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方才表現地很好。”


    在踏出門檻的那一刻,盧植低聲對劉辯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許。


    劉辯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見何苗亦來到了他身旁,微皺著眉頭低聲說道:“太子,事先我已命數千河南軍在城外待命,為防萬一,我去領他們進宮?”


    劉辯抬頭看了一眼何苗,沒有答應。


    他倒不是信不過這位二舅,純粹是不想讓二舅孤身去冒險。


    要知道蒼龍門乃是南宮東側的宮掖門,南宮連接平城門的狹隘直道也在靠東的位置,而玉堂殿則在南宮靠西的位置,這就意味著倘若叫何苗出城召喚河南軍為援,何苗很有可能正麵撞上袁紹等人。


    考慮到這位二舅在曆史上就是因為落單被吳匡、董旻聯手給宰了,堂堂車騎將軍死得連個泡都沒冒,劉辯就不敢放任其冒這個危險。


    “不可。”劉辯搖頭解釋了其中的兇險。


    見外甥如此在意自己,何苗頗感欣慰,旋即嚴肅道:“太子放心,臣會小心從事……”


    可即便如此,劉辯還是不答應,且搖搖頭對何苗道:“二舅不必擔心,曹純如今就在平城門,雖然隔得有點遠,但我想他也能及時察覺到不對,並做出相應的舉措。”


    曆史上虎豹騎的大統領,倘若連這段靈機應變的能力都沒有,那劉辯可就太失望了。


    傾聽著從蒼龍門方向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何苗心中不安,還準備再勸,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一瞧,原來是張讓搬來了省內的武裝宦官,足足一大群,怕不是有二三百人之多。


    “太子殿下。”


    “唔。”


    劉辯點點頭,吩咐這些手持弩具的宦官隱蔽埋伏,或藏身在殿內窗戶後,或就地埋伏於走廊上,實在站不下了便站在階下的空地上,總之就像眾星攬月那般圍著劉辯。


    期間,孫璋、段珪幾人見張讓搬來了省內的宦官,心底仍然有些犯怵,縮在董太後身旁美其名曰保護,又派三人中資曆最淺的夏惲來試探,後者哆哆嗦嗦地來到劉辯身旁,小聲問道:“太子果真不是要趁機加害我等?”


    劉辯瞥了一眼夏惲,懶得理會,依舊站在殿門外的走廊上,目視著喊殺聲傳來的方向,倒是張讓尖著嗓子對其冷嘲熱諷:“太子殿下什麽人,還需要誆騙你等麽?”


    夏惲被罵了一通,但心底反而踏實了。


    而此時從那些喊殺聲判斷,源自蒼龍門的混亂正迅速擴散開來,波及南宮各殿,且聲勢越來越浩大,不難猜測,值守各宮殿的禁衛多半是響應了大將軍何進勤王鋤奸的號召,紛紛倒向對麵。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些宦官的慘叫與宮女驚慌失措的哭嚎,以及諸如瓷器等物什被砸碎的聲音,這些動靜令張讓、夏惲以及在場的宦官們心生驚恐。


    “他、他們竟敢……該死!”張讓驚怒地低罵。


    不用問也能猜到,那些‘暴軍’正在各個宮殿屠戮宦官。


    但無奈,眼下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唿——”


    鴉雀無聲的玉堂殿外,隻能聽到劉辯抒發憤懣的吐氣聲。


    他如何能不憤懣?


    明明他在靈帝……不,裕帝駕崩之後已作出了妥善的安排,先派羊續、崔鈞、曹純各自率領麾下軍隊把守宮內幾個緊要通道,然後再招何進、董重、何苗三位將軍與朝中百官,準備商議裕帝的後事,就連盧植也稱讚他處理妥當,可誰曾想,他布下的這些軍隊在袁紹等人麵前弱得就像一張薄紙,在袁紹假借大將軍名義的號召下,虎賁、羽林、郎衛紛紛倒戈,他太子的命令與皇家的威嚴,在這一刻被徹底踐踏。


    想到這些,劉辯心中便泛起一個強烈的念頭:過了今夜,我要重整禁軍,隻聽我號令的禁軍!


    虎賁軍、羽林軍,還有衛尉率領的郎衛,通通都要整改!


    就在他暗暗思忖之際,遠處那支手持火把的軍隊,在夜色下猶如長蛇般,朝著玉堂殿而來,來時伴隨著諸般喊叫與嘈雜,使埋伏在玉堂殿內外的二百餘宦官一陣騷亂。


    見此,劉辯沉聲喝道:“我在此處,你等慌什麽?聽我號令即可!”


    眾手持弩具宦官一聽,這才逐漸恐慌與騷動。


    毫無疑問,這些省內的宦官,此刻都已將太子劉辯視為主心骨。


    短短數十息過後,宮內的騷亂終於波及至玉堂殿外,緊接著,一群身染鮮血的甲士就這麽突兀地撕碎夜色,出現在玉堂殿外。


    劉辯一瞥之下,從衣甲判斷出這群甲士中虎賁軍、郎衛占比不少,甚至於,從遠處的馬蹄聲響不難猜測,羽林軍恐怕也不能幸免。


    “該死。”


    他心下暗罵董承。


    畢竟曹純的羽林右騎已經被他派往平城門去了,考慮到曹純是以太子舍人的身份晉升羽林右監,他對羽林右騎的控製力明顯要強過崔鈞對虎賁軍的控製,基本上不太可能被袁紹幾句話策反,除非大將軍何進親自出麵,指證曹純為‘奸邪’的一方,否則單憑袁紹是不太可能的。


    換而言之,此時被策反的羽林騎,十有八九便是董承的羽林左騎。


    事實上,此前董承憑借董重以及董太後的關係,對羽林左騎的控製力也不低,可誰讓董承此刻躲在董重的府邸內呢,羽林左騎失了主將,還不被袁紹策反?


    對於這種人,劉辯隻能說一句爛泥扶不上牆——有本事你替我趁亂宰了袁紹啊,我立馬封你為羽林中郎將,取代桓典。


    就在劉辯心中轉過諸般念頭之際,闖至玉堂殿外的衛士,忽然有人高喊一聲:“殺閹官!”


    這聲叫喊仿佛是號令,那群黑壓壓的衛士當即就殺向玉堂殿外的宦官們。


    “放箭!放箭!”


    夏惲急得跺腳,失神叫喊。


    而那二百餘宦官也慌了,大多都忘記了劉辯此前的叮囑,紛紛扣下扳機,隻聽嗖嗖嗖一陣亂響,衝在最前麵的甲士紛紛中箭倒地。


    這一幕,可謂是短暫震懾住了那些衛士,問題是,宦官們手中已射空的弩具,還能威懾住那群衛士麽?


    “嘁!”


    劉辯暗嘁一聲,揚手甩了夏惲一巴掌,罵道:“輪得到你替我下令?滾迴殿內去!”


    看著劉辯一臉慍怒,夏惲捂著嘴不敢吱聲。


    而此時劉辯也無暇處理他,因為他要為宦官們爭取到裝箭的時間,因此他推開讓在身前的何苗與夏侯淵,大步走到階下,站在一眾宦官身前,目視著不遠處那群衛士,厲聲喝道:“我乃太子劉辯,你等一路喊殺至玉堂殿,意欲何為?!”


    “太子?”


    “太子!”


    原本想要趁宦官射空箭矢趁機進攻的衛士們聞言躊躇不前,麵麵相覷。


    畢竟他們是響應何進、袁紹‘擁立太子、鏟除奸邪’的口號而來的,並非真的要造反,如今劉辯親自出麵喝問,且語氣嚴厲,這些衛士自然心生遲疑。


    直到夏侯淵幾步衝到劉辯身旁,那些衛士也沒敢上前一步。


    就在這時,有一人推開眾甲士,走到人群前方,朝著劉辯拱手說道:“太子殿下,我等是奉大將軍之命,特來擁立太子,鏟除奸邪!”


    “你是何人?”劉辯沉聲問道。


    那人聞言一臉嚴肅地拜道:“在下乃大將軍府府掾,吳匡。”


    就是你啊……


    劉辯眯了眯雙目,眼中閃過一絲殺機,誰讓曆史上正是這吳匡聯合董旻殺了何苗呢。


    “大將軍何在?”


    看看左右,劉辯沉聲問道。


    聽到這話,吳匡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大將軍在後方坐鎮。”


    後方坐鎮?


    就是說躲起來了咯?


    對此劉辯並不意外,畢竟何進也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隻不過他的‘內荏’,是害怕遭到妹妹何皇後、母親舞陽君的責怪,以至於在鏟除宦官這件事上反反複複——哪怕稍微果斷一點,先下手為強,也不至於落到被宦官反殺的地步。


    想到這裏,劉辯用不容反駁的語氣命令眼前的衛士:“我以太子的名義下令,命爾等速速解下兵器,離開王宮!其餘事,天亮後我自會與大將軍商議!”


    “……”


    眾衛士麵麵相覷,或有人猶豫地俯身將兵器放置在地。


    見此,吳匡心中著急,急色對劉辯道:“太子,我等奉大將軍之命來擁立太子、鏟除奸邪……”


    “誰是奸邪?我是奸邪麽?!”


    劉辯厲聲打斷,指著吳匡喝道:“速速放下兵器,否則就以謀反論處!”


    “……”


    眼見有不少衛士在劉辯的威懾下開始放下兵器,吳匡心中愈發著急,在看了看左右後,忽然咬了咬牙,抱拳道:“太子身陷危境而不知,臣願粉身碎骨,為太子掃除奸惡!”


    成全你!


    劉辯猜到吳匡說完這話就要發難,於是他搶先發難,指著吳匡喝道:“射殺他!”


    此時玉堂殿內外的宦官已裝好了弩矢,隻不過劉辯先前慍怒甩了夏惲一巴掌,他們才意識到不可不聽太子號令,如今聽劉辯下令射箭,他們再無顧慮,當即紛紛瞄向吳匡,扣下扳機。


    不等吳匡高唿一聲‘勤王鋤奸’,便立馬中箭,在噗噗噗一陣亂響中,身中數十箭,一臉難以置信地倒下。


    這一幕,亦驚呆了吳匡身後的衛士們。


    忽有一人喊道:“殺閹官,為吳府掾……”


    這人的話還未喊完,就見劉辯深吸一口氣,眥目欲裂般,竭盡全力喝道:“妄動者,誅三族!”


    於是一群衛士才剛剛向前邁進一步,便又驚得退後兩步,一個個神情驚駭。


    期間,袁紹亦在一眾衛士當中,頗感震撼地看著麵沉似水、不怒而威的劉辯,看著這位太子以雷霆手段震懾住了一眾衛士。


    這等手段,真的是他們此前了解的史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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