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青衣的帝王就像在說著世間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語氣確實不容駁斥的堅定,他淡然舉起手中的純白法杖,輕輕吐出四個字:“絕對零度。”


    絕對零度。


    在這個青衣的帝王口中,這是如此輕飄飄的四個字。


    但是這四個字出口,天與地卻給予他了無與倫比的迴應。


    在頃刻之間,以這位蘭葉之皇為中心的一切,轉瞬冰凍。


    這裏的一切,指的是原本遊離的空氣。


    它們凝固為冰藍色的晶體,在空中漂浮著。


    那是絕對零度,是連空氣都將凝結成冰的極寒。


    那放眼望去有如魚鱗一般的冷暗冰晶,其尖銳堅固可與最鋒利的刀劍媲美。


    然後那千千萬萬的冷暗冰晶,向著九寶蓮燈如同裹挾著刀片的狂風,席卷而去。


    巨大的旋風在廣場中形成,那是暴風,掀起了無數塵埃瓦礫。


    它們盤旋著向著中央飛去,就好像無數放飛的白鴿。


    葛生感受著那來自風的拉力,那股想將他拉入廣場的意誌讓他腳步微微虛浮,不由詫異:“究竟是怎麽迴事?”


    “絕對零度。”那位紅發的劍士平靜迴答道:“水係禁咒,極寒之域。”


    “其實很少有人可以有幸或者看完一個禁咒。”曦徹慵懶笑著說道:“而這個絕對零度即使在所有的攻擊性禁咒中,殺傷力也是佼佼者。”


    “這是絕對的極寒領域,沒有任何東西還能在那個領域保持氣態。”阡陌和他的聯合解說非常融洽:“隻有堅固冷硬的冰才能存在。而當一切氣體都被凝結為冰的時刻,那麽就會形成可怖的真空,貪婪地向外界索取一切能夠填補它的東西,所以這個旋風就是吞噬的巨口。”


    “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阡陌平靜背誦著典籍上的句子,望著那個在虛空中的青色身影:“一代人皇果然名不虛傳,不需要一個字的咒語,便可以使用這等恐怖的禁咒,何等深不可測的實力。”


    “那倒未必。”曦徹搖頭反駁:“那位聖者的恆天杖在他的手中。聖人遺物所擁有的威能,早已經不是常人所能窺探的領域。但即使如此,這位蘭葉之皇也是紫薇境的至強者,蘭葉皇族底蘊之深,有時讓人驚歎不已,不可思議。”


    那無數的冰晶打在銀幕之上,那是九寶蓮燈的防護。


    此刻卻被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星遮看著那即將潰散的銀幕,終於微微色變:“聖者手段,果然深不可測。既然陛下決議要戰,那麽星澈在星城之內恭候陛下揮師而來。”


    他言罷揮手,九寶蓮燈之下開始閃動出奇異的法陣光芒。


    幾乎在頃刻,那座巨大的白色蓮燈便緩緩虛化開來,就要在那裏消失。


    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他的法駕。


    誰又能攔他?


    曦徹阡陌皆沉默不語,唯有葛生上前,想要阻止。


    卻看到那位蘭葉之皇神色淡淡地看了虛化的蓮燈一眼,口中默默念出數字。


    又是簡單地數字念出,便看到這片銀色的天地有半透明的鎖鏈從虛空中緩緩透出。


    那是連貫天地的鎖鏈,一半隱沒在虛空,一半暴露在星界之內,它們彼此連貫著將整個廣場牢牢鎖住,即使說是星遮,也不知曉這位蘭葉之皇何時將這條鎖鏈纏繞滿了整個廣場,從而封鎖住了這裏的全部空間。


    “那位聖者留下來的空間之鎖。”青衣的帝王淡淡說道,抬眼看向遠方的長老:“不知道入不入得長老法眼。”


    星遮全然無視那已經鎖住所有空間的透明鎖鏈,狂笑著望著對麵的帝王:“可笑之極,可笑之極,一位死去的聖人又能夠做的了什麽?”


    “你們葉家親手弑殺了那位葉夜的聖者,自己拆毀了守護你們的長城。”星遮笑得歇斯底裏,近乎瘋狂:“現在又剽竊那位聖人的遺產來作為守護你們無恥之國的至寶,癡人說夢,坐井觀天。”


    青衣的帝王對他所訴說的指控並未反駁,好像那些本來就是無從反駁的事實。


    他隻是平靜看著那個銀發的青年,淡淡說道:“請君出甕。”


    請君入甕,請君出甕。


    他用這個籠罩天地的鎖鏈,將這片廣場化為了一個大甕。


    甕中之鱉,又如何破甕而出?


    他不言一字,便用這不言之言來迴擊。


    星遮狂笑著繼續開口:“陛下真的以為,我等會毫無準備地來到這裏?”


    “至於現在,星遮更想知道,究竟是留在世間的星主更強,還是那位早已死去的聖者更勝一籌。”


    他冰冷笑著,說出最後一句話:


    “再見了,蘭葉之皇。”


    九寶蓮燈下方法陣光華驟然一綻,盛大猶如銀色的曇花一閃而逝。


    那透明的空間鎖鏈開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嘣聲,並在下一瞬間寸寸斷裂。


    無數鎖鏈的斷節散落一地,在冰冷的夜色裏緩緩蒸發出白色的霧氣。


    那位聖者留下的空間之鎖,最終還是隻一擊,便被從這個世間徹底毀去。


    第二重光華重新展開,那是傳送法陣的光芒。


    眼見他們即將破空傳送而去,蘭葉之皇從未緊蹙的眉終於微微皺起。


    他做了萬全的準備,但是當對方身後有那位聖人的存在,一切準備都如同兒戲一般。


    聖人不幹涉塵世,但是並不意味著聖人可以對塵世提供他所期待的幫助。


    他無法可施,即使是蘭葉之皇,紫薇境的強者,他也沒有把握一擊破開有著同樣紫薇境強者主持的天境靈器所凝屏障。


    曦徹低頭,他在方才已經估計了毀滅領域的最強一擊所能造成的傷害上限。


    不要說他重傷未愈,即使毫發無傷的全盛狀態,他也沒有把握一擊破開九寶蓮燈的防護,更別提直接擊破那道傳送的魔紋。


    然後他想起了那件兵器,輕輕歎了口氣。


    假如是她的話,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阡陌也在沉默,他想過使用空間之術直接近身,皇天古劍強行分解九寶蓮燈的防護能量,但是那座九寶蓮燈之後可是有著紫薇境的強者,況且天象裂解的分解吸收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他也無計可施。


    他們三個某種意義上世間最強大的男人都在沉默,這個時候卻有一個男孩出手。


    蘭葉之皇抬頭。


    曦徹抬頭。


    阡陌抬頭。


    他們沒有發現任何能量波動的痕跡。


    但是當發現的時候,他們隻看到了一柄星光的巨劍。


    巨劍淩空斬下,帶著劈開一切的意誌。


    光幕一分為二。


    破碎為光之塵埃。


    九寶蓮燈一分為二。


    斬切為平滑的兩片。


    法陣一分為二。


    破碎為黯淡的條紋。


    這是極致的斬切意誌,一劍斬下。


    天地乖離,為之辟易。


    葛生平靜站在那裏,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並起。


    他劃出了那一道。


    天道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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