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昭和鄭貴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世故老道,豈能聽不明白鄭婉柔的意思,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巡按禦史衙門是幹什麽的兩人很清楚,看樣子李雲天遇上了大麻煩,否則不會招惹來巡按禦史。


    “綠萼姑娘還不知道此事!”陳伯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抬步向外走去,準備安排人去縣衙通知綠萼。


    “來不及了,那些人先到的縣衙。”鄭貴聞言搖了搖頭,眉關緊鎖,他實在想不到李雲天會犯什麽事兒。


    陳伯昭不由得拍了一下額頭,他一著急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老爺自從來到湖口縣後兢兢業業、秉公執法,從未有過任何違法亂紀之事,除非……”鄭婉柔沉吟了一下,神情冷峻地望向了屋裏的人。


    “除非有人陷害老爺收受了賄賂,否則他們沒有辦法對付老爺。”陳凝凝此時已經穩定了情緒,麵罩寒霜地把後麵的話接了下來。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陳伯昭覺得言之有理,抬頭看向了陳凝凝,雖然他是陳凝凝的老爹,但陳凝凝是李雲天的三夫人,這種場合下他自然要先聽陳凝凝的意思。


    “他們肯定會來查家裏的帳。”陳凝凝的柳眉微微蹙了蹙,嬌聲向陳伯昭和鄭貴說道,“爹,鄭叔,對方來者不善,在沒有確定好形勢前,家裏的帳千萬不能落在外人的手裏。”


    “還有,商會的帳也要妥善看管,他們絕對不可能放過商會的帳。”鄭婉柔聞言,隨後補充了一句。


    陳波昭和鄭貴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隨後急匆匆離開,做相應的布置去了。


    “三姐,你說老爺能挺過這一關嗎?”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鄭婉柔憂心忡忡地問道,要知道李雲天此番麵對的可是巡按禦史,大事奏裁,小事立斷。


    “吉人自有天相,老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陳凝凝神情凝重地迴答,現在李雲天和周雨婷在瑞昌縣,綠萼又被巡按禦史衙門的人帶走,李家剩下的人中數她最大,她萬萬不能慌亂,扭頭吩咐一旁的丫環,“去,把趙巡檢請來,不要讓別人知道。”


    “三姐,老爺這一出事,兩天後的剿匪怎麽辦?”等丫環離開,鄭婉柔關上房門,一臉擔憂地問道。


    知道李雲天要趁著龍爺五十大壽的時候襲擊龍爺匪巢的人寥寥無幾,湖口縣現在除了趙華、楊雲貴、李滿山和李大牛外,就隻有綠萼、陳凝凝和鄭婉柔清楚這件事情。


    如今李雲天忽然之間出了事情,那麽對襲擊龍爺匪巢的行動絕對會帶來巨大的影響,而一旦失去了這個機會,李雲天就很難將龍爺這夥水匪聚殲,留下無窮的後患。


    “無論如何,都要把那些水匪給剿了。”陳凝凝銀牙緊咬,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剿滅龍爺一夥兒不僅僅是為了白水鎮未來的發展,更重要的是一場剿匪大捷能給李雲天帶來無形的幫助。


    因此,她這才要把趙華喊來,趙華手裏握著的白水鎮巡檢司是此次剿匪的主力,千萬不能出什麽岔子。


    “兩位夫人放心,大人待卑職恩重如山,卑職這一輩子跟定了大人,絕對不會辜負大人。”趙華得知了李雲天可能出事的消息後大驚失色,不過很快就迴過神來,衝著陳凝凝和鄭婉柔一拱手,鄭重其事地說道。


    趙華很清楚,在外人的眼中他是李雲天的人,俗話說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李雲天出事的話他就失去了靠山,他即使不被牽連到那麽遲早也要被人收拾,進而失去巡檢的位子。


    所以,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追隨李雲天,以陳凝凝和趙婉柔馬首是瞻,跟陷害李雲天的人鬥到底。


    趙華的表態使得陳凝凝和趙婉柔倍感欣慰,隻要趙華能穩定住白水鎮巡檢司的軍心,那麽剿匪一事就成功了一半。


    下午,白水鎮陳府。


    前院會客大廳,八字胡大漢等幾名巡按衙門的差役坐在那裏喝著茶,等待著陳凝凝和陳伯昭迴來。


    “頭兒,我覺得不對勁,是不是消息泄露了?”一名操著京城口音的大漢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放下茶杯向八字胡大漢說道。


    “稍安勿躁。”八字胡大漢品了一口茶,衝著那名大漢搖了搖頭。


    崔輝來江西的時候從京城帶了一些隨從,這些隨從以八字胡大漢為首,是他最為信任的手下。


    這次秘密誘捕李雲天家眷的事情隻有那些隨從知道,連巡按衙門裏的那些本地當差的差役都不知道,因此不可能泄露消息。


    在縣城外酒樓裏把紙條塞進掌櫃胸口處衣服裏的壯實差役坐在八字胡大漢斜對麵的位子上,見兩人在那裏竊竊私語,臉上流露出一絲輕鬆的神色,看來陳家的人已經事先得到了他的示警,否則不可能這麽長時間都不來見他們。


    八字胡大漢萬萬也想不到,壯實差役會暗地裏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向陳家通風報信,更想不到他這麽做的緣由。


    表麵上看起來,在南昌城土生土長的壯實差役與李雲天沒有絲毫的瓜葛,可是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九江府彭澤縣趙家堡趙老爺的外甥,趙燕的表哥。


    李雲天在李清一案上對趙家是頗多照顧,不僅以趙燕也是受害者為由,巧妙地化解了趙家和李家的這段恩怨,而且還保全了趙家的顏麵,趙家上下對此無不萬分感激。


    來湖口縣辦這個案子前,壯實差役無意中聽見了八字胡大漢等人的誘捕計劃,心中大吃了一驚,古人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趙家得了李雲天這麽大的恩惠,那麽他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雲天的家眷被誘捕走。


    雖然壯實差役從沒有見過李雲天,但是也聽趙家堡的趙瑞和趙福來南昌城的時候說過李雲天的事情,知道他是一個好官。


    故而,壯實差役決定鋌而走險,幫助李雲天一把,他不知道如何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因此匆忙寫了那張紙條帶在身上,找了一個機會給了酒樓的掌櫃,進而使得陳凝凝和鄭婉柔有了準備。


    或許,一飲一啄之間自有定數,按照佛門的說法,李雲天在辦李清一案時,已經種下了今日的因果。


    “軍爺,我家大人的情況如何?”不久後,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陳伯昭快步走了進來,一臉焦急地問道。


    “李知縣傷勢嚴重,不知道陳小姐何時才能迴來,晚了的話恐怕……”八字胡大漢站起身,不動聲色地說道。


    “在下已經讓人乘船出湖去尋找小女。”陳伯昭搖了搖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歎了一口氣後自言自語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萬一有什麽意外,讓她們母子以後怎麽過。”


    八字胡大漢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陳家還不知道李雲天出事的消息,希望能盡快把陳凝凝和鄭婉柔找來。


    陳伯昭坐在那裏長籲短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事務,此時的舉動不過是來迷惑八字胡大漢等人。


    傍晚時分,數艘大船停在了白水鎮碼頭,一群持槍佩刀的軍士從船上蜂擁而下,在碼頭值守的白水鎮巡檢司的一名總旗見狀連忙迎上去查問。


    所為總旗,指的是明代的軍事編製,五十人為一總旗,隻不過巡檢司的總旗與衛所的總旗不一樣,隻有一個頭銜,沒有品級。


    “本官乃巡按禦史衙門長史許成,奉巡按禦史大人之命,率臨江府臨山巡檢司前來執行公務。”從船上下來的人中,領頭的是一名身穿從七品官袍的中年人,把手裏的一份公文衝著那名總旗一晃,神情嚴肅地說道。


    總旗見狀不敢怠慢,連忙側身閃開讓許成領著人進了鎮子,招來一名軍士向趙華匯報後,帶著幾名軍士緊緊地跟在後麵,想知道這些人想要做些什麽。


    進了鎮子後,許成一揮手,那些臨山巡檢司的軍士立刻分成了三隊,在巡按禦史衙門的人率領下,分別向陳府、鄭宅和九州商會撲去,看樣子事前已經掌握了鎮裏的布局。


    許成去了陳府,見到陳伯昭後麵無表情地宣布陳家涉及到了李雲天貪墨一案,要求查封陳家的賬目,並且要帶走他進行審查。


    “這位大人,實在是不湊巧,家裏的賬目一直都有犬子保管,犬子去了金陵,在下也不知道那些賬目在哪裏。”陳伯昭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故作無奈地向許成說道。


    許成自是不相信,以為是陳伯昭的搪塞之辭,禦史讓陳伯昭帶著他去了帳房,到了後詫異地發現果然所有的賬目都不見了。


    不僅如此,鄭宅和九州商會的賬目也全都不在,而且也都找了理由來敷衍。


    許成頓時感覺事態有些不妙,意識到可能泄露了消息,於是氣急敗壞地抓了陳伯昭和鄭貴以及九州商會的一些商人,想要帶著他們離開。


    到了碼頭,許成驚訝地發現,白水鎮巡檢司的軍士已經列陣相待,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趙誠麵無表情地立在前方,身後的弓弩手和弓箭手擺好了攻擊的姿態,神情嚴肅地瞪著他們,空氣中充滿了一股蕭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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