警方的介入而不得不臨時打斷。這些至關重要的話,又會是什麽呢…?


    千莎雙眉緊鎖,滿腹疑問都是毫無脈絡,無從下手。更何況,她現在的心思,完全都在對張曉穎的擔心上了。這個年紀與她相近、一直將她親切地喚作妹妹的女子,更曾為她洗脫過冤屈,還將追查自己仇人的線索無保留地分享給她,千莎對其本是十分有好感的。在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下,她在心裏,也已經隱隱將張曉穎視作自己的姐姐了。


    可是,現在又發生了這等變故……


    已過了午時的陽光,依如先前一般耀眼,透過玻璃牆,照入電梯間,灑在了她的背上。而她,緩緩低下了頭,似是生怕會有幾絲陽光穿過她的後背,將藏於黑暗中的神情給照亮一般。


    “為什麽,每一個我關心的人,都會是這般下場……”


    喃喃低語下,她自嘲般地笑了笑,盡是一片苦澀之意。隨後,她開啟了電梯門,略顯艱難地走了出去,而一直跟隨她的,隻剩下身側的牆上,那道孤單的影子了。


    ………


    砰——!!


    張曉穎,麵無表情地舉著警槍,對著屏幕外的方向扣下了扳機。已被紅色漸漸染紅的第一人稱主視角,愈漸模糊,在屏幕陷入最後的黑暗前,所有的畫麵都在此刻定格了下來。


    盯著屏幕的武偉,一如往常皺緊了雙眉,想要從中發現什麽被他忽略的線索,在cmd影像記錄結束前的那一刻,他按下了暫停鍵。


    追捕行動失敗歸來後,武偉像是受了什麽特別的刺激,破天荒地給所有人提前下了班,甚至還對少數幾個想要留下協同他調查的警官發了脾氣,幾乎是把他們從警局裏給趕了出去。


    而現在,武偉正聚精會神地注意著他所暫停的這一格影像,將暫停影像的畫麵不斷拉伸放大,經過了一係列輔助銳化處理後,本已經模糊的記憶影像,又變得稍加清晰了一點,就連張曉穎嘴角間不知何時出現的若有若無的冷冷笑意,也顯現在了屏幕之中。


    但顯然,武偉現在所注意到的,又是另一件事了。


    在射殺完這段記憶的主人,即那名李姓調酒師之後,這個在記憶影像中一反常態的女人,盡管嘴上維持著隱隱冷笑,眼中的神色卻是明顯地凝重了起來,同時,她持槍的姿態,也是如臨大敵一般。


    而她麵向的方向,便是那在這影像的可視範圍之外的,這所酒吧的入口之處了。


    之前,武偉就順著這記憶影像推斷過,手槍中少掉的另3發子彈,應該都是對著那個方向射擊的,其中2發子彈由於射偏而被找到,而另一發子彈,應該如張曉穎所分析的那樣射到了某個人體內沒有錯。


    同樣,在張曉穎的幫助之下,警方也通過魯米諾試劑在入口附近找到了被隱藏的血液,甚至,她還聲稱,這些血液有五成可能是警方追查四年多的那名連環殺人犯身上所留下的。當時,武偉在看到這份記憶影像之前,自然是動用了全部檢測部門的警力拚力查找這份血液的來源了,可結果,卻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這份珍貴的dna血液樣本,和目前為止有過的所有嫌疑人都不匹配,可是,竟是和檢測部門之前所檢測過的,那具不明身份的失蹤焦屍完全相匹。


    可這又怎麽可能呢?!


    這具焦屍已經失蹤了兩周以上,身上的血液能否新鮮保存至今暫且不論,這血液留下的痕跡,分明是身體受到槍擊噴灑而出的才對。這樣一具已經燒焦的屍體,難不成還能死而複生,還走到酒館門口挨槍子不成?


    (……)


    即便是到了現在,對於這些問題,武偉仍舊是感到一籌莫展,毫無頭緒。思索間,幾乎是無意識地,他拿出了那個張曉穎交予他的黑色小u盤。


    (“請您,最後再相信我一次吧,警長。”)


    迴想起了張曉穎在對講機中最後說過的話,他搖了搖頭,冷哼了一聲,最後,終於像是下了決定,將u盤接到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之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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