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她對自己很不自信,所以一直沒敢說什麽。


    雲竹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臉:“我的笨糕糕喲,你是不是對自己這張臉有什麽誤解?”


    瘦下來之前圓潤可愛,瘦下來之後清麗漂亮。


    “你配他,那就是鮮花插在,呃,也不能說牛糞吧,周公子還是挺好的,不過,你要記住,你就是鮮花,最漂亮的鮮花!”


    被雲竹這麽狠狠一誇,宋漪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問:“那,怎麽試啊?直接問嗎?”


    “這種事,無非就兩種,主動出擊或者旁敲側擊,你選哪種?”


    “主動出擊?我不敢的,若是他知道,我喜歡他很多年,從小就喜歡,會不會覺得我很惡心?會不會以後再也不理我了?”


    宋漪太在乎他,所以顧慮太多,一直都不敢表現出什麽。


    雲竹道:“主動出擊確實也不容易,那我們旁敲側擊吧。”


    端惠太後給宋漪挑中的那位男子叫江宏毅,是青州人,如今十八,長相幹淨爽利,性子也溫吞和順,父親是在青州做官的,很快就會升遷到京城來。


    宋漪按照雲竹說的,跟江宏毅約好七天後去郊外上香。


    “為何要去上香?”


    雲竹道:“我打聽過了,七日後郊外有一場詩會,辦詩會的是京城素有名望的柳亦,他的詩作辭藻華麗,內蘊深厚,很得人尊崇,周蘊和還作過一首詩誇讚他。”


    這是雲竹打探好又悉心安排的巧遇。


    “萬一他,看不見我呢?”


    “那不可能!”雲竹很篤定,“到時候你來王府一趟,我給你挑衣服梳頭加上妝,保證你是當天最靚的崽。”


    -


    轉眼到了詩會這天。


    雲竹給宋漪挑了件大紅色衣裙,又給她梳了個靈巧活潑的發髻。


    接下來便是上妝了,少女的皮膚本就吹彈可破,又白嫩至極,雲竹畫了個幹淨清透的妝容,另外在她額間畫了一朵紅梅。


    追風沒什麽文化地誇獎道:“長公主簡直是紅梅成精!”


    雲竹點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漫天的白色裏,你就是那一株行走的紅梅。”


    宋漪對著鏡子照了照,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這麽漂亮嗎?


    雲竹笑吟吟地催促道:“好了,該出門了。”


    詩會辦在半山腰的涼亭裏,滿山積雪,銀裝素裹,雖然冷了些,但是別有一番風味。


    周蘊和攏了攏身上的白毛大氅,一口一口地喝著麵前的熱酒,聽柳亦作詩,麵上偶爾浮現出微笑,柳亦此人,實在是很有才華。


    有人忽然出聲。


    “山下那是什麽?一株紅梅嗎?”


    “怎麽會是紅梅呢?楚兄你眼神不好吧?那分明是一個紅衣少女跟一個白衣少年。”


    “看他們的方向,似乎是要去這邊的月老廟上香?”


    “月老廟求的是姻緣,八成是哪一對有情人吧。”


    “這麽一瞧,這一對倒是很般配的,一紅一白,相得益彰,倒是勾起了我作詩的雅興。”


    ......


    周蘊和隻覺得耳邊一陣嗡鳴,因他認出了不遠處停的那輛馬車,上麵總是叮叮當當掛滿了流蘇墜子和各色鈴鐺。


    那是糕糕的馬車。


    所以,那女子是糕糕。


    “哎,周兄,你的酒灑了!”


    被人叫了一聲,周蘊和才迴神,衣擺已經被酒液沾濕,他含笑道:“衣服髒了,我去換一身吧。”


    不遠處就是他們歇息的莊子,天寒地凍,周蘊和進了莊子卻沒換衣裳,而是從後門去了月老廟。


    月老廟往日裏香火旺盛,如今天冷,來的人便少了很多,處處僻靜。


    江宏毅見到旁邊有賣祈願木牌的,含笑看向宋漪:“長公主要不要買個小木牌?”


    宋漪買了小木牌,不知道該寫什麽,餘光瞥到身側的江宏毅在木牌上寫了他們兩人的名字,她咬了下唇,裝作沒看到。


    “長公主不寫字嗎?”


    “寫,寫的。”宋漪被江宏毅盯著,最後提筆在木牌上寫了雲竹和宋邪的名字,解釋了一下,“這是我安辰王哥哥和嫂嫂的名字,嫂嫂知道我要來月老廟,特意叮囑我幫他們求的。”


    江宏毅點頭:“那好。”


    寫完了木牌,用長竹竿掛上去,宋漪仰頭定定地看著,木牌上的紅墜子搖搖晃晃,喜慶漂亮,雲竹和宋邪這兩個名字,怎麽看都登對又般配。


    江宏毅捏緊了自己手裏的木牌道:“聽說,隻要把木牌掛上去,就能姻緣順遂美滿,長公主要不要跟我一起掛上去?”


    宋漪還在想該怎麽委婉拒絕,耳邊已經幽幽地傳來一道冰冷的男聲:“掛什麽?”


    是周蘊和,他的袖口還濕著,天寒地凍的,已經凍成了冰坨子。


    宋漪下意識把手裏的暖爐遞過去,周蘊和沒接,看了她一眼,隨後便再也移不開。


    她今日的妝容很特別,清湛嬌美,恰似雪地裏的一株紅梅,亭亭玉立。


    跟印象裏那個嬌軟可愛的小團子完全不一樣了。


    這一刻,他心跳如擂鼓。


    江宏毅剛來京城不久,並不認識周蘊和,見兩人關係似乎不淺,他下意識問:“你是?”


    周蘊和移開目光,淺抿了下唇,淡漠道:“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男未婚女未嫁,掛什麽姻緣木牌,你這是要害了她的名聲!”


    一句話,給江宏毅扣了個大大的罪名,他有點委屈,道:“是太後娘娘許我跟長公主出來郊遊的,而且我們不日就要定親,公子說話不必這麽咄咄逼人吧?”


    太後娘娘的意思?


    周蘊和愣了下,太後有意為宋漪挑選駙馬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不過半年以來一直都沒定下人選,再加上宋邪在外征戰,宋漪暫時不必和親,周蘊和一心撲在政事上,也就漸漸忘記了這迴事。


    如今遇上他們倆來月老廟上香,意思已經很明顯。


    太後看中了這個人,想撮合他跟宋漪。


    周蘊和依舊嚴肅:“今日這木牌,你掛不了,若是想掛,等成婚再說。”


    宋漪垂著頭,抱緊了手裏的暖爐,有些緊張。


    他在意的究竟是自己的名聲?還是自己這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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