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五月初三夜裏,大漢天子劉宏駕崩於玉堂殿,太子劉辯順理繼位。


    看似簡單一句話,實則並不是。


    就在董太後與何皇後在靈帝的遺體旁哭天搶地時,劉辯則壓抑著心中的悲痛,對張讓、趙淳下令:“張公,立刻叫宮內宦官封鎖省內,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再派人召虎賁中郎將崔鈞,封鎖兩宮。……趙淳,立刻通知曹純,叫曹純率羽林右騎接管平城門至南宮的通道,隨後你出宮去見你兄趙延,命他封鎖全城,非我命令,任何軍隊不得入內。”


    張讓不敢怠慢,忙招蹇碩、潘隱等人率武裝宦官封鎖玉堂殿,原先在玉堂殿外值守的禁衛,全部被宦官取代。


    隨即又派人傳令崔鈞,以太子劉辯的名義令崔鈞率虎賁軍封鎖南宮。


    期間,趙淳則匆匆去見曹純,在傳達劉辯命令之後,趙淳離宮去見他兄長城門校尉趙延,而曹純則迅速召集麾下羽林右騎,接管平城門以及此城門與南宮的通道。


    前麵說過,平城門是雒陽十二個城門中唯一一個直通南宮的城門,值守將領為南屯司馬,受衛尉管轄。


    鑒於當前的衛尉乃是楊彪,雖然以往並不怎麽參與何進、袁紹等人試圖鏟除宦官的計劃,但到底是何進一方的人,劉辯擔心何進受袁紹挑唆,率軍入宮,因此自然要提前做好準備,叫曹純接管平城門。


    南屯司馬一聽曹純是太子劉辯派來接管,自是不敢反抗。


    而曹純也猜到劉辯命他前來接管平城門的原因,和顏悅色對南屯司馬道:“宮內發生了大事,至於什麽事,我無權透露,司馬隻要知道是太子殿下派我等前來即可。……為防發生不必要的誤會,請司馬的手下暫時卸下甲胄、交出兵器,安心呆在此處,不得擅離。”


    南屯司馬雖心中有些不忿,卻也不敢造次,乖乖叫手下二百餘兵卒交出兵器與甲胄,然後坐在城門內一角,似犯人般被羽林右騎的騎士看押著。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太子的心腹呢。


    見已控製平城門以及前往南宮的通道,曹純這才派心腹去向劉辯複命。


    而此時,崔鈞亦在劉辯的命令下集結了虎賁軍,奉命駐守南宮的各個出入宮掖門,之所以沒有像曹純那樣接管幾處宮門,那是因為沒有必要,畢竟這幾處宮門不像平城門那樣直通城外,再者,劉辯本身也不是很信得過虎賁軍,畢竟虎賁軍當初是跟何進與袁術的,再加上董重這段時間的籠絡,軍中不知有多少何進與董重的人,因此劉辯還準備招太傅、執金吾羊續率衛隊監視虎賁軍。


    半個時辰後,在劉辯派人召喚下,尚書令盧植、執金吾羊續匆匆而來。


    在得知靈帝駕崩的狀況後,盧植與羊續亦很讚賞劉辯的處理,二人一合計,由盧植陪伴劉辯,而羊續則率執金吾駐守南宮幾處宮掖門的外圍,與崔鈞的虎賁軍一外一內,達到封鎖南宮的目的。


    此時劉辯才派人召請百官,包括大將軍何進、驃騎將軍董重,以及兼任河南尹的車騎將軍何苗。


    其實他也知道,此時恐怕何進、董重、何苗幾人已經收到了靈帝駕崩的消息。


    事實也證明劉辯猜得沒錯,靈帝駕崩沒多久,何進與董重便收到了消息,區別在於,何進是張讓的手下潘隱透露的消息,而董重則孫璋派人送達的消息,相反劉辯最信任的二舅何苗,得知這件事最晚,是曹純在控製平城門後,才派人給何苗傳訊。


    因此何進是最早得知的。


    在收到消息後,何進便命吳匡集結他大將軍府的部曲,防備董重狗急跳牆,率軍作亂,趁亂擁立董侯劉協。


    但事實上,劉辯看董重看得很準,董重在得知靈帝駕崩的消息後方寸大亂,根本不敢率軍作亂。


    相較之下,倒是曆史上有謀誅曹操意圖的董承還有幾分膽量,向董重建議,集結他麾下羽林左騎與董重私人部曲,殺入宮內,扶持董侯劉協,先下手為強。


    但董重猶豫半晌,最終還是不敢這麽做。


    畢竟此次靈帝在駕崩前已明確冊立劉辯為太子,若他兄弟率軍逼宮,扶立董侯劉協,那便是謀反作亂——謀反作亂倒還算了,關鍵是太子劉辯那方兵力眾多,衛尉、城門校尉、執金吾、虎賁軍以及半個羽林軍,都是支持太子劉辯的,就他董氏兄弟二人手頭這麽點兵力,如何敵得過?


    於是董重思考再三,還是決定躲在府邸裏,畢竟在他看來,雖然靈帝駕崩了,但他姑母董太後還在,諒何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董太後不利。


    他卻是不知,曆史上何皇後與大將軍何進還真敢這麽做。


    總而言之,等到司隸校尉袁紹趕到何進處,何進派出去監視董重府邸的探子已送迴消息,得知董重府上大門緊閉,並無異狀。


    何進哪知道董重其實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縱使董重府上沒有異狀也不敢掉以輕心。


    直到宮內宦官前來傳訊:“奉太子之命,請大將軍入宮。”


    何進對外甥劉辯並無什麽防範,聞言便要入宮,此時袁紹趁機說道:“陛下駕崩,幼主繼位,難保不會被張讓等人蒙蔽,何不率軍入宮,趁機鏟除宮內宦官?”


    何進聽罷猶豫不決,畢竟宦官惡名得來已久,若他能一舉鏟除張讓等宦官,勢必就能名揚天下,成為天下士人領袖。


    可先帝駕崩當夜,這麽做真的合適麽?


    當務之急不是應該擁立他外甥太子劉辯麽?


    何進猶豫不決,但鑒於袁紹、吳匡等人在旁勸說,他最終還是集結了手下私人部曲數百人,前往皇宮。


    期間,鑒於手中兵力不足,以往受何進管轄的北軍五營現如今都不在雒陽,因此何進派袁紹先行前往皇宮,而他則帶著何顒、王允前往河南尹府,希望能從弟弟何苗手中借得數千河南軍,圖謀宦官。


    相比何進、董重,何苗最遲得到消息。


    收到消息後,他立刻沮授的弟弟沮宗出城,前往城外軍營,命部將張郃集結河南軍至平城門外駐紮,以防宮內萬一出現什麽亂局,好直接從平城門進入南宮。


    此時城門校尉趙延已奉劉辯之命封鎖雒陽十一處宮門,不許出入,但何苗的信使自然不在其中。


    之後,何苗留下河南丞沮授坐鎮尹府,前往了皇宮,比何進、董重二人更早進宮。


    片刻後,待何進帶著何顒、王允來到河南尹府時,何苗已奔赴皇宮而去,府裏隻有府丞沮授。


    何進問沮授道:“我弟何在?”


    沮授恭敬道:“獲悉天子駕崩,府尹已先行前往皇宮。”


    何進恍然,又對沮授道:“天子駕崩,我欲率軍扶立太子,希望從尹府借兵,我弟即不在,你將兵符交於我即可。”


    沮授質疑道:“天子駕崩,太子繼位,名正言順,大將軍入宮主持大局即可,何必借兵?”


    何進不好說他借兵是為了趁機鏟除宦官,惱怒道:“我命你將兵符交予我!”


    沮授皺眉說道:“府尹兵符,自然由府尹執掌,在下豈能獲得?”


    他也不告訴何進,事實上何苗的兵符早已通過其弟沮宗交予張郃,命張郃借此調動河南軍了。


    何進氣惱,又叫沮授以何苗名義擬寫臨時的調令,沮授自然不從。


    見此,跟隨何進而來的親信張璋大怒,拔劍威脅沮授,逼沮授就範。


    此人還有吳匡,皆為何進親信,因巧言博得何進歡心而受寵,但何苗素來視其二人為佞幸小人,十分厭惡——大將府上下,何苗最厭惡的便是吳匡、張璋二人,而吳、張亦因此記恨何苗,多在何進麵前詆毀何苗,稱頌何進,是故越發受何進喜愛。


    不過今日張璋威脅沮授,卻是碰到了硬骨頭,沮授豈是懼死之輩?


    對於張璋所持利劍,沮授麵不改色,當場拒絕。


    對此,何進等人縱使懊惱也沒辦法,哪怕是張璋也不敢真的動手殺沮授,畢竟他也知道沮授乃是太子劉辯喜愛之人,若他殺了沮授,那位即將登基的太子決計不會放過他,到時候何進都救不了他。


    無奈之下,何顒隻能好言相勸,順便將他們謀誅宦官的意圖隱晦相告,打消沮授的懷疑。


    可惜沮授軟硬不吃,聞言正色道:“先前太子命羽林右監曹純代為向府尹傳達,命河南軍不得擅動,沒有太子的命令,誰都不能調動河南軍,哪怕是大將軍!”


    何進心中氣急,拂袖而去,帶著眾人到皇宮外與袁紹匯合。


    不止何進在沮授處碰了壁,袁紹也在宮掖門外碰了壁,被人勒令解散軍隊,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兼任太傅的執金吾羊續。


    他的理由與沮授一般無二:“天子駕崩,天子召大將軍與朝中百官與,大將軍隻身進宮即可,何須帶兵?”


    何進的威望與地位固然高,但在羊續麵前卻不好使,畢竟羊續是老資格的黨人,況且現如今又兼為太子太傅,法禮上也是太子劉辯的老師,等到劉辯繼位天子,順勢成為太傅,毫無疑問是最儲君親近的重臣。


    更別說羊續也出了名的固執,何進甚至不能令沮授屈服,又如何能令羊續就範?


    就在何進猶豫要不要遣散部曲之際,袁紹低聲對何進道:“天子駕崩,宮內宦官失了依靠,必討好於太子,若叫張讓等人討得太子歡心,日後除之無望,不如便衝進去,趁機除掉宮內宦官。”


    何進猶豫道:“若皇後與太子怪罪,如何是好?”


    袁紹低聲道:“大將軍乃皇後之兄,太子之舅,就算有些許小過,皇後與太子又豈會真的怪罪?再者,相較突入宮內,鏟除宦官莫大功焉。錯過今日,等到宦官依附幼君,再難根除。”


    聽聞此言,何進猶豫再三,終於咬牙點了下頭。


    袁紹心中大喜,振臂高唿道:“大將軍有令,諸君闖進宮去,擁立太子、鏟除奸惡!”


    一唿百應,何進的數百部曲遂衝擊宮門,而值守此處宮門的蒼龍司馬,亦在袁紹的喊話下,命手下打開宮門,放何進一行入宮。


    見此,無論是駐守在宮外的羊續,亦或是駐守在宮內的崔鈞,皆大驚失色,又驚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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