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禮裕和裴俊商議完了遼東的戰局後,李雲天在兩人的陪同下前去俘虜營,查看先前被顧禮裕所俘獲的蒙古兵。


    俘虜營設在朱雀大營北側,那裏有一個有著高大城牆的正方形甕城,甕城隻有一座城門,城牆上設有箭樓、門閘、雉堞等建築,是李雲天刻意設計用來關押戰俘的場所。


    李雲天很清楚,要想促進關外諸部融合並不容易,戰爭難以避免,因此他就在遼東朱雀答應建立了這麽一座甕城進行戰俘管理的日常訓練,等到戰時就成為一個巨大的戰俘營。


    翁城裏麵的區域被劃為了幾個監區,監區之間用高牆隔絕,高牆又高又寬,上麵有士兵來迴巡邏。


    每個監區都整整齊齊地建有一排排的茅草房,從功能上來看裏麵劃分為了居住區、醫療區和休閑區三大塊。


    甕城的城牆是最高的,立在上麵的話居高臨下可以將翁城裏幾個監區的景象盡收眼底,監視幾個監區的動靜。


    李雲天站在城門樓望去,隻見甕城東部的一個監區內黑壓壓有著不少被俘的蒙古兵,正三五成群地聚在空地上曬著太陽,看上去顯得非常悠閑。


    “怎麽迴事?”忽然,李雲天的視線落在了甕城南部的一個監區,驚訝地發現裏麵竟然住著千餘名蒙古婦孺,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問向身後跟著的顧禮裕,難道蒙古人使用了女兵?


    “侯爺,一些蒙古部落的家眷隨軍前來,被卑職所俘獲。”顧禮裕聞言一躬身,低聲迴答。


    李雲天這下明白了怎麽迴事,與明軍不同,韃靼部和瓦剌部的軍隊由各個部落的人組成,閑時為民,戰時為兵,通常打仗的時候需要自備兵器、幹糧和馬匹。


    因此一些部落在蒙古軍南下劫掠的時候會跟在後麵遊牧撿些便宜,結果沒想到開原城裏的驍武軍朱雀營軍士竟然能將優勢兵力的蒙古兵擊退,這使得那些部落的人也就跟著倒了黴,成為了驍武軍朱雀營的俘虜。


    “走,去看看。”李雲天沒想到會有女俘虜,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抬步離開,在眾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下了城牆,前往關押那些蒙古婦孺的監區探查。


    南部監區的婦孺在院子裏洗衣服的洗衣服、做飯的做飯和照看孩子的照看孩子,一派忙碌的景象。


    猛然間,緊閉的大門打開了,從外麵唿啦啦湧進來一大群盔貫甲的軍士,婦孺們頓時受到了驚嚇,驚惶地圍聚在了一起,怯生生地望著眼前的這群不速之客,不清楚他們要幹什麽。


    在那些婦孺惶恐的注視下,李雲天走向院裏一排壘著灶台的草棚,是監區的夥房區,負責本監區的飲食,由俘虜們推選出人做飯,驍武軍負責提供食材。


    來到一個灶台前,李雲天掀開上麵一口大鍋的鍋蓋看了看,鍋裏正在做菜糊糊,於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嚐了嚐,雖然吃起來有些澀口但味道著實不錯,差不多與遼東普通百姓的口糧一樣。


    “拜見大人。”就在李雲天品著菜糊糊味道的時候,一名體格壯碩、身穿黑色驍武軍製服的中年女子急匆匆趕了過來,向李雲天躬身道。


    “大人,她是這個監區的監長,與負責這個監區的獄卒一樣,都是從咱們遼東驍武軍軍戶中挑選的女眷,除非爆發騷亂否則的話男人不能進入這個監區,隻能在城牆上巡視。”顧禮裕湊上前來,微笑著向李雲天解釋道。


    由於現在人員嘈雜,故而顧禮裕改稱李雲天為“大人”,為了避免那些女俘虜受到看守的騷擾,故而他從遼東驍武軍的軍戶中招募了女人來當獄卒,禁止男看守踏足監區裏。


    “不錯!”李雲天聞言放下手裏的勺子,微笑著向顧禮裕了頭,對顧禮裕的安排非常滿意,他先前擔心那些女俘虜與男看守們之間發生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顧禮裕隨機應變,有效地杜絕了這種事情發生。


    得到李雲天的誇讚後,顧禮裕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在交趾跟在李雲天身邊也有些年頭,從李雲天的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考慮事情更加全麵。


    “這裏有什麽難處沒?”李雲天隨後走出草棚,在眾人的陪同下前去囚舍裏查看,邊走邊問躬身跟在身後的女監長。


    女監長聞言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顧禮裕,雖然她不清楚李雲天的身份,但從顧禮裕畢恭畢敬的言行舉止上知道李雲天身居高位,因此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李雲天,生怕錯了話。


    “實話實。”顧禮裕清楚女監長的顧慮,因此微微一笑向女監長道,示意其不要緊張。


    “稟大人,的有些想不通,為何要對這些俘虜如此好,他們的口糧已經與俺們吃的一樣了。”女監長緊張的心情隨即變得平和,或許是李雲天麵色和善的原因,因此她遲疑了一下後大著膽子問道,語氣中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我大明乃禮儀之邦,既然他們已經放下了兵器那麽為何不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李雲天聞言頓時笑了起來,望了一眼女監長後有條不紊地道。


    他早就猜到有人對善待那些俘虜不滿,肯定認為白白糟蹋了糧食,畢竟古代社會沒有優待俘虜一,而且糧食有限,能讓那些俘虜不餓死或者病死就夠好了的,很多俘虜不是被殺就是賣為奴隸,而驍武軍竟給那些俘虜與百姓們一樣的口糧,當然會令人感到難以理解了。


    當然了,李雲天對女監長的解釋隻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他之所以要優待那些俘虜是從長遠來考慮的,既是為了將來招攬北元殘部,同時也是在瓦解對方的鬥誌,使得北元殘部士兵在身處絕境的時候不至於背水一戰與明軍魚死網破,以減少明軍的傷亡。


    聽了李雲天這番大義淩然的話後女監長聞言似懂非懂地了頭,她自然清楚大明是禮儀之邦,雖然覺得李雲天的法有些華而不實但站在道義的角度來看卻是無可厚非的。


    話間李雲天走進了一間囚室,裏麵整整齊齊地擺著兩排高低床,牆角有幾排用來存放個人物品的衣櫃,放眼望去屋裏收拾得幹淨整潔。


    李雲天見狀了頭,隨後退出了房間對監區的管理非常滿意,在他看來這不僅僅是監區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體現了驍武軍遼東朱雀大營對他所指定規章的執行力。


    “這位大人,請你救救民女的阿媽!”李雲天覺得女監這裏沒有什麽問題準備去男監看看,就在他離開那間囚室不久,正與顧禮裕和裴俊邊走邊談的時候,一旁的女俘虜中忽然衝出來一名梳著兩條長辮子的女孩,衝著李雲天高聲喊道。


    見此情形,在外圍負責警戒的幾名立刻上前將那名女孩按在了地上,女孩神情焦急地衝著李雲天大喊著,哀求李雲天救她的母親。


    這使得旁邊的女俘虜們不由得一陣騷動,也令四周警戒的軍士們下意識地刀槍盡出,將明晃晃的兵器對準了她們,現場的局勢驟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退下!”李雲天有些意外地望著那名衝著自己大聲喊叫的女孩,他很驚訝那名女孩竟然能一口標準的京師話,見場中的局勢有些緊張於是衝著那些擺出軍士揮了一下手。


    聽聞此言,軍士們紛紛收迴了兵器後退了一步,但依舊保持著警戒的姿態。


    “帶她過來。”隨後,李雲天望了一眼那名被按在地上拚命掙紮的女孩,向身旁的顧禮裕沉聲道。


    “大人,看在長生天的份上,求你救救民女的阿媽,民女願意當牛做馬地伺候你!”顧禮裕於是招了招手,那名女孩就被押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李雲天的麵前,淚流滿麵地給李雲天磕著頭。


    “怎麽迴事?”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望向了一旁的女監長,每個監區都有醫療室,難道女孩的母親沒有得到治療。


    “大人,她的母親得了重病,整個獄所都沒有治療的藥材。”女監長聞言連忙躬身向李雲天稟告,遲疑了一下後道,“不過咱們大營司務處的藥房裏倒有一種藥材可以治療,但太過珍貴,要留著救治咱們的軍士。”


    李雲天聞言不由得微微頷首,雖他對俘虜采取了優待的政策,但俘虜畢竟是敵人,那種珍貴的藥材不可能給他們使用,要用也是用在大明百姓的身上。


    “大人,隻要能給民女的母親醫治民女的這條命就是你的了。”這時,跪在地上的女孩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向李雲天哀求著。


    李雲天這個時候看清楚了女孩的麵容,女孩的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楚具體的長相,不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顯得十分明亮,眼神中充滿了哀傷。


    “不是本官不救治你的母親,你也知道現在我大明正在與你們北元交戰,珍貴的藥材自然要留著救治我大明的軍士和百姓。”李雲天見狀不由得有些憐香惜玉,不過他豈能因為憐惜女孩就要壞了規矩?因此沉吟了一下後不動聲色地向女孩解釋道。


    “大人,民女願意和家人成為大明的子民,請大人救治民女的母親。”李雲天的話音剛落女孩就急聲道,雙目充滿了殷切,楚楚可憐地望著李雲天。


    “哦?”李雲天聞言頓時一怔,禁不住打量了她幾眼,不得不女孩的這個主意倒也不失為一個變通的法子,這倒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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