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心中一片茫然,這瞬間茫然蓋過了好奇心,他已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麽,隻是不敢告訴自己而已。


    一股莫名的牽引令他的身體穿過村中深巷,往四通八達的巷內飄去。


    周圍一切熟悉的景色緩緩後退,這是他這走了十八年的迴家之路。


    他聽見前麵傳來沉重震蕩,令聽聞者悲痛傷心的音樂,白浩心中慌亂,潛意識地抗拒再往前去。


    奈何身體不受控製,徑直往家門飄去。


    半掩的大門前,垂花門上掛著無數白布與白色紙花,一聲高過一聲的哀樂從裏麵傳來,震痛耳膜。


    白浩心髒巨震,驚慌的想逃離,身體卻往半掩的大門內飄去。


    白家的屋子規格龐大,是一棟三進三出的老宅,已修建幾百年有餘,雖然早已殘舊不堪,裏麵規格卻十分壯觀。


    白浩穿過一進院,徑直飄到二進院。


    院中十分熱鬧,村中的老人全在這裏幫忙,或圍坐在一處念經,或折紙錢,或做紙紮,儼然是在辦喪事。


    天氣十分隱晦,烏雲遮頂,冷風獵獵。


    白浩木納的看著這一切,若說之前對發生的一切還心存僥幸,那他現在無疑被此情形狠狠地打入深淵。


    堂屋的門大開著,裏麵瞬間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白浩聞聲不由震顫,身體瞬間被拉入堂屋裏。


    屋門前設有香案,一塊白布將堂屋隔絕。


    白浩看見自己的照片掛在白布上,他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黑白照,不知所以。


    原來是在為自己辦喪事,難道自己真的死了?


    白浩聽到奶奶與媽媽絕望的哭喊聲從裏麵傳出,他茫然地繞過香案,隻見自己的身體躺在一塊門板上,還未裝棺。


    他被打理得十分規整,一頭柔軟的碎發被發油齊齊地梳翻到腦後,露出蒼白的額頭立體的五官。


    白浩生得很好看,加之平時孱弱病秧,很有骨感,且皮膚十分白皙,一張本就尖削的臉沒有碎發的遮擋,頓時失了原有的一絲圓潤,變得更加尖削。


    他身穿一身大紅壽衣,腳蹬一雙黑色老式布鞋,衣服明顯大了,且款式過於女氣,一看就不是為他準備的。


    壽衣確實不是為他縫製的,是白奶奶為自己準備的壽衣,奈何白浩去得突然,他們昨晚將屍體從學校裏拖迴家後再做已來不及,便將自己的壽衣套在白浩的身上。


    當時將屍體接迴來時,村中老人還攔著不讓白奶奶將屍體帶到家中,說是怕犯大忌沾晦氣,白奶奶卻不在意,白家唯一的後人都走了,空留著她跟兒媳婦,還怕什麽晦氣忌諱,讓孫子風光的走才是大事。


    白浩對著躺在門板上雙眼緊閉,麵色慘白毫無人氣的自己,怔仲許久,才似笑非笑的接受現實。


    原來病發後的自己,真的死了。


    奶奶與媽媽正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嘴裏喊著自己宗譜上的名字,邊上有幾個老人在一旁勸慰。


    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世間致痛,白奶奶不聽勸阻,搖著頭哭喊:“子奕啊,我的孫啊,你怎麽就這麽可憐的走了,你要奶奶今後可怎麽活啊。”


    子奕,是白浩宗譜上的名字,子字輩。


    白浩有兩個名字,一個乳名白浩,一個族名白子奕。


    在邊上攙扶著白奶奶的白母聞言哭得更加傷心,跪在地上哭得不住幹嘔,口中叫著白浩的名字,心碎不已。


    見此情形,白浩頓時眼眶通紅,鼻頭發酸,忍不住哭出聲來,哭喊:“媽,奶奶,我在這,我在這裏啊。”


    然而他的哭喊聲卻無人能聞,兩人依舊痛徹心扉的哭喊著。


    白浩掙紮著想到地上去攙扶兩人,奈何他的身體壓根不受他的控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跪在地上痛哭。


    十幾分鍾後,白奶奶昏死了過去。


    白母大驚,忙在旁人的幫忙下攙扶著白奶奶進了左邊廂房。


    白浩心急的想跟上去看,可他的身體壓根不能動彈,就好似被某物釘死在這裏一樣。


    天黑得很快,院中全是五六十、六七十歲的老人,他們紛紛在院角剛砌好的大灶上架鍋,做晚飯給大家吃。


    白浩麻木的看著這一切,又看看下麵躺著的屍體,心灰意冷。


    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漏吃一頓藥會不會出事,再也不用擔心睡不好可能會發病,奶奶跟媽媽也不用再為他的病四處求醫問藥了。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別人健健康康,他卻身患家族遺傳病,說不定哪天就會跟爺爺爸爸一樣,毀在這病上。


    白昊沒見過爺爺,對父親更是毫無印象,爺爺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因為這病仙逝,他爸爸更是在他三歲之時病發跌入村外的河溝,憋屈的走了。


    白家就剩下他跟奶奶媽媽三人,從小奶奶因為他的事求神拜佛,祈禱他能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可誰知道這病還是找上他了。


    為此他停學在家中待了將近一年,後來跑遍貴陽的藥店問到這藥,吃下去竟然能管事,他才得以繼續上學。


    白浩從小就活在惴惴不安中,從十二歲發病後開始吃藥,他每天看天過日子,每天都活得心驚膽戰,生怕不注意就會病發,導致出大事。


    現在呢,他再也不必考慮這些事,再也不用活得那麽窩囊憋屈。


    可螻蟻尚且偷生,他這麽個大活人,即便是活得不如意,即便是個行走的藥罐子,他也一點都不想死。


    他承載著奶奶與媽媽的期望和愛,辛辛苦苦的熬了那麽多年,憑什麽就這麽辜負他人,讓自己遭了那麽多罪,卻說嗝屁就嗝屁。


    他不甘心,他一點也不想死。


    然而他現在連最基本的報仇都做不到,不甘心又能如何。


    夜漸漸深了,老人們陸續出了白家迴家,隻留下幾個老者幫著守夜。


    待到下半夜,溫度急劇下降,開始刮起冷風,幾個老頭上了年紀,坐了一晚上已經坐不住了,圍著火盆打盹。


    門板下的油燈不住被風吹得晃動,院子裏響起嗚嗚的風聲,吊在房簷下的鎢絲燈被吹得左右晃動,昏黃的光線也跟著亂晃。


    白浩自從認知到自己已經死後,身體上的所有感覺全都消失了,他感覺不到冷,更加不會覺得困。


    現在的他十分清醒,一直飄在堂屋裏默默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突然響起一陣陣類似狗的嗚咽聲,圍在院牆下嗚嗚哀叫,乍一聽就好像鬼叫一樣恐怖。


    門外一陣陣淒厲的叫喚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已經成了鬼魂的白浩也被這些聲音弄得不安。


    堂屋裏的老頭們全被那一聲聲淒厲的叫聲驚醒過來,幾人麵麵相覷,聽著淒厲的叫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屋外的風聲與奇怪的叫聲混在一起,不絕於耳,顯得特別嚇人。


    守夜的老頭有五人,此時全神色緊張的看向屋外,他們身邊是白浩的屍體,外麵則是一陣陣怪叫,都不由害怕起來。


    張阿公拿過拐棍杵地站起來,探頭往外張望片刻,聽了半天,鬆了口氣,說:“外麵好像是狗在叫。”


    “原來是狗叫啊,這都是哪裏來的野狗。”李阿公也放下心來,說話壯膽:“在外麵鬼吼鬼叫的。”


    “唉唉,你們快別說了。”鮑阿公一陣心慌,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這李阿公說話毫不忌諱,直把他弄得心慌,忙說:“咱們還是去把院門關了吧,村向來不養狗,哪裏會突然出現那麽多狗叫,我看啊,八成是狼叫。”


    李阿公說:“老鮑啊,你別嚇人了,這年頭哪裏還有狼,咱們村連座像樣的山都沒有,哪裏來的狼嘛,我看就是狗,咱們去把門關了就成。”


    鮑阿公正色道:“哪裏沒有山,那後山不是山啊,裏麵樹木參天,怪東西可多了去了。”


    “行了行了,別自己嚇唬自己了,走走走,咱們去把門先關了,不管外麵是什麽,咱們都先關門,可以不。”


    五個老人點頭,相互攙扶著剛邁出堂屋的門,就聽見剛剛還在巷子裏的叫聲在竟然在院中響起,院子裏卻什麽也看不見。


    五人頓時媽呀一聲,你推我我推你的衝迴堂屋裏。


    張阿公大吼道:“快快,把堂屋門關上。”


    幾人忙去解固定住門的白布條,砰地關上了堂屋門,上鎖,全抵在門後往外看。


    此起彼伏的怪叫越來越近,最後居然全貼到堂屋門下,比剛才更加激烈的哭一般發出陣陣哀叫。


    白浩皺著眉,他所處的位置看不見院中情形,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在作怪,還叫得這麽淒厲,難不成知道自己死得冤,為自己抱不平?


    而廂房內,白奶奶滿臉驚恐,嘴裏重複地說著又來了,又來了的話,白母早已捂住了雙耳,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張阿公聽得毛骨悚然,顫聲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隻聽見聲音,什麽都看不到啊,難道是鬧鬼了?”


    李阿公兩股顫顫,結巴地說:“不不不知道,早知,知道會這樣,就是打,打打打死我,我也不會答應守夜啊。”


    吳阿公也是臉色慘白,卻安撫眾人:“咱們別自己嚇唬自己,屋外的風那麽大,興許是風吹也不一定。”


    眾人聞言剛安心一些,哪曾想門突然間砰的一聲發出巨響,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頓時把眾人嚇得大叫。


    “這這這,這是怎麽迴事。”李阿公顫抖的看向眾人問。


    眾人麵色張惶,沒了主意,吳阿公往外看去,頓時吸了口氣,不敢置信地說:“門外什麽都看不見!到底是什麽在撞門?!”


    話音剛落,屋門突然響起接二連三的砰砰撞門聲。


    幾人頓時麵色蒼白,紛紛後退,砰的一聲撞到香案上,白浩的遺照碰地落地,摔碎了相框上的玻璃


    這動靜又把眾人嚇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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