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了,二百多傷兵死了四五十個,這些傷兵都是哀嚎到死,一聲聲的哀嚎在摧毀著雁門軍僅存的一點鬥誌,等待下去,將是繼續死亡,終於在各種負麵情緒之下,有個年輕的兵卒開始哭泣起來,這不是戰爭,而是一場死亡的等待,你不能去指責你的敵人,因為敵人根本就沒有救治你的義務,除非投降,但是頭不投降並不是普通的兵卒說了算的。


    有了一個哭泣,就有人跟著抽泣,壓抑在雁門郡的心中迸發,終於有一個傷兵按耐不住了,捂著已經結疤的傷口,抬起一張滾燙的臉,望著車尋艱難的道:“將軍,你讓我們投降吧,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朔方郡的人答應了,隻要投降就會救治我們,我不想死——”


    車尋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道殺機,猛地縱身而起,用僅存的一隻手抽出那把青銅劍,這是當年刺史丁原送給自己的,並州並沒有怕死之人,車尋冷冷的看著那個兵卒,一步一步朝兵卒走去,看得見那兵卒已經絕望的臉,車尋心中多了一絲悲哀,但是還是慢慢地舉起了劍,卻聽那兵卒絕望的喊了出來:“你殺了我吧,死了也比這樣一直等死下去的好,沒有救治我早晚也是死,早死一點還少受一些罪,爹娘,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說罷閉上了眼睛,就感覺一把劍已經紮進了胸膛,本來就已經失血過多的兵士,終於在痛苦中解脫出來,臉上寫滿了不甘,或者他還想在父母膝下盡孝,又或者他還沒有娶妻生子,沒有傳宗接代,有太多的不甘心。


    “凡有敢投敵者殺無赦。”車尋舉起那般染血的青銅劍,但是臉上殊無一絲得意,也沒有一絲冷厲,有的隻是悲哀,心中知道此時已經和士兵們離心離德,但是車尋作為領軍又不得不這麽做。


    對於車尋斬殺了那個士兵,所有的雁門軍兵卒們都沉默著,除了眼裏的那一點憤怒,卻再也沒有人說什麽,又過了一會,一名受傷的兵卒望著車尋的背影,忽然高聲道:“你也殺了我吧,反正我也受了重傷,也隻是在等死,既然你救不了我們,那就幹脆殺了我們吧,用我們的血染紅你的官袍。”


    車尋身子一僵,猛地扭過頭去,一張臉已經有些扭曲,殺死自己的士兵,讓車尋也滿是愧疚和壓抑,偏偏此時有人用這事情刺激他,如何能不讓車尋動怒,看著那兵士一臉的譏諷,車尋心中忽然一股子邪火,竟然真的就要走過去將那兵士斬殺,但是卻如何也沒有料到這兵士根本就不是求死,而是眼見同袍被殺,而且同樣是傷兵,寧可他們死也不讓他們投降活命,心中憤慨不已,這才出言嘲諷車尋,要說車尋是將軍平時他也不敢如此,但是此時上中,加上滿心的絕望,卻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見車尋一臉猙獰的朝自己走來,這兵士臉色一變,意識到車尋是想真的殺了自己,心中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拿起了長矛,一隻手舉著長矛對著車尋,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


    所有人都望著車尋和兵士的動作,有漠然以對的,有滿心憤怒的,有為了車尋不平的,更多的卻是在絕望中升起了強烈的不滿,眼見著傷重的那些同袍,在慘嚎聲中死去,而等待他們的也是在絕望和痛苦中死去,每一個心中都是那種絕望的苦悶,對於此時還要殺同袍以正軍威的車尋,心中已經要到了爆發的邊緣,隻是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挑頭就不會有人動彈。


    “車將軍,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還要擺你拿將軍架子,你也不用拿軍紀來壓我,你要是敢動手,我也決不會坐以待斃的。”兵士厲聲道,一張臉上充滿了殺機,車尋平日裏就對兵士並不好,從沒有收攏過兵卒們的心。


    ‘呸’了一聲,車尋臉上的猙獰更顯得難看,看著一個小兵也敢對自己舉刀動槍的,就有一股火氣從心底冒出來,眼中閃過一道殺機,怒哼了一聲:“親兵,立刻給我拿下這個叛逆,我要看了他的狗頭以正典型。”


    從不遠處還坐著的四五十人之中,站出來兩個親兵,卻並沒有應聲,隻是默默地朝這邊走來,卻讓那兵士臉色大變,他本就受了傷,對付同樣傷重的車尋,還敢放開一搏,但是對那兩名沒有受傷的親兵,卻根本就無能為力,但是他不想死,咬了咬牙,忽然高唿道:“弟兄們,你們都看到了吧,車尋這是想讓咱們死,用他的死來換取他的名聲,在這樣等下去,不是流血流死,就是被車尋殺死,弟兄們,和車尋拚了。”


    話音落下,果然就有幾個和這兵士是老鄉的兵卒勉強掙紮起來,拄著長槍與親兵對持著,接著又有幾人站起來,其實還有人想站起來,但是他們根本就站不起來,怎麽死也是一樣死,誰不想為自己掙條活路。


    車尋眼見這些人竟然敢和自己反抗,不由得怒火中燒,其實要是平時的話,車尋一定會尋思一下,絕不會想此時這樣衝動,但是這些兵士能因為傷重和絕望,而產生搏命之心,車新在失去了一隻胳膊之後,在傷痛與絕望的雙重煎熬下,人也有些瘋狂,隻有發泄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所以才會這樣瘋狂。


    眼中寒光一閃,車尋身形猛地頓起,朝前一竄,手中青銅劍在那兵士的長毛上一磕,然後一擺青銅劍,就狠狠的紮進了那兵士的胸口,剛才竄過來之際,還重重的踩在了一名傷兵的身上,讓本來就垂死的傷兵一聲慘叫,然後就沒有了聲息,等於一下子殺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一點過錯的傷兵。


    隻是車尋到此時還沒有消減瘋狂,殺死了那兵士之後,又抽出染血的青銅劍,將另外一名站著的傷兵擊殺,一時間整個人看上去就有些瘋狂,竟然還哈哈的笑了起來,以此發泄心中的絕望,不要說這些傷兵,就是他自己在這樣的傷勢下,能不能撐到明天還不一定,如何讓他能不瘋狂。


    看著大笑的車尋,所有的兵卒臉上都有一種難言的憤慨,死亡或許不可怕,但是麵對拿著他們的生命不當迴事的將軍,這才是讓他們真正憤怒的事情,一名沒有受傷的兵士,眼中寒光一閃,猛地彎弓搭箭,‘嗖’的一箭射了出來,就在車尋還在大笑的時候,帶起一碰血雨,從車尋的後心射了個對穿。


    笑聲戈然而止,車尋不敢置信的看著胸口透出來的箭矢,想要迴頭看看是誰殺了他,但是還沒等迴過身來,就已經支撐不住,慢慢的到在了地上,到死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


    “車尋已經被殺了,咱們就算是迴到雁門軍中,左右也都是要被處死,不殺他也要被他殺死,想活下去的弟兄們就跟著我去投降朔方郡的人,好歹還有條活路,聽說朔方郡那邊對待咱們這些士兵還算是不錯的,想活命的就跟我走。”那名射殺了車尋的兵士忽然跳起來振臂高唿,當先朝前走去,隻是有忽然想起什麽,迴身就彎弓搭箭,看也不看,抖手一箭就將還在不知所措的車尋得領個親兵之一射殺,接著有對準了另一個。


    “等等,張浩,你為什麽要殺我們?”剩下的那名親兵綿連驚怒的看著張浩,不斷的在躲來躲去。


    張浩冷冷的一笑,手中的弓箭拉滿,不斷的瞄準著那親兵,最終卻冷冷的道:“為什麽,因為車尋死了,你們都是他的親兵,你們不死,我心裏不踏實,怕你們那天把我們這些人害了。”


    “我為什麽要害你們,咱們可都是袍澤,你殺了我就不怕弟兄們心寒嗎?”親兵苦於沒有弓箭,隻能不斷的躲閃著,企圖用話語說動張浩,或者是身邊的這些袍澤。


    張浩冷冷的一笑:“袍澤,你現在知道咱們是袍澤了,剛才為何還要幫著車尋要想拿下壬戌,難道那時候就不是袍澤了嗎。”


    終於逮住機會,一支箭矢像毒蛇一樣貫穿了那親兵的胸膛,然後張浩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就朝前走去,於是那些傷兵很多就開始互相扶持著,或者是沒受傷的抬著是在走不了的,慢慢地沒在夜色裏,朝著武州城的方向而去。


    武州城即便是在夜裏,也還是燈火通明,劉岩已經率軍迴到武州城安歇,因為根據探馬的迴報,王渾的大軍還在百十裏外,最少要到後天才能趕到,現在根本還不用緊張,迴到武州城能讓將士們好好的休息。


    結果劉岩剛剛睡下不久,就忽然又近衛來報告,說是雁門軍那些殘兵前來投降,問劉岩是不是要開城門受降,劉岩雖然還睡眼朦朧,聞言卻是不由得大喜,猛地縱身而起,領著近衛們就朝城門處趕去。


    等趕到了城門那裏,果然看到二百多傷兵,垂頭喪氣的站在城下,竟帶著劉岩的的到來,看到這些傷兵,劉岩卻並沒有看到車尋的蹤影,心中估摸著此時可能車尋已經死了,輕歎了口氣,轉向一旁的近衛:“探馬可曾迴來了,讓他們沿城二十裏搜索,別萬一是敵人的詭計,小心無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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