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忠職守,聽禦命行事。”張輔環視了一眼四周的眾位權貴,不動聲色地沉聲向陳泰道。


    “本公明白了,謝太師指。”陳泰聞言頓時明白了張輔的意思,連忙拱手致謝,雖然張輔了兩句話,但很顯然後麵一句“聽禦命行事”才是重。


    這意味著在宣德帝新詔令下達前陳泰要按兵不動,將八方貨棧火繩槍一案拖延下去,靜觀事態的變化。


    “陳都督,現在市麵上有一些針對京畿都督府的流言蜚語,你勿需放在心上,大家都清楚其中的緣由,想必鎮國公也會體諒你的難處。”


    張輔知道陳泰這些天日子不好過,因此沉吟了一下後安慰道,京畿都督府的堂審已經激起了講武堂、驍武軍以及絕大多數京軍的眾怒,即便是陳泰的嫡係部隊也無法接受眼前的這個事實,士氣低落,人心渙散。


    “本公謹記太師教誨。”陳泰聞言心中頓時一暖,向張輔一躬身後道,他現在背負了太多的罵名,迫切地需要外界的理解,其實他隻不過是一個倒黴的被宣德帝擺布的棋子而已,有苦難言。


    由於宣德帝身體狀況山河日下,這使得京城的官場處於了非常敏感的時期,不僅文官集團和勳貴集團行事心謹慎,內廷的宦官更是如履薄冰,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宣德帝,生怕行差踏錯,屆時可就要招來滅之災。


    紫禁城裏籠罩著一股沉悶按照大明的慣例,一旦宣德帝駕的話後宮那些沒有子嗣的妃嬪和一些內侍、宮女是要殉葬的,沒有哪個人想要成為殉葬品。


    早在商朝時,貴族用奴隸殉葬和祭祖的做法就十分盛行,不僅規模大而且手段殘忍,秦始皇死後秦二世胡亥下令把宮中那些沒有生育的宮女全部殉葬,加上建造陵墓的工匠殉葬者數以萬計。


    由於此舉太過殘忍,因此漢代起殉葬基本上被廢除了,不過到了明朝,明太祖又重啟了殉葬事宜,並將其作為一種製度流傳下來。


    明太祖重啟殉葬製度與次子秦王朱樉有關,洪武二十八年朱樉病死,明太祖以兩名王妃為其殉葬,首開明代妃嬪、宮女殉葬之先例。


    明太祖駕崩後,繼位的建文帝遵遺詔,依古製,將凡是沒有生育過的後宮嬪妃皆給明太祖殉葬,另有若幹宮女從死,具體殉葬是多少人史上並無確切的記載,不過根據明末毛奇齡所著的《彤史拾遺記》記載,“太祖以四十六妃陪葬孝陵,其中所殉,惟宮人十數人”。


    毛奇齡之所以做出這樣的結論,是依據明太祖下葬孝陵後建文帝對這些生殉宮女的家人進行了表彰和封賞,將其家人進封為世襲的百戶或者千戶,由於這些武官皆殉葬宮人的父兄,所以被稱為“朝天女戶”。


    永樂帝殉葬的嬪妃人數有兩處記錄,一處是《大明會典》的十六人,一種是朝鮮《李朝實錄》的三十餘人,至於真實情形已經不得而知。


    即便是赦免了靖難之役後那些被永樂帝定為叛逆之臣家眷的洪熙帝,死後也有五名妃子殉葬,分別為:貴妃郭氏、淑妃王氏、麗妃王氏、順妃譚氏和充妃黃氏。


    據傳,宣德帝的殉葬人數是七個,不過從《明史·後妃傳一》的加諡名單來看又可能是十人。


    至於景泰帝,奪門之變後史書上僅記載“諸妃嬪唐氏等”殉葬,具體人數不祥,大明的五個皇帝加起來殉葬嬪妃總數近百人。


    值得一提的是,給洪熙帝殉葬的郭氏生前已經是貴妃並且育有三子,皆以封藩,因此按照定製她並不用殉葬。


    不過,郭氏自願給洪熙帝殉葬,也成為了曆史上絕無僅有的事例。


    起來,明代殉葬製度的結束要多虧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經曆了土木堡之變的明英宗朱祈鎮,由於被景泰帝幽禁的七年間吃盡了苦楚,因此明英宗體諒到那些殉葬妃嬪宮女的淒苦,故而死之前留下遺詔,廢除了殉葬製度,也算是做下了一件大功德。


    自此以後,凡是明朝駕崩皇帝的妃嬪都會被尊封為太妃或者太嬪等,移出六宮搬到比較偏遠的慈寧宮、仁壽宮供養。


    據史料記載明朝的殉葬製度非常完善,哪些妃嬪應殉葬,哪些可以不殉葬,都有明文規定,凡被冊封為貴妃等高等名號的,以及生過兒子且兒子被封潘的,可以不殉葬,勳貴之女也可“恩免”,其餘妃嬪皆要殉葬。


    殉葬時,先將殉葬的妃嬪帶到一個房間,讓她們吃飯,吃過飯後將她們引人大堂。大堂上放有許多床,讓這些殉葬的妃嬪分立其上,將頭納人床上的繩扣之中,而後去床使其吊死,然後送人墓中。


    臘月二十九的晚上,京城的一座普通的民宅內。


    “成敗在此一舉,這次的行動隻能成功不許失敗。”昏暗的燈光下,阿仇神情嚴肅地叮囑著立在麵前的一名麵色白淨的中年人。


    “公子放心,人一定完成這次任務。”白淨中年人聞言向阿仇一躬身,尖著嗓子應道。


    “你放心,你的家人本公子已經安排好了,他們將去江南以後在那裏安安穩穩地度過下半生。”阿仇了頭後語氣緩和了下來,開口安慰道。


    “謝公子,這下人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白淨中年人心中鬆了一口氣,再度向阿仇躬身行禮。


    “李雲天,雖然本公子想看你身敗名裂,不過為了越王你必須要死!”阿仇向白淨中年人擺了擺手,白淨中年人就起身離去,他轉身來到窗前望著幽冷的夜空,嘴角流露出一絲陰險的獰笑。


    雖然阿仇恨不得將李雲天生吞活剝,挫骨揚灰,但他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輔助越王登基,這樣一來大明的朝政將會落在那些從龍有功的朝臣手裏,而那些人裏的幾名重要人物都暗中與他往來,這樣的話他就能掌握並且影響大明的朝局。


    與宣德帝相比,越王根本就無法駕馭朝中的局勢,阿仇可以肯定一旦越王登基朝堂之上肯定會發生激烈的派係爭鬥,擁護越王的臣子一定會跟擁護太子的臣子拚個你死我活。


    原因很簡單,擁護太子的朝臣中大多掌控實權,而擁護越王的朝臣更多的則是朝堂上的投機者,為了搶奪朝廷的權力雙方的爭鬥不可避免。


    如此一來的話就給了北元殘部機會,他們可以趁著大明內鬥的時候再度揮軍南下,在方良等人的配合下奪取大明江北的土地,最終達成劃江而治的目的,這是阿仇的終極目標。


    大年三十,整個京城沉浸在了喜慶的氛圍中,爆竹聲聲,歡笑不斷。


    “國公爺,這是我們左副都督讓給國公爺準備的年夜飯,國公爺還需要什麽卑職一定盡力而為。”京畿都督府的牢房裏,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指揮下人擺了一桌豐盛的酒菜,然後躬身向李雲天道。


    “替本公向陳都督道謝,告訴陳都督,本公理解他的難處。”李雲天向魁梧將領微微頷首,然後坐在桌旁大快朵頤起來。


    魁梧將領隨即揮了一下手,牢房裏的下人就退了出去,他是陳泰的心腹,被陳泰派來看守李雲天。


    是看守其實就是保護,沒有陳泰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關押李雲天的牢房,而且一切飲食皆由魁梧將領負責。


    李雲天並不擔心陳泰在酒菜裏下毒,在大明的所有官員中陳泰是最不希望他不明不白死在大牢裏的人,否則的話他就要跟著倒大黴,故而這才派遣魁梧將領來大牢裏坐鎮。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倒了一杯酒後,李雲天舉著酒杯望向了窗外的夜空,沉聲吟道,言語中充滿了無奈和滄桑。


    此時此刻,李雲天的心情萬分複雜,按理以他在朝堂上的地位早就可以逍遙快活地度過一生,完全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為了大明南征北戰,現在倒好引起了宣德帝的猜忌,落得了如今這麽一個下場。


    午夜,李雲天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屋發呆,現在已經過去近二十天可陳泰還沒有提審自己的意思,看來宣德帝現在對如此處置自己進退維穀,左右為難。


    雖然李雲天並不知道宣德帝的近況如何但想必也大為不妙,他來京畿都督府之前就知道宣德帝的身體狀況很糟,估計很難拖過元宵節,現在恐怕已經無力打理朝政。


    由於宣德帝此時性情變得不可捉摸,李雲天也無法知道宣德帝最終會如何對待他,他的生死存亡可謂就在宣德帝的一念間,而他所能做的就隻有盡人事,聽天命。


    沉默中,李雲天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仔細聆聽了一番後,李雲天發現聲音是從牆角處傳來,於是起身下床貼在牆上探查著動靜。


    很快,李雲天的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因為聲音是從地下傳來的,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有人在挖地道。


    經曆了最初的錯愕後,李雲天無奈地搖頭苦笑,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敢這麽做而且有能力這麽做的人一定與講武堂有關,因為驍武軍中有專門從事修橋鋪路的工兵,而挖掘地道是其中的一項重要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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