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白去了薑映南的院子,滿院子都飄著藥香。


    進去通報的人出來,很是歉意地對她說,“四姑娘,夫人這會兒已是睡下了,四姑娘還是先請迴吧。”


    “這樣啊……”


    宛白點了點頭,隻得轉身離開。


    屋內,薑映南睜著眼睛,眼底都是烏青,“她走了沒有?”


    “迴夫人,四姑娘已經離開了。”


    隻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薑映南瞧著似是老了幾歲,臉上滿是困倦,卻毫無睡意,她隻要一閉上眼睛,紫竹那張帶血的猙獰麵孔,便會浮現在她的麵前。


    院子裏沒有一個人瞧見,隻有她一人……


    薑映南迴想起紫竹怪異的聲音,和她可怕的笑容,渾身顫抖得如同篩子,為什麽隻有她看見了?莫非真的是……


    “夫人,李大夫過來給您瞧病了。”


    李俊……,薑映南心底有些排斥,隻是她昨個兒動靜鬧得太大,老爺特意讓人去請李俊過來,她也不好拒絕。


    “讓他……,進來。”


    薑映南打起精神在床上坐好,背後枕著軟枕,等著李俊前來。


    李俊進了內屋,也沒說什麽,直接給薑映南診了脈,隨後皺了皺眉,“夫人倒也無大礙,隻是心中思慮過甚,又似是受了驚嚇,吃些安神靜氣的方子就可。”


    李俊說完,刷刷刷寫下方子,並未做任何停留。


    薑映南看著那方子,想要直接給撕了,卻又記起李俊的身份,她眯了眯眼睛,“去,將這方子拿去醫館中讓人瞧瞧,記得多找幾個大夫問一問。”


    薑映南找的是個極為衷心的心腹,過了半日便迴來了。


    “夫人,城中幾家有名的醫館都問了,說是方子是極好的,對症凝神靜氣,他們都還追問起這方子是從何而來的。”


    這麽說,方子沒問題。


    薑映南總算放下心來,李聖手的孫子所開的藥方,若是沒問題,她自然是要用的,於是揮了揮手,讓人去煎藥。


    ……


    另一個院子裏,李俊翹著腿滿不在乎地吃著橘子,“你就放心吧,我那方子便是拿去宮中給禦醫瞧,也絕對瞧不出任何問題來。”


    他神色得意,往嘴裏丟了一瓣橘子,“不過宛白妹妹,沒想到你會來求我做這樣的事,若是讓我爺爺知道了,我可就要慘了。”


    宛白淺淺笑起來,“公子不是說,那方子若是沒有做虧心事,便不會有任何作用?公子做錯了什麽嗎?”


    “嗬嗬,我現在倒是覺得你跟溫朗兄挺般配,都一樣讓人刮目相看。”


    李俊的腳一晃一晃的,宛白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


    她永遠記得,自己見到祖母佝僂的身影時的憤怒,一個為了段家盡心盡力的老人,卻被迫害至此,這個仇她怎麽可能會忘掉?


    說她冷血也好,隻是太多的教訓告訴她,誰能狠得下心,才能活下去,她若是遲到一步,怕是連祖母最後一麵,也是見不到了!


    ……


    薑映南那裏,宛白沒有太多關注,隻每日去她院子裏露個臉,表示一下關心。


    她這裏也挺麻煩的,蔣譽這個人,似是不知道婉拒為何物,一有空閑便鍥而不舍地來段府,宛白也不好一次都不見。


    “段四姑娘,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對了,我這裏有一瓶宮裏賜下的藥,可溫補身體,段四姑娘的身體如此虛弱,正好適合。”


    一隻玉質小瓶子送到宛白的麵前,蔣譽臉上是異常真誠的笑容。


    宛白都要跪了,之前蔣譽不是這個性子啊?他之前不是很長袖善舞的?對哪個姑娘都不偏不倚,自己做了什麽讓他出現了變化?


    “蔣公子,如此珍貴的東西宛白不敢隨意收下,多謝公子好意。”


    宛白笑著推辭,蔣譽卻直接將藥放下,又與宛白說了一會兒話。


    “四妹妹……,呀,蔣公子也在呀?”


    段宛蓉和段宛清雙雙出現,像是無意間發現了蔣譽的存在,忽閃著眼睛不知道該不該打擾的樣子。


    宛白揚了揚嘴角,何必呢,難不成她們還當真是來找自己的?


    不過宛白也疲於應付蔣譽,正好讓這兩人替她招待,她借口還未好透迴院子休息。


    “蔣譽哥哥別在意,四妹妹便是這種性子,也是家父驕縱慣了的緣故。”


    段宛蓉看似替宛白辯解,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並不好聽。


    蔣譽點點頭,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他見過的女子太多了,老實說,段宛蓉和段宛清在他麵前抹黑宛白的舉動,他心裏一清二楚,隻是不屑說出來而已。


    自己從小便習慣了這樣的追捧,蔣譽看多了勾心鬥角,反而宛白這樣,真的對他避之不及的,他倒還是真的第一次見。


    “段三姑娘多慮了,宛白妹妹心性單純,我如何會計較,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辭了。”


    蔣譽起身拱了拱手,轉身出了花廳。


    段宛蓉在他身後揚了揚手,嘴唇微張,卻不知道該如何留住人。


    “‘宛白妹妹’?嗬,我們便是段家的姑娘,段宛白就是妹妹了?”


    段宛蓉氣得笑出來,臉色猙獰,妹妹?若是蔣譽知道他這個妹妹被山賊劫持過,不知道還能不能叫得出來!


    ……


    宛白身體大好,祖母的精神,也恢複了一些,起碼,能睜開眼睛認出麵前的人了。


    “白白……”


    “祖母,您好好兒休息,我會陪著您的。”


    宛白沒想到,祖母恢複了精神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出去走動。


    “祖母,怕是護不了你多久了,看著你嫁人,祖母才能安心。”


    宛白眼眶濕潤,說她要陪著祖母,祖母一激動,劇烈咳嗽險些喘不過氣來。


    李俊出手讓祖母安定下來,皺了皺眉,“段四姑娘,你是打算考驗我的醫術?老夫人說什麽你就應什麽不就好了?不就是走動嗎,難不成你還真打算不嫁人了?”


    “勞煩李公子了。”


    “知道勞煩,就不要刺激我的病患。”


    李俊毫不客氣,給老夫人施針的時候嘴裏還不住地碎碎念,“老夫人也沒說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有什麽可害羞的?”


    宛白真想將他手裏的銀針搶過來,把他的嘴給縫上。


    出了屋子,宛白想了想,讓杜鵑將這幾日收到的帖子拿過來,從裏麵挑出一張來。


    若是能讓祖母安心,她就照做,不過……


    宛白迴去了自己的屋子,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出去。


    她知道自己的舉動欠妥,但她還是想見溫朗一麵,先前生病,溫朗讓李俊幫她瞧病,她的腦子又混亂一片。


    宛白不喜歡這樣,她想得到明確的意思,就算真的,隻是她一廂情願,她也好最後做個了斷……


    ……


    宛白約了溫朗出來,那日,她從起床開始就有些心神不寧。


    溫朗沒有迴信,不知道是收到了還是沒收到,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出現。


    宛白穿了一件她自己最喜歡的衣衫,鄭重其事地出了門。


    她約的地點是湖邊,視野開闊,風景優美,就算是被人瞧見,他們也是坦蕩蕩的,不會被人詬病。


    差不多到了時辰,宛白從馬車裏下來,湖邊空無一人。


    許是……,還沒有到吧。


    她走到一棵樹下,在石墩上坐下,麵朝著湖麵遠眺。


    碧波粼粼的湖水輕輕地蕩漾,拍打著岸邊的石頭,耳邊聽不見任何喧鬧的聲音,仿佛連時間都停住了一樣。


    發絲被風吹落,在宛白的臉頰邊磨蹭,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等著,卻始終沒有等到人。


    “姑娘,已經不早了。”


    杜鵑心疼宛白,姑娘足足等了一個時辰,臉頰都被風吹得發白,姑娘的身子可是剛好呢。


    宛白抬眼,已經不早了嗎?所以他今天,是不會來了?


    湖邊仍舊安安靜靜的,宛白嘴唇泛白,扶著杜鵑的手站起來,不管是他沒有看信,或是看了不出現,傳達的意思,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宛白想笑一笑讓杜鵑別擔心,隻是連牽一牽嘴角這樣的動作,她似乎都無法完成。


    “迴去吧。”


    宛白聲音輕微,往馬車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不知道為什麽,抬頭往遠處看了一眼。


    離她很遠的地方,有一個供人落腳的涼亭,隱隱綽綽能看見裏麵有人影,卻看不清人的樣子。


    可是宛白就停住了,她盯著那個方向一直看著,就是覺得,那個人是溫朗。


    明明隻是個模糊的影子,為什麽她就能這麽確定?


    “姑娘……?”


    杜鵑驚詫地看著宛白轉了方向,急急地跟上去,“姑娘您要去哪兒?外麵風大,姑娘莫要再染了風寒。”


    宛白抿著嘴一聲不吭,她要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溫朗,她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難道自己方才吹了一個時辰的風,他就在這裏看著不成?


    花了些時間,宛白總算走到涼亭的麵前,她走得太急吸了涼風,扶著柱子不停地咳嗽,像是要將心髒都給咳出來一樣。


    一隻大手伸過來,動作輕緩地輕拍她的背,那隻手,碰到宛白的一瞬間,宛白的眼眶頓時委屈地泛出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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