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邪打開房門,毫不意外地看著門外的兩個小包子,一手一個把人提進來:“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了,冷不冷?”


    小詞和小寶對視一眼,吐吐舌頭。


    他們還在糾結進不進來的時候,宋邪早就發現了。


    雲竹這才從床上探出頭來:“兩個小寶貝來啦。找娘親有什麽事嗎?”


    她的長發傾瀉下來,似順滑的瀑布,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話音也軟軟和和的,讓人聽了甜絲絲的。


    小詞很喜歡娘親,湊上去道:“娘親,小詞做了個布娃娃給你,你喜不喜歡啊?”


    布娃娃?


    雲竹小心接過,這是一個手掌大的布娃娃,縫線的部分亂七八糟的,但是小詞才三歲多啊,能做這種事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笑得很開心:“我們小詞好棒!這個是不是按照小詞的樣子做的?”


    小詞搖頭:“不是,按照爹爹的樣子做的。”


    宋邪看著那個歪歪扭扭的眼睛和鼻子,再看看那一身破布爛衫,難得地沉默了。


    小寶拆穿他:“小詞是按照自己的模樣做的,做出來太醜了,所以才說是,宋邪哥哥。”


    “哈哈哈哈。”雲竹笑得很歡,“不愧是我兒子!夠損!”


    小詞以為這是誇獎,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娘親喜歡就好。”


    雲竹注意到小寶和小詞手上都有痕跡,她了然,這東西八成是兩人一起做的,小詞這個笨蛋還沒發現,她把小詞和小寶抱在懷裏:“當然喜歡了,你們做的東西,我都喜歡。”


    小詞得寸進尺:“那,小詞今天能不能睡在這裏?”


    “當然可以了。”雲竹幫兩個小包子脫了外衣,塞進了被窩。


    做完這些,雲竹見宋邪還站著,催促道:“栗子糕呢,我餓了。”


    “爹爹,我也餓了!”


    “哥哥,我也餓了!”


    三個人一個賽一個不乖巧,宋邪認命地吩咐廚房做了栗子糕,然後在一邊看公文。


    栗子糕做好,宋邪又挨個投喂。


    兩個小包子平日裏話不多,在雲竹身邊跟兩個活寶似的,甚至在床上打滾兒。


    房間裏滿是歡聲笑語,放在從前,宋邪從來沒有想象過這種情形,但是如今真的見到了,卻覺得一顆心分外安定。


    他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歸處。


    -


    玩了好久,兩個小包子乖乖睡著了,雲竹仍抱著話本子看。


    她最近打算出一本新的來著,題材還沒想好,打算跟蘇月乘商量商量,奈何一直找不到。


    她也去問過鈴仙,鈴仙說,蘇月乘已經一個月沒出現了。


    雲竹忽然坐起身,問宋邪:“宋邪,你知道蘇月乘去哪裏了嗎?”


    宋邪當然是知道的,他扣下了那一批曼陀羅,顧若翎買不到,隻能托蘇月乘去附近尋找,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迴來了。


    宋邪迴答:“他去買曼陀羅了,這幾天就會來。”


    買曼陀羅的無非就是為了顧若翎,這事並不難想到。


    雲竹的笑容停住,然後繼續躺下。


    見她神色異樣,宋邪道:“你別擔心,哪怕有了曼陀羅,顧若翎的金鈴衛也壯大不起來,翰帝看得很緊,不會讓她有機會的。”


    “嗯。”


    跳過這個話題,雲竹問:“對了,最近糕糕怎麽樣了?似乎很久沒見了。”


    宋糕糕這段日子倒是正常吃飯睡覺,不過很少出門,整日在房間裏看書習字,很用功,翰帝為此還特意嘉獎她,賞了幾件進貢的好筆好墨。


    雲竹道:“這樣都不像糕糕了。”


    宋邪把兩個小包子挪到裏側,然後在雲竹身邊躺下:“或許,糕糕本來就是這樣的呢?”


    雲竹疑惑道:“這又怎麽說?”


    宋邪緩緩道來:“先帝在世的時候曾說:長寧最像他。不隻是容貌,更是指學識,糕糕三歲認字,五歲作詩,七歲的時候已經不輸給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隻是端惠太後不許她在外張揚,所以沒什麽人知道罷了。”


    這是藏拙。


    也正是藏拙,才讓她成為了眾人眼中的廢物公主,不惹人注意,不受人尊敬。


    隻把她當成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糕糕藏得太好了,幾乎瞞過了所有人。


    宋邪跟宋漪,都是一樣的人罷了。


    為了在翰帝宋墨的手下苟活,掩去了所有的鋒芒,甘願成為眾人眼中的“廢物”。


    雲竹很心疼:“因為生在皇家,所以就要活得這麽累,戴著一張麵具生活。”


    她心疼宋糕糕,更心疼宋邪。


    他們背負著各種各樣的算計和猜疑,還要貼上一張虛假的麵具。


    雲竹忽然生出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宋邪,若我們顛覆了皇權,你和糕糕是不是會活得更好一點?”


    驟然從她嘴裏聽到這話,宋邪心頭震動。


    他也曾這麽想過,不過,那樣做是謀反,甚至可能害死雲竹。


    “大約會,不過,我並不覺得自己會比宋墨做得更好。”


    至少,像宋墨一樣三宮六院,他就做不到。


    他的心很黑,很窄,能闖進來一個雲竹已經很不容易。


    “那,那我們不提這個。宋邪,我隻希望你開心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宋邪緊緊抱著她,然後撬開她的唇,汲取一點暖意。


    片刻後,雲竹的臉紅透了,她道:“還有幾天就是新年了,到時候我們迴王府慶祝吧,把糕糕請過來,一起熱熱鬧鬧地慶祝。”


    “好。”


    -


    雲詞醒來之後,鬧了一陣子。


    被王氏吼了一頓,終於安靜下去,她常常看著自己的斷指難過不已。


    先是沒了清白,又沒了一根手指,雲詞覺得自己的親事很艱難,幾乎沒有希望。


    她整日神情灰敗地窩在房間裏,就這樣,一直到了新年。


    大年三十,雲竹就稱病不出門,宋邪派了人易容成雲竹的模樣在房裏躺著。


    雲竹則翻牆上了馬車迴了王府。


    好久沒迴來,院子裏移植了幾棵紅梅,亭亭玉立地盛綻著,枝頭染了層霜,又淬了層燈籠的暖黃光芒,格外喜慶漂亮。


    宋糕糕也到了,她穿一身白色衣衫,連披風都素淨至極,一張小臉完全瘦了下來,顯得愈發俏麗,真有幾分天姿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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