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日,晴。


    一大早,林瑾慣例練完拳腳,換了衣服後準備出門。剛走到院門外,就和準備去鹽道衙門的林海迎頭遇見。


    “去送王基?”


    “嗯,他得迴去為八月份的鄉試做準備了。”


    “既然說起了鄉試,有幾句話和你說。”


    “父親想說什麽?”


    “當年我年少氣盛,不想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混日子,一時衝動參加了科舉,沒想到連戰連捷,竟然中了一甲第三,無數人稱讚我文武雙全,棟梁之材。等到我辭去爵位做了文官之後,發現勳貴們認為我是背叛者,文官們也不信任我,處處被人掣肘!唉……瑾兒,以後在官場上,切記不要兩頭討好!隻要過了鄉試,就證明你的學問夠了,文官們不會看不起你,這就行了。”


    林瑾愕然看著林海,素來穩重的父親竟然也曾經年少輕狂過?


    林海被林瑾看得有些尷尬,一甩袍袖轉身就走,隻留下了一句話。


    “將來還是走勳貴這條路吧!”


    林瑾看著林海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我倒是想做勳貴,問題是你把爵位辭掉了啊!行吧,爵位沒了就沒了,我再掙迴來就是!”


    林瑾乘坐馬車,幾個家將騎馬,後麵還跟著兩輛運送禮物的馬車,一行人來到了城北的陝西會館。


    王基早已準備妥當,見到林瑾到了,把月娘趕到裝行李的馬車上,自己則跳上了林瑾的馬車。


    林瑾笑道:“不去陪你的美人,和我擠什麽?”


    “陪她做什麽?”王基很豪邁的一揮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得抓緊時間和賢弟多聊幾句,誰知道何時才能再見麵。”


    林瑾嗬嗬一笑,吩咐車夫啟程。


    王基靠在車壁上,問道:“鄉試過後,賢弟有何打算?是否進京參加會試?”


    王基這次立了大功,鄉試必過無疑,林瑾就更不必說了。


    “我不參加會試。”林瑾搖搖頭。


    “為何?”王基大惑不解。


    林瑾笑而不語,有些話不適合和外人說。


    “你不說肯定另有算計,我就不問了。”王基笑了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唉……我就可憐了,還要千裏跋涉去京城參加會試。”


    林瑾一臉鄙視,冷笑道:“就你的學問,若是這次不立大功,隻怕一輩子都過不去鄉試。會試……我掐指一算,你會白跑一趟。”


    兩人已經是朋友了,說起話來很隨意。


    王基苦著臉道:“白跑一趟也得去啊!一大家子都指望著我中個進士,將來好接替叔父為家族撐起一片天。”


    林瑾拍了拍王基的肩膀,低聲道:“我倒是有個好去處,不知承基兄是否有興趣?”


    “哦?說來聽聽!”王基眼睛一亮,能讓林瑾都說‘好去處’的地方,肯定不會差。


    “承基兄過了鄉試之後,我想請父親舉薦你到鹽道衙門任職,然後掌管鹽引交易所……哦,不對,忘了改名叫南方交易所了。別看南方交易所現在隻有一隻股票,將來會有十隻百隻甚至千隻,交易所每天的交易數額將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收取的交易稅也會讓世人側目。到那時,隻怕拿個內閣首輔來換,承基兄都不會答應!”


    王基怦然心動,之前在交易所的那場博弈,林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汪盛國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半天時間就斂財六千萬兩,陝西商賈們籌集的一千五百萬兩本錢變成了三千萬兩。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幾天了,每當想起當時的情景,他還是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若是交易所將來的發展真的如林瑾所說,王基不知道別人會如何選擇,反正他自己絕對不願意和首輔交換位置。


    林瑾知道自家父子不可能永遠都在揚州,必須提前安排幾個得力的繼任者,以免壞了自己的謀劃。馬超群掌管鹽業集團,伊莎貝拉在嚴密監控下掌管四海銀行,王基就是目前掌管南方交易所的最佳人選。


    “行了,先別想這件事了。”林瑾重重拍了拍王基的肩膀,笑道:“承基兄迴去後和家中長輩商議之後,盡快給我個迴信即可!”


    王基激動地叫道:“這還有什麽好商議的?我肯定願意啊!即使長輩們不同意,我也會說服他們!”


    “如此甚好!來,這個給你,迴去好好看。”林瑾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冊子,扔給了王基。


    王基一看,封皮上寫著《股票交易所運行的基本準則》,他指了指林瑾,苦笑道:“賢弟早就知道我會答應?”


    “嗬嗬……這種好事都不答應,我隻能說承基兄目光短淺!”


    王基打開冊子,認真看了一會,臉色發愁起來,“這玩意……我有些看不懂啊!”


    林瑾趕蒼蠅般揮了揮手:“後麵有名詞注釋,你慢慢研究吧。順便說一句,其實我也隻懂個皮毛,以後還要你自己想辦法完善交易準則。”


    “你……你這不是坑我嗎?我看都看不懂,怎麽去完善?”王基哭笑不得。


    “少廢話!”林瑾不耐煩道:“既然答應了就好好研究,好好做。出了紕漏,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對了,富順那邊迴信了,答應給五個大井匠,你迴去後,派人過去重金聘請就是。”


    “唉……”王基長歎一聲,喃喃道:“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看來我這輩子要給你賣命到死了!早知如此,前幾天就該和賈兄一起走。”


    賈璉四天前就帶著采買好的東西,返迴京城去了。離開前,他還嚐試著向林瑾詢問王綰的消息,被林瑾連蒙帶嚇糊弄過去了。


    林瑾笑道:“行了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別人想給我賣命我還不要呢!鄉試放榜之後,就趕緊過來。”


    王基臉色凝重,拱手道:“請賢弟放心!我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林瑾點了點頭:“你自己安排吧。”


    這時車夫敲了敲車門:“大少爺,碼頭到了。”


    二人跳下馬車,說了幾句離別的話,王基帶著一行人上了船,很灑脫的向林瑾揮了揮手,就鑽進了船艙。


    林瑾目送王基乘坐的船消失在遠處,這才帶著家將們趕迴家中。不料剛到大門口,就從剛迴來的林武口中得知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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