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人竟然連一個江湖術士都鬥不過,簡直就是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通州城,伴隨著啪一聲脆響,一個渾厚的咆哮聲從一間房子裏傳出,驚飛了院中一棵大樹上的幾隻嘰嘰喳喳的鳥雀。讀蕶蕶尐說網


    房間裏的地上有一個摔碎的茶杯和一大灘水漬,水漬上是上好的龍井茶葉,正冒著熱氣,看來剛才的那聲脆響就是茶杯落地的聲音。


    漢王紅著眼睛坐在書桌後麵,臉上充滿了怒色,胸口由於激動而微微起伏著,雙目中流露出一股凜人的殺氣。


    麵對怒氣衝衝的漢王,朱瞻域是噤若寒蟬,垂頭喪氣地站在書桌前,就在剛才從京城急匆匆趕來的他帶給了漢王一個壞消息。


    內閣和五府六部的會審已經結束,蘇伯朗走後朱永青讓人去搜查了馮順的家,在楊安的帶領下輕而易舉就找到了被馮順藏起來的財物,這可是馮順貪贓枉法的鐵證,隨即被朱永青下了刑部的大牢。


    前去禦膳房和那幾名食材商人的差役也迴來,兩方的賬簿一對,禦膳房所進食材的價格與市價的差異就一目了然地呈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令大堂內官員感到震驚的是,禦膳房的進價不僅是市價的幾倍,甚至是十幾倍,最高的達到了二十幾倍。


    由此一來,這些食材就產生了巨大的差價,而這些差價就進了張旺和彭大牛的口袋。


    故而,朱永青當堂審問了被刑部差役從禦膳房帶迴來的彭大牛,在確鑿的罪證麵前,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彭大牛立刻就將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進而牽連出了禦膳房的受賄一案。


    由於禦膳房屬於內廷二十四衙門的尚膳監,拔出蘿卜自然帶出了泥,如果沒有尚膳監的內侍罩著,單憑張旺和彭大牛兩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禦膳房上下其手的。


    因此,內閣和五府六部的大員們往下一查,尚膳監一票人倒了黴,包括尚膳監的右少監在內,不少人都被下了錦衣衛的大牢。


    如果不是張皇後出麵,尚膳監的掌印太監也會被拖下水。


    其實宮裏的這些事情張皇後一清二楚,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些尚膳監的內侍是要伺候宮裏皇家的人,屬於皇家身邊的人,總不能一兒甜頭都不給,那麽誰還肯為皇家賣命?


    由於張旺的事情,禦膳房的事情一下子被捅了出去,被內閣和五府六部的人抓了一些正著,那麽就不得不懲戒,但是又不能下手狠了,其中的分寸一定要拿捏好,既要給尚膳監的人立威,又要使得他們專心給皇家辦事。


    故而張皇後網開一麵,尚膳監的那些內侍無不感激涕零,自然更加用心伺候皇家的人。


    尚膳監的事情與漢王無關,無論怎麽折騰漢王都不會在意,令漢王勃然大怒的是內閣和五府六部的大員們經過會審後,認為張旺之死是受人所製與元霞上人無關,而砸了吳家的幕後主使是馮順。


    如此一來元霞上人就從目前這個是非的漩渦中脫身,而那些朝廷的清流也都偃旗息鼓,提心吊膽地等著皇上算後賬,雖諫者無罪,但是亂諫可就是亂國了,一定會受到懲處。


    這無疑就使得漢王的計劃落空,無法逼洪熙帝現身,他也就不能確定洪熙帝的生死,不敢貿然進城,以免屆時中了洪熙帝的圈套,有來無迴。


    漢王原本悠閑地喝著茶等待著京城傳來好消息,隻要內閣和五府六部的人會審後認為元霞上人涉及到張旺和吳少卿的事情中來,元霞上人就不得不受審。


    到時候即使不能當堂定了元霞上人的罪,那麽也要讓他被關進大牢,隻要他身上的嫌疑無法洗清就不能再主持洪熙帝的祈福法事,而沒了元霞上人祈福法事自然也就失去了意義,這將逼著洪熙帝現身。


    如果洪熙帝屆時無法出現,無論洪熙帝是生是死,範彬和馮長安等人都會趁機給漢王造勢,請漢王進京主持大局,這就給了漢王一個進京的借口,進而掌控京城的局勢,立於不敗之地。


    屆時即使太子能進京,那麽也會被漢王所壓製,更何況朱瞻坦已經將太子圍困在了濟寧府,太子能不能活著來到京城還是兩,最好能朱瞻坦將其給除了,省去很多麻煩。


    可誰成想元霞上人竟然會突然出現在刑部大堂,並且反客為主,瀟灑愜意地主導了內閣和五府六部的審案,輕輕鬆鬆從案子中脫身,這意味著漢王的計劃隨之竹籃打水一場空,他的惱怒可想而知了。


    “父王,兒臣覺得那個元霞上人確實有些邪門,要不然他是如何知道那些隱秘的事情?”等漢王的怒氣平息後,朱瞻域心翼翼地開口道。


    “愚蠢,那個元霞上人不過是個用來掩人耳目的江湖術士而已,看來皇上的身邊有利害的謀臣,不僅查出了張旺的yankuai,而且還使得馮順當了替罪羊,著實是可惡。”


    漢王聞言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怒其不爭地望了一眼朱瞻域,他才不相信什麽鬼神之,這次擺明了就是皇上的人技高一籌,使得範彬等人慘敗。


    “父王,既然太子已經秘密進京,而皇上這次齋戒祈福又如此突然,依兒臣看十有yankuai皇上是賓天了,父王不如趁機進京,屆時將無人能奈何父王,隻要父王登高一唿,京城裏必定響者雲集!”


    朱瞻域聞言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沉吟了一下,低聲向漢王道。


    “此事要從長計議,不可魯莽!”漢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動心,隨後神情嚴肅地衝著朱瞻域搖了搖頭。


    其實,漢王也懷疑洪熙帝已經駕崩,可是他手頭沒有確切的消息因此不敢輕舉妄動,他與洪熙帝為了皇位纏鬥了二十多年,自然清楚自己的這位大哥並非等閑之輩,遠遠不像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正如朱瞻域的那樣,這次洪熙帝齋戒祈福非常突然,再加上太子暗自進京,看似洪熙帝好像出了事情,可實際情況究竟如何卻沒人清楚,天知道這是不是洪熙帝的一個陷阱,就等著漢王跳進去。


    這使得漢王不得不心謹慎,他現在已經沒有資本再走錯一步,否則就是萬丈深淵,故而要穩重行事。


    反正太子已經被困在了濟寧府,隻要等七七四十九天洪熙帝的祈福法事做完,那麽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朱瞻域見漢王否定了自己的建議,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作為一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他更傾向於冒險。


    晚上,典廄署。


    胡一圖的家中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胡一圖與楊雲貴對坐而飲,這桌酒菜是楊雲貴從京城一家有名的酒樓裏了後送過來的。


    由於元霞上人今天在刑部大堂大出風頭,化解了漢王這次犀利的攻勢,故而楊雲貴特意來感謝胡一圖。


    “胡大人,卑職敬您一杯,這次如果不是您運籌幄,元霞上人斷然無法脫身。”談笑中,楊雲貴麵色一整,恭敬地衝著胡一圖端起了酒杯,他現在已經對胡一圖佩服得五體投地,所有的事情都是胡一圖暗中籌劃的,可謂恰到好處。


    “別喊大人了,聽著怪生分的,如果你願意的話,像雲天一樣也喊我一聲胡叔,有時間來這裏陪我喝喝酒。”


    胡一圖笑著與楊雲貴碰了一下酒杯,實話他挺欣賞楊雲貴,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他認為楊雲貴的才華僅次於李雲天,倘若善加**的話一定前途無量,成為李雲天的得力助手,因此起了憐才的心思。


    “謝胡叔。”楊雲貴聞言不由得大喜,他聽出了胡一圖言語中栽培他的意思,如果能得到胡一圖的指,對他來大有裨益。


    胡一圖聞言笑了笑,一口飲進了酒杯中的白酒,楊雲貴連忙也喝幹了自己的酒,然後殷勤地給胡一圖倒上,天南地北地聊起天來,氣氛輕鬆熱烈。


    恐怕漢王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壞了他好事的竟然會是住在典廄署,整日與馬匹為伍的太仆寺寺丞,一個正六品的官。


    就在內閣和五府六部會審後的第二天,吳少卿和一些在承天門前跪諫的官員被錦衣衛抓進了北鎮撫司的詔獄中,罪名是非議君王、讒言誤國以及心懷不軌,等洪熙帝祈福法事結束後會處置,其餘參與此事的官員也都受到了斥責。


    這一次,滿朝文武中沒有一個人上疏為吳少卿等被抓進詔獄的人開口求情,因為他們這次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為過分,已經觸犯了官場上的大忌: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僅靠著猜測和臆斷就跪諫逼宮,差一就壞了洪熙帝的祈福法事,可謂是對洪熙帝的一次挑釁。


    歸根結底,是吳少卿在內閣和五府六部會審中的慘敗,實在無法讓人開口為其求情,畢竟諫官也是有底線的,豈能胡作非為?更不能憑空冒犯皇帝的威嚴。


    況且吳少卿在朝廷中的人緣並不好,誰吃飽了撐的為了他自尋煩惱,搞不好就成為了吳少卿的同謀。


    感覺吳少卿等人要倒倒黴了,不少朝廷上的官員紛紛見風使舵,對他們落井下石,上疏對其進行彈劾,要求嚴懲居心叵測的吳少卿。


    不僅如此,一些參與了跪諫被斥責的官員更是痛哭流涕地上了奏本,紛紛表示他們被吳少卿蒙蔽,希望洪熙帝恕罪。


    一時間,吳少卿從死諫的忠貞之臣成為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其境況不由得令人唏噓。


    與吳少卿一塊倒黴的還有他的好友,在他家裏上演了中邪好戲的禮部祀祭清吏司郎中趙羽,被錦衣衛抓進了北鎮撫司的詔獄,一通酷刑下來承認是其故意裝作中邪欺騙吳少卿,目的是希望吳少卿能扳倒元霞上人,這樣一來吳少卿在朝廷上就無人敢招惹,他也能跟著受益。


    趙羽很清楚,秦永祥身後站著漢王,他根本無法撼動其分毫,反正他已經完了,為了家人的安全索性把罪名給扛了,這樣一來秦永祥還能關照他的家人。


    在張皇後的示意下,錦衣衛並沒有深究趙羽的供詞的真偽,而是直接以他的口供來結案,以免再起波瀾。


    正可謂世事無常,福禍相依,趙羽一念之差,不僅升遷化為了黃粱一夢,還成為了階下囚,也著實有些可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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