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在吳浩、史氏叔侄、趙與莒這個複雜的三角關係中,吳知古有著獨特的、關鍵的、不可取代的作用,她非但不是吳浩的負資產,反而是他最重要的憑藉。


    若趙與莒真的是合適的儲君人選,史氏叔侄欲影響、控製未來的皇帝,作為對趙與莒最具影響力的那個人,吳知古理所當然成為史氏叔侄最重要的抓手之一。


    吳浩既同吳知古存在“特殊關係”,那麽,為了抓緊吳知古,理所當然,抓緊吳浩。


    於是,吳、吳、史、趙,四個方麵,共同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聯盟”。


    退一萬步,即便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或純粹不小心,二吳的“特殊關係”曝露了,那也沒什麽實質性的損害:吳浩未婚,吳知古寡居,她違反的,是戒律,不是法律,頂多不做道士還俗去也唄。


    還正中下懷呢。


    史嵩之立即將相關情況向堂叔匯報,史彌遠頗為意外,沉吟片刻,“那就見個麵再說罷!”


    見麵,自然不是史彌遠、趙與莒直接見麵,那樣太著痕跡了,自然是史嵩之代堂叔“掌眼”。


    此時,上乘宗敗逃未久,吳浩擔心紹興那邊或有首尾,因此,趙與莒一直呆在臨安,沒迴紹興;對史嵩之,自然有另一個說法,不過就是趙與莒到臨安求學,尚未找到合適的老師,雲雲。


    如此,見麵就很好安排了。


    史嵩之和吳浩是好朋友,台麵上,又不過是候任的光化軍司戶參軍,芝麻官一個,“邂逅”趙與莒,毫無痕跡。


    吳浩主動表明:請兄長放心,我絕不會將候選沂王嗣子一事透露給趙與莒——我若說了,他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緊張拘謹,必形於外,兄長何等眼光,自然看得出來!


    吳浩這個承諾,史嵩之是相信的;同時,如吳浩所言,對自己的眼光,史嵩之也有足夠的信心。


    事實上,吳浩確實未對趙與莒透露任何選立沂王嗣子的信息。


    他非但自己不說,還同吳知古做好溝通,她那裏,暫時也不要說,對趙與莒不說,對趙母——也即吳的姨母,以及外祖——姊弟倆的外祖,都不說。


    見麵的結果,史嵩之非常滿意,這個小郎君非但舉止有度,其謙恭、有禮、好學,也不似假的,真應了自己說的那兩句話,“藏於內才能夠形於外”,“扮不來的!”


    史嵩之再次迴報史彌遠,認為趙與莒各方麵條件都很合適——應該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他的興奮感染了史彌遠,不過,興奮歸興奮,叔侄倆都不以為可以“一麵定終身”,還要繼續考察的——高宗立嗣,那個胖小子,一直到進入複試的時候,還是“各方麵條件都很合適”的,最終的結果呢?


    問題是,怎麽考察呢?


    史嵩之不斷尋由頭,隔三岔五同趙與莒見個麵?


    那就太著痕跡了,而且,效果也未必好,“邂逅”也好,同席也好,彼此客客氣氣,溝通的方式,單一而固定,“秉性”如何,能看出來的,早都看出來了;看不出來的,見多幾迴,還是看不出來。


    最後,接受了吳浩的建議:


    請恩相指派一位親信的宿儒,趙與莒拜其為師——趙與莒之至臨安,本就是為求學而來的嘛!這樣,師徒朝夕相處,一年半載下來,啥“秉性”看不出來?


    反正,官家不是說了嗎,“不著急”?


    另外,這一年半載,也不盡為“考察”,趙與莒還是個少年人,三觀還未定型,你們滿可以通過這位宿儒,照自己的要求,替與莒郎君塑造三觀嘛!


    嗯……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史彌遠指派的這位“親信宿儒”,姓鄭,名清之。


    鄭清之二十六歲中進士,但今年四十五歲了,還隻是在國子監做一個書庫官——也就是個圖書管理員,形同吏役。


    由此可見,“宿儒”歸“宿儒”,但鄭清之原本肯定不算是史彌遠的“親信”。


    史彌遠何以看中了這樣一個人,托付如此重任?


    這是因為,首先,史彌遠不信任自己的“親信”。


    啊?


    史彌遠是這樣想的:


    若趙與莒日後登基為帝,此刻指派的“親信宿儒”,就是不折不扣的“帝師”,就必是新君最尊重、最信任的人士之一;而且,這個尊重、信任,發自內心,而非迫於勢力。


    我史丞相的親信,學問好的,不在少數,但為人處事,皆同我史丞相仿佛:心思靈動、心狠手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這種人,若成了新君最尊重、最信任的“帝師”,會不會一不小心,竄到我史丞相頭上,取我史丞相而代之呢?


    哼哼。


    而鄭清之——最大的特點是什麽呢?


    老實。


    若不老實,進士出身,怎可能混了二十年,還是個圖書管理員?


    放眼朝野,找不到比鄭德源更老實的人啦。


    鄭清之字德源。


    所以,他即便成了新君最尊敬、最信任的人,也絕不會動取我史丞相而代之的念頭滴。


    放心呀。


    瞧,這就叫“宰相算度”。


    其次,目下,鄭清之沉淪下僚,俺托以心腹,付以重任,他必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盡心竭力,鞠躬盡瘁。


    我那班正經親信,個個身居高位,未必有更多的精力、時間、心思好好的做個老師呢。


    所以,就是鄭清之了!


    *


    史彌遠為其父史浩飯僧淨慈寺——所謂“飯僧”,就是給寺廟送錢做法事啦;法事做過了,登寺北慧日閣,說是要清淨自省,悼念亡父,閑雜人等,一律迴避。


    閣內,鄭清之已在等候了。


    這不是二人的第一次密會。


    “皇子不堪負荷,”史彌遠緩緩說道,“此子甚賢,吾欲以之後沂邸,君其善訓導之!事成,彌遠之座即君座也!”


    什麽?


    鄭清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您是說,以後,我也可以做宰相?


    史彌遠麵色冷峻,“然言出於彌遠之口,入於君之耳,一語泄,吾與君皆族矣!”


    鄭清之激動的渾身發抖,“不敢!呃,我是說,敢不為丞相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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