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城二十裏外,一座座營帳已經紮起,連綿二百座,大營被木柵欄拱衛,外麵有支起拒馬,無數火把將大營映照的燈火通明,一隊隊的兵卒手舉火把,另一隻手扛著長矛,交叉巡來巡去,更有明暗崗哨在守護,一百多探馬圍著大營十裏不斷巡查,雁門郡的大營果然是戒備森嚴,不易強攻。


    劉岩遠遠地看了一眼,就不由得發出一聲歎謂,心中更加堅定了漢軍果然了不得,如此陣容,劉岩都有些無處下口的感覺,如果真要是強攻,自己這六百精兵隻怕剩不下什麽,也難說能攻破敵人的大營,盡管一天一夜的進行軍,讓雁門軍已經疲憊不堪,但是幾百是如此,這些哨兵巡邏兵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堅守者自己的位置,一點也不會疏忽,難怪在鮮卑人經常組織起幾千上萬的大軍南襲之際,卻始終無法踏破雁門郡這個邊關之地南下劫掠,就憑這些百戰之師,鮮卑人根漢軍邊軍一比,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嘴中泛起一絲苦澀,劉岩揮了揮手:“杜仲,吹響號角。”


    杜仲臉色一緊,一股淩厲的殺機湧上年輕的臉,親自取過號角,然後用盡全力,吹響了進攻的號角,一時間新軍人人激憤,隻等待著劉岩一聲令下,就會全力進攻敵營,毫不在乎敵人的強橫,新軍不會比任何人差。


    而此時,已經被新軍騷擾過幾次的雁門軍,並沒有像一開始那樣激動,哨兵死死的盯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縱然會是再一次的敵人的擾亂,但是卻不能不防,隻是上半夜敵人就已經吹響了四次號角,讓雁門軍無奈的很,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已經很疲憊了,這一次還會是有一次的騷擾嗎?這種事情真的有那麽好玩嗎。


    隨著號角聲嘹亮的響起,六百新軍騎兵各個精神抖擻,握緊了手中的長矛長刀,一個個一臉森然的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敵營,望著劉岩那支已經舉起的長矛,滿臉的期許之色,就聽見劉岩沉聲道:“前行三百米,衝起馬速,立刻轉身離開,隨我趕迴大營繼續睡覺,違令者斬。”


    話音落下,劉岩雙腿一夾馬腹,登時衝了出去,劉岩的話不但讓典韋杜仲這幾個將領當場傻了眼,幾乎所有的兵士都傻了眼,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還是自己聽錯了將軍的命令,相互對望著,到底比劉岩遲了幾步,才下意識的跟著將軍衝了出去,但是看到同袍們一個個疑惑不解的臉,原來都聽錯了。


    當然隻有烏娜毫不遲疑的跟著劉岩衝了出去,因為她不需要想,也不會去懷疑劉岩的話,最為親衛隻要跟著自己的主子就行,而作為一個女人,隻要跟著自己的男人就行,作為親衛又做為女人,烏娜知道,隻要自己跟在劉岩身邊,哪怕是前麵是龍潭虎穴,烏娜也會毫不猶豫的跟著殺進去,生和劉岩一起生,死就和劉岩一起死,至於其他的,烏娜根本就不會去想,戰爭也好,天下也好,那都是自己男人的事情。


    六百騎兵雖然遲了一步,但是驚天的馬蹄聲響起,還是驚動了敵人,傾聽著一片馬蹄聲,敵人的哨兵一個個變了顏色,在遙遙的注意到一片黑色好像在流動,隻是遠遠地看不真切,但是卻沒有人遲疑,便高唿起來:“敵襲,敵襲——”


    隨著哨兵的高唿,雁門軍大營登時動了起來,四千大軍幾乎是全部從營帳裏湧了出來,雖然還是睡眼朦朧,但是長久的訓練和廝殺,聽到什長們屯將們的唿喊,還是本能的排成了陣型,因為在戰場上,不依靠陣型衝陣的那等於自取滅亡,這些久戰的老兵自然明白這些大道理,所以盡管很多人還沒醒過來,卻已經結成了一個個方陣,開始向大營門口的校場集結,要在敵人殺過來之前結成大陣。


    很多兵士都是和衣而睡的,按軍營規定,兵臨敵人城下,馬上就要上戰場的時候,所有人包括將領們,都要衣不解甲,手不離槍,好隨時參加戰鬥,一旦發生敵襲,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集合起來,而這些老兵根本不用官長多叮囑,就能很自覺地完成這一切,畢竟這一切都關係到他們自己的小命。


    震天的馬蹄聲讓這些兵士徹底清醒過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些慌忙著整理衣服的兵卒也顧不得在收拾衣服,光著膀子就光著膀子吧,沒穿褲子就沒穿褲子吧,在死亡麵前一切都要讓路,森森的長矛組成了一片長槍陣。


    王渾也從帥帳裏衝出來,勉強穿上甲衣,提著一把闊劍,站在將軍台上死死的盯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旗令兵站在身旁,外側是百十名親衛,這是臨時的指揮台,大軍的行動一切都是從這裏傳出去的。


    王渾皺著眉頭,疑惑不解的看了看身邊的親衛統領,有些不太確定的道:“張恆,我是不是聽錯了,怎麽總是聽著這馬蹄聲好像越來越遠?”


    那張恆也在側耳傾聽,聽到自家將軍問自己,也撓了撓頭遲疑的道:“將軍,我好想也是聽著馬蹄聲在越來越遠,會不會是敵人又在施展疲兵之策,敵人一晚上鬧騰了好幾迴了,要不讓探馬追上去看看。”


    隨著張恆一聲令下,自然有探馬追了出去,沿途倒是發現了幾個被斬殺的探馬,還有無數的馬蹄印記,然後巡查了三裏左右,卻絲毫不見敵人的蹤影,再迴來的時候,敵人的馬蹄聲都已經再也聽不到了,待聽了探馬的迴報,王渾已經估算出怎麽迴事了,這又是敵人的疲兵之策,定是見到他們隻是十幾個人來吹響號角已經不能在引起雁門軍的注意了,所以才會動用大軍,但是卻發現實在是無處下口,所以隻是騷擾了一下就離開了,想通了關節,王渾啐了一口,一臉的惱怒:“小兒,不敢以堂堂之師相爭,隻會使這些雕蟲小技,哼,也成不了氣候。”


    但是不管王渾如何生氣,卻又很無奈,所謂兵不厭詐,這種疲兵之策卻也是征戰的時候常用的計策,也是在說不上什麽,難道還能指望著敵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打仗嗎,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苦於沒有太多騎兵的王渾,也隻能一切等天亮了之後再作打算。


    而此時新軍早已經返迴了大帳,端坐在帥帳裏喝著水,絲毫沒有一點覺悟,下麵典韋杜仲還有幾個屯將早已經一臉的按耐不住,不過劉岩這樣自在,別人可逍遙不起來,終於還是典韋忍不住了,甕聲甕氣的道:“主公,你倒是說說,為何又要撤迴來,若是要殺敵陷陣自然有我典韋在此,絕對能破開敵營,縱兵殺他個痛快。”


    說完,還是氣唿唿的看著劉岩,始終不明白劉岩為何要撤兵,還不趁著敵人疲憊之際殺他個人仰馬翻,難道還要等到明天敵人休息過來不成。


    看著屬下們一個個憋屈的樣子,劉岩笑了,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才笑道:“你們也不是沒看到敵營防守的如此之嚴,那麽短的時間之內就能讓昏睡的兵卒全部集結起來,如果咱們一旦陷進去的話,就這六百騎兵混快就會被吞噬的,得不償失呀,如果沒有了咱們的牽製,那麽武州城可就危矣了,咱們並分兩路的是為什麽,可不是來拚命送死的,而是來牽製敵人,不能讓他們全力攻城,為周倉分擔壓力的。”


    卻見諸將都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長久以來的勝利,已經讓他們成為一支驕兵,總認為在新軍的鐵騎下,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了,這正是讓劉岩越來越擔心的原因,所謂驕兵必敗的道理,人一旦驕傲起來,就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就不會用腦子去想,就像現在這些屬下一樣,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劉岩輕歎了一聲,看了看眾人,才低聲道:“你們呀,現在已經讓勝利衝昏了頭腦,我想問你們一句,你們知不知道當兵需要的最重要的是什麽?”


    “武功。”典韋迴答的最幹脆,想也不想就說了出來,在它看來,天底下最厲害的就是武藝,自己憑借著武藝能夠萬軍從中取上將守軍如探囊取物,想當然耳當兵最需要的就是武功,要是有一千個和自己武藝相當的,那天下誰還能攔得住他們。


    “武功,典大哥,我問你,你一個人能殺多少人,一百個,二百個,如果敵人有一千人一萬人呢,到時候你殺的沒了力氣,隨便一個小卒子就能取你性命。”劉岩啐了一口,對典韋的迴答很不以為然。


    杜仲遲疑了一下,壯了壯膽子道:“將軍,那就是勇氣,隻要有勇氣就能克服困難,這不是您常說給我聽的嘛。”


    劉岩嘴角抽了抽,瞪了杜仲一眼:“你缺乏勇氣嗎,我看你有的是勇氣,不如你自己去把敵人全給我殺了,也省的我在這裏耗費腦子了。”


    杜仲不敢再說話了,其餘的屯將自然更不敢說話,隻是低著頭不敢去看劉岩,半晌,才聽得劉岩歎了口氣:“我今天看到敵軍,終於知道咱們和他們的差距在哪裏,就是差在軍紀上,咱們的將士憑的是一腔熱血,所謂的服從就是靠著將領的存在而已,一但那將領不在了,就是一盤散沙,但是你看看敵人,即便是熟睡中卻能那麽快就集合軍隊,咱們隻怕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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