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還留在上下天光,她獨坐小涼亭,雙手托著下巴,目光哀怨看向這邊的……破山,想讓他把自己也弄過去。


    在外人眼中,那涼亭中枯坐的一點,便是正眼巴巴看著王爺與新歡你儂我儂的王妃。


    晚膳時,二人素酒小酌,而後帶著微醺的眼,躺在一起看天上的星。


    夏夜的星空浩瀚,天幕低垂,星子好似觸手可摘。


    公主這個時候也會被抱過來。


    偶爾有那麽幾隻螢火蟲飛至,一閃一閃環繞。


    小家夥高興極了,指著螢火蟲就讓爹爹去抓。


    墨承影飛身抓一隻給女兒、抓一隻給夫人,而後一隻胳膊摟住兩個人,給她們講自己從前在戰場上的事情。


    促織聲聲,涼風習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歲月靜好,莫不如是。


    他們原想等女兒睡著了,再給抱走迴房,奈何這小家夥精力充沛,沈雁歸被自家夫君說得犯困,她還能“高談闊論”。


    玉兒雖然聽不懂爹爹在說什麽、激動處也會說不清,但絲毫不妨礙她的表達欲。


    墨承影摸著夫人身上也涼了,讓孟冬和晚冬將公主哄走,他將自家卿卿抱迴去。


    迴去,自然是做兩人愛做的事情。


    第二天夜裏,破山將青霜接來。


    她特意去瞧了昏睡的沈清月,出來同王爺王妃說,這樣不行。


    “有破綻!”青霜煞有介事道。


    能被青霜一眼瞧出來的破綻,自己竟然渾然不覺


    墨承影和沈雁歸互相瞧了一眼。


    “什麽破綻”墨承影問。


    青霜認真道:“奴婢被破山掐一下,腰上還會留下手印,她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哪裏像是被盛寵三日的”


    不是每個人歡好之後,身上都會傷痕累累。


    沈雁歸原隻想叫她腰酸背痛,現下青霜提起,為免沈清月之後起疑,便幹脆將事情做圓滿了。


    主仆二人遂去房中製造痕跡。


    墨承影看向破山,低聲喝道:“跪下!”


    自打有了王妃,王爺甚少如此嚴厲,破山噗通跪下去。


    “王爺,屬下惶恐,不知做錯了什麽”


    “不知”墨承影看了眼窗牖,“別人眼中青霜是個丫鬟,王妃卻視之如親妹,王妃的親妹,便是本王的親妹,容不得你造次。”


    在王爺眼裏,青霜憨得很。


    若沒有親身經曆,定然沒有那些“經驗豐富”的行為,更不可能一眼察覺問題。


    他少時便被自家夫人教導,親密之事隻有成親之後才可以,自己這樣秉持,自然不能允許自己的破山傷害卿卿的青霜。


    “繞湖跑十圈自己反省,迴京之後,自去刑房領三十板子!”


    墨承影以為破山越界,三十板子已經是法外開恩。


    破山也曉得女兒家名聲重要,成婚之前親親我我,確實於禮不合。


    是以他沒有爭辯,甘願領了這懲罰。


    但他反省了一番,覺得這或許是個好時機——哄青霜早些與自己完婚的好時機。


    「河清海晏」的湖不小,破山連跑帶飛、緊趕慢趕,趕在後半夜迴來。


    隨意衝了個涼,換了身幹淨衣裳,便送青霜迴「上下天光」。


    “你大半夜繞著湖跑什麽”青霜好奇。


    破山刻意往後退步道:“王爺說你我未曾拜堂,不該逾矩。”


    青霜見不得他退半步的樣子,“他和王妃也沒有拜堂呀,連公主都有了,怎麽不說自己逾矩呢”


    “主子的事情,我管不了,可是好霜兒,別拖了,三書六禮、我什麽都準備好了,同我成婚吧,你不同我成婚,王爺以後怕是不許我再見你了。”


    “我們之間的事情,同王爺有什麽關係王妃都不管,王爺管不著!”


    “你有王妃護著,自然可以無所忌憚。”


    破山側過身去,半張臉迎著月光,可憐巴巴道:“便是瞧見哪個好了,想毀婚換個夫婿,王妃也是會準你的,我呢”


    “不過是地裏一顆爛掉的小白菜,沒人疼沒人愛。”


    他深吸一口氣,落寞道:“我走了……”


    青霜急了,一把將他拽迴來,踮起腳親了他,“你把銀子都給我了、還給我買了院子,我哪裏還會去找別人”


    破山抿了抿唇,便是王爺再罰他跑十圈,也值得。


    可他語氣仍像一隻受傷的小奶狗,“那要是別人也給你銀子、給你買院子呢”


    “我又不是誰給我銀子、給我院子都會收的。”


    青霜跺一跺腳,她嘴笨,可是膽子大。


    房中沒有點燈,月光下的人影擁在一處。


    破山血氣方剛,恨不得化身猛獸將她衣裳全撕了,直接吞了才好。


    可他不能嚇著自己的霜兒。


    便將這主動權讓給她,誘著她一點點扒了自己的衣裳。


    “別。”他攏起肩頭滑落的衣裳,“王爺知道,會怪罪我的……”


    “你別怕,萬事有我在,王爺不敢把你怎麽樣”


    青霜心裏,她與破山親了抱了,還有賜婚在,隻差一個拜堂而已,和夫妻沒有兩樣。


    行宮裏初來乍到的風,撼動了山、擾亂了林。


    葉兒瑟瑟、水波灩灩。


    廊下大圓柱上,不知何處滴落一抹紅漆,正順著柱子緩緩爬動,流進草叢裏。


    待花蜜落枝,東方已現魚肚白。


    破山不能再留下去了。


    他靠在青霜懷中,渾似失了身子的小嬌娘,再三叮囑。


    “你可一定要記著同王妃說我們的親事啊,不然王爺知道會打死我的。”


    他這語氣,就差嚶嚶嚶了。


    青霜拍拍他後背,“你放心吧,我說了會對你負責,就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柔柔弱弱哭唧唧的破山,一迴到「河清海晏」,整個人便精神起來。


    被雨水澆過的大樹,煥然一新。


    二十多年不曾這般神清氣爽過。


    侍衛長瞧他不對勁,“喲,破山大人平日不苟言笑的,今兒這是遇到什麽喜事了”


    昨兒夜裏不當值,錯過一萬兩啊。


    “要你管”


    破山實在壓不下嘴角的笑,便去門口提醒王爺王妃。


    沈雁歸起床去了隔壁,起針後,又給沈清月下了兩針,這是叫她腰酸背痛的。


    日上三竿,沈清月緩緩睜開眼。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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