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咱們還沒有輸,鎮武侯無意兩淮鹽道的事情,隻要咱們應對得當的話就能化險為夷,安然度過此劫!”陳光宗見陳文仁的神情顯得有些黯然,連忙安慰道。


    “如此一來咱們可就欠了鎮武侯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世上什麽都好還,就是人情不好還。”陳文仁聞言麵無表情地道,現在那些私鹽的主動權握在了李雲天的手裏,這種命運被別人掌控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父親,要不然咱們給鎮武侯分一杯羹。”遲疑了一下,陳光宗試探性地提出了一個建議,想要把李雲天也拖下水,將每年私鹽生意的紅利分一部分給李雲天。


    “鎮武侯誌向遠大,而且家資頗豐,豈會介入兩淮鹽道的事情裏?”陳文仁不滿地瞪了陳光宗一眼,陳光宗這是病急亂投醫,李雲天可不比常人,先別九州商會每年使得陳凝凝和鄭婉柔收入豐厚,單單交趾的海外貿易就是一筆收益,錢賺得遠比兩淮鹽道的私鹽容易穩妥。


    而且,官場上最忌諱的事情就是亂伸手,兩淮鹽道的利益已經被各大勢力瓜分殆盡,李雲天不會橫插一竿子進去,去觸犯別人的利益。


    同理,九州商會和交趾被看成是李雲天的地盤,沒有哪個人會貿然向這兩個地方伸手,否則的話就等著自取其辱。


    “父親,孩兒也是一時心急。”陳光宗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尷尬的神色,他也知道此法不妥,但把李雲天也拖下水無疑是解決目前困局最為穩妥的一種方式。


    “鎮武侯需要的並不是蠅頭利,有了今日這個人情後,倘若鎮武侯在朝中遇上大事咱們可就難以袖手旁觀了。”陳文仁聞言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與李雲天的交易豈是那麽容易做的,裏麵牽扯到了巨大的利益關係。


    “父親,除了鎮武侯外,別人會不會蹦出來指手畫腳?”陳光宗自然清楚這個道理,隨後不無擔憂地問道。


    在他看來李雲天之所以放過兩淮鹽道其實是在跟陳光仁等人在做一筆交易,這在官場上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如果有人趁機跳出來想要渾水摸魚,那麽事情可就比較頭疼了,那些人通常都是想來撈一筆,故而十有**會獅子大開口。


    “敢插手兩淮鹽務的人不多,況且又涉及到鎮武侯,恐怕沒人有這個膽量此時找事。”陳文仁搖了搖頭,隨後沉吟了一下,雙目閃過一道兇光,“如果真的有人不怕死,想要趁機撈上一筆,那麽就先滿足他,等事後再跟其算賬!”


    “父親,鹽商總會是不是向交趾投一些錢,也算是投桃報李,表示咱們的一份心意。”陳光宗聞言臉上流露出一絲狠毒的神色,隨後想起了一件事情,沉聲道。


    當年陳耀祖阻止鹽商總會的人競價交趾的商業專營權和采礦權,著實將李雲天給得罪了,如今又遇上了私鹽一事,要是兩淮鹽道不表示一兒心意的話那可就不過去了,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誰會希望與風頭正盛的李雲天為敵呢?


    “這樣也好,不過這件事情你不方便出麵,由楊會長去安排。”陳文仁聞言了頭,對於當年陳耀祖幹涉鹽商總會競價交趾生意的事情他也非常惱火,陳耀祖此舉無疑是在挑釁李雲天,白白地樹立了一個敵人,所謂山不轉水轉保不準什麽時候就要撞在李雲天的手裏。


    事實果然如此,僅僅四年後陳耀祖不僅在杭州撞在了李雲天的手裏差一丟了性命,而且還連累到了私鹽的運輸,如果沒有先前的陳耀祖與李雲天之間的恩怨雙方的溝通無疑會順暢許多。


    不過話又迴來了,四年前陳耀祖無論如何也不會認為李雲天能平定交趾的叛亂,進而才落井下石,可謂失策至極。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將這件事情辦好。”楊慕恩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鄭重其事地向陳文仁了頭。


    第二天上午,兩淮鹽道衙門後堂,李雲天和南京戶部、兩淮鹽道轉運使和南京三法司的相關官員齊聚一堂,來商議被漕運總督衙門查扣的那些運販私鹽的貨船事宜。


    漕運總督衙門需要李雲天、兩淮鹽道和南京戶部聯合署名的公文,證明那些船上的私鹽是南京戶部處理的積鹽後才會放船。


    至於那些私鹽有沒有鹽引漕運總督衙門並不關心,因為鹽務上的事情不歸他們管轄,但戶部的貨船上的那些貨物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袋袋的鹽他們則要過問,否則就是他們的失職了。


    這次前來揚州,陳文仁做了充足的準備,不僅帶來了那些私鹽的鹽引,而且還有處理“積鹽”的相關文書,所有的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很是花費了一番工夫。


    陳文仁的目的很簡單,先解決掉那些私鹽的事情,然後再想辦法處理“積鹽”一事。


    雖積鹽的事情不合鹽務的律法,但終歸積鹽的稅收是歸於戶部的國庫,故而雖有違規之處但並無貪墨之舉,故而相應的懲罰也要輕上許多,關鍵是兩淮鹽道的蓋子被牢牢地捂住了。


    至於被漕運總督扣押的食鹽該如何定性,是私鹽還是積鹽,這就要看李雲天這個兩淮鹽道巡鹽正使的態度了。


    因為李雲天是督察大明鹽務的最高官員,他若認定那些食鹽是積鹽的話那麽兩淮鹽道就萬事大吉,他要是認為那些食鹽是私鹽那麽兩淮鹽道就要雞飛狗跳了。


    除了那些公文外,李雲天還傳來了已經被送迴揚州的那些隨船押送官吏,那些人既然被關在兩淮鹽道衙門的大牢裏,自然早已經對好了口供,異口同聲地表示那些鹽是積鹽。


    按照陳文仁的解釋,之所以那些積鹽打著戶部貨物的旗號,是因為擔心路上有人對其心懷不軌,避免出了亂子。


    尤為重要的是,陳文仁表明此舉雖然不妥,但南京戶部這樣做的原因則是為了給戶部的國庫增加收入,雖然不合規但是一切流程皆按照定製進行,絕無半私心。


    而且,陳文仁還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本打算那些積鹽運抵目的地後再向朝廷稟報,沒成想中途出了叉子,願意承擔此事的所有的責任。


    李雲天翻看了一下陳文仁提供的那些證明被查扣的私鹽是積鹽的公文,還有南京戶部開出的鹽引,所有的東西都做得非常漂亮,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破綻。


    這意味著陳文仁想要用他的仕途來解決此次的私鹽被扣事件,很顯然用他一個人來換取整個兩淮鹽道的安穩是非常劃算的。


    況且陳文仁這次所犯的事情雖然法理難容但卻情有可原,大不了罷官歸鄉而已,朝中屆時肯定有很多人替他話,必定不會判他刑罰。


    “三位大人已然看了陳大人帶來的這些文書,對積鹽一事有何看法?”將手邊的公文放在一旁的桌上後,李雲天不動聲色地望向了在那裏翻閱著公文的潘興民、張韜和秦克,想聽聽他們這三個見證人的意見。


    “侯爺,三法司隻管這些文書的真偽,侯爺是皇上欽命的巡鹽正使,鹽務上的事情還是請侯爺來定奪!”潘興民與張韜、秦克對視了一眼,隨後微笑著道,三人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次前來不過是當擺設而已,故而非常明智地選擇避免介入兩淮鹽道的事務。


    “三位大人覺得這些文書是真是假?”李雲天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就知道潘興民三人不會攪和私鹽的事情,因此就勢問道。


    “公文製式和上麵的印章都是真的,至於鹽引就要請教張大人了。”潘興民和張韜、秦克簡短地交流了一下,沉聲向李雲天道。


    三法司的官員時常接觸到六部的公文,自然能辨別出那些公文的真假,不過鹽引他們平常接觸不到,故而隻能由兩淮鹽道轉運使張盛來辨別。


    “稟侯爺,下官已經查驗清楚了,這些都是真的鹽引!”張盛的手裏握著一疊陳文仁帶來的鹽引,聞言躬身向李雲天道。


    其實,李雲天的詢問以及潘興民、張盛的迴答都是廢話,公文和鹽引既然都是陳文仁帶來的,那麽自然不會是假的了,大家都清楚李雲天這不過是在例行公事而已,也就跟著逢場作戲。


    這起案子最為關鍵的不是那些公文和鹽引,而是那些積鹽的來曆和流向,這需要到各鹽場去進行實地調查,畢竟朝廷每年生產的積鹽都有定數,豈會平白無故地多出那麽多的積鹽來?


    不過,要想去鹽場查清事實也並非易事,兩淮鹽道下轄鹽場的鹽務大使皆已經具名上報,將各鹽場積鹽事宜上報到了兩淮鹽道衙門,如此一來也佐證了積鹽之。


    “既然這樣的話,那些被漕運總督衙門扣押的貨物無疑就是南京戶部處理的積鹽了。”得到張盛肯定的答複後,李雲天若有所思地了頭。


    聽聞此言,陳文仁和掌聲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喜色,隻要李雲天認定了那些私鹽是南京戶部處理的積鹽,那麽就可以給漕運總督衙門出具公文,使得漕運總督衙門放行那些被查扣的貨船。


    潘興民、張韜和秦克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三人早就料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即便是風頭強勁的李雲天也不願意蹚兩淮鹽道的這淌渾水。


    就在這時,李滿山急匆匆走進了房間,來到李雲天身旁低聲了幾句,然後將一張紙遞到了李雲天的手裏。


    “什麽!竟然有這種事?”李雲天聞言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紙後,頗為驚訝地望著李滿山,“抓住散發傳單的人沒?”


    “沒有,對方讓一些乞丐當街散發,那些乞丐並不知道紙上寫了什麽,據他們交待對方是一個衣著普通的年輕人。”李滿山搖了搖頭,麵無表情地迴答。


    見此情形,陳文仁和潘興民等人紛紛狐疑地望向了李雲天,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使得李雲天驟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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