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貴陽某高中。


    白浩背著背包出了宿舍樓,校園裏人很少,後天是清明,人都迴家了,一路走來也沒瞧見幾個人。


    四月份寒流未退,學校裏隱隱籠罩著一層薄霧,清晨的空氣很冷,吸進鼻子裏刺得鼻子裏發疼。


    白浩裹著有些褪毛的呢絨大衣,將下巴縮在黑色柔軟的圍巾裏,一路低頭走出學校。


    他站在學校門外的公交車站等車,學校離火車站有十來個站,不堵車的話半個小時就能到,可今天偏偏遇上這段路大堵車。


    前麵的5路經過車站已經十幾分鍾了,仍舊在視線內,隻挪出一小段路。


    現在就算是等來公交車,白浩也經不起這麽個堵法。


    他有些捉急,抬手看一眼時間,九點過,他得趕十二點半的火車,要提前兩個小時去買火車票。


    算了,打個電瓶車去吧。


    白浩往前麵的電瓶車走去,問:“到火車站多少錢。”


    坐在電瓶車上被凍得鼻頭發紅的中年男人正低著頭抽煙,並未理會他。


    “喂,哥們。”白浩抬手在他麵前搖晃,略微加大聲音說:“你跑不跑呢,問你去火車站多少錢。”


    中年男人抬頭看一眼,視線卻並不是在看白浩,而是問白浩身後的一個女孩子:“美女去哪裏啊。”


    白浩瞬間大為光火,媽蛋這是幾個意思。


    問半天不理我,一見到妹子就主動勾搭?


    白浩有些不悅的說:“什麽意思啊兄弟,就妹子有錢嗎?”


    然而男人並未理他,女孩子猶豫了下,問:“去客車站多少錢。”


    男人說:“二十。”


    被無視的白浩瞬間炸了,被這人弄得不上不下十分尷尬,正要發難時,下一刻發生的事卻讓他瞬間懵逼。


    隻見女孩子點點頭,向白浩走來,白浩一楞,本能的要避讓開,下一瞬卻見那女孩子穿過自己身體,跨上電瓶車,男人立馬發車鑽進車流中。


    白浩:“.............”


    白浩呆愣的看著拐上人行道的電瓶車,不明就裏,這是什麽情況?


    那女的,剛剛,好像穿過了他的身體?


    白浩一臉懵逼的站了半天,幾分鍾後得出一個結論,瞬間脖子不由涼了半截。


    過兩天就是清明節,難不成我撞鬼了?這兩人是鬼?白浩心忖。


    聯想到小說裏寫過執念過重的鬼魂會重複做著死前做的一件事不去投胎,白浩頓時麵色慘白。


    該不會是真的吧,不然這兩人怎麽可能同時都對他視而不見,那女的又怎麽能穿過自己的身體。


    白浩對鬼神之說抱有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可這青天白日裏能見鬼的幾率是多少?


    白天見鬼的故事他又看過幾個?


    他根本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但那兩個人確確實實當他不存在了!這不是見鬼,又是什麽?


    白浩頓時覺得心中不舒服,不管這兩人是什麽玩意,他們的行為都太詭異,而且過兩天就是清明,白浩不淡定了。


    白浩忍不住將此事翻來覆去的想,也不去管打車的事,見去火車站的公車來了,就掏出零錢投幣上車。


    半個小時後,白浩到達火車站。


    火車站人群擁擠,白浩發覺今天這些人一個個都跟瞎了一樣,走路不看路,紛紛向他撞來。


    白浩沒空再去想剛才的事,身姿瀟灑的在人群中來迴穿梭,靈活避讓。


    走到售票大廳,站隊買票。


    白浩拿出手機消磨時間,等前麵的人買了票到輪到他時,還不等白浩掏出錢來,後麵的人就站到了他麵前,掏錢買票。


    “插隊?”白浩的皺了皺眉,有些不爽,卻未曾發覺這狹窄的過道根本沒人能在不觸碰到他的情況下插隊,他抬手去抓胖子的羽絨服帽,可下一刻,他卻拍了個空,拍下去的手由上至下劃過胖子的半邊身體。


    白浩:“!!!”


    白浩頓時被嚇得不輕,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麵前的胖子,詫異得將本就圓溜的大眼瞪得幾乎凸出來。


    他盯著自己蒼白修長的手指,跟往日一樣,並沒有哪裏不妥,可為什麽自己的手會穿過別人的身體?


    難道又遇上鬼了?這胖子也是鬼?


    白浩驚疑的看看領票走人的胖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腦中一片空白。


    正當他怔仲時,又有一人突然站到他的麵前買票。


    此刻白浩即便是再如何腦殘,這時也發覺了不對。


    前前後後已經有三個人穿過他的身體,又同時有那麽多人無視他,這是在平時就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今天為什麽會發生?


    如果不是他們全出了問題,那,那就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白浩緊緊盯著自己的手,遲疑的想到這個可能,頓時滿臉驚恐。


    不可能,我能出什麽問題,白浩搖頭安慰自己,急忙撲到售票窗口上,聲音顫抖的喊:“麻煩給我一張去安順的車票。”


    售票員正敲著鍵盤,並未理會白浩,就好似白浩是透明人一樣。


    售票員的行為就好像是在故意證實白浩的猜想一般,讓白浩不由暴跳如雷,扯著嗓子大喊:“喂,我叫你給我一張去安順的車票!”


    可無論他如何大聲,如何暴跳如雷,售票員都不曾往他這裏瞧上一眼,周圍人亦並未因為他的大吼大叫而側目。


    白浩撐在票台上,一陣目眩,眼神發直,開始猛喘氣,眾人的反應,明顯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不正常,他出了問題。


    不是別人瞎,更不是什麽清明節撞鬼!是他成了空氣一樣的透明人,他看得到別人,可別人看不見他!


    白浩渾身力氣被抽空了一般跌倒在地,背上的背包其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昨天他不是還好好的?


    昨天還有同學拿著一張彩票來愚他,說他中了十幾萬的大獎。


    昨天他還跟同學把妹子的手機藏在教師的花盆裏。


    昨天他......


    白浩腦中異常混亂,他瘋狂的迴想昨日發生的事,下一瞬,他的腦海中卻莫名出現一幅他未曾見到的畫麵。


    吵鬧的教師裏,男女學生歡快的奔走在教師中,靠著各自逼真的演技去逗弄他人。


    教師裏沒有自己的身影,而自己的座位上,張陽跟王建坐在他的課桌上,在桌廂裏摸出他的藥瓶,嘻嘻哈哈地將他的藥全倒在手裏踹進荷包,把藥片換成了一板板校外賣的一塊錢一板的白色糖粒。


    場景一轉,教師裏隻剩下白浩一人,而窗外,張陽與王建兩人偷偷摸摸的躲在外麵,看著他吃完飯後,和水吃藥。


    兩人爆出一陣哄笑,樂滋滋的跑了。


    教師中的自己聽見動靜,不明就裏的罵了聲傻逼。


    畫麵到此逐漸消失,白浩頓時瞪大雙眼,忙從背包裏掏出藥瓶擰開,他倒出一把白色顆粒,忙往嘴裏塞,卻吃到一嘴酸甜味!


    昨天他的藥居然被那兩個雜碎換了!裏麵裝的是一整瓶糖片!


    兩個雜碎!


    白浩咬牙切齒,頓時憤恨的摔了手中的糖片,狠狠的將藥瓶砸去老遠。


    而這一切,均無人發覺。


    白浩憤怒的捶地大吼,恨不得殺了兩人,這兩個傻逼平時跟他不對盤,總是變著法捉弄他,而他因為身體不好,從不與兩人正麵交鋒,誰知道這兩傻逼會將壞水動在他每日必須服用的藥物上。


    白浩每日都得吃藥,斷一頓都不行。


    白浩有病。


    確切的說,是有家族遺傳病,羊癲瘋。


    他吃的藥是一種能抑止病發的藥,叫卡馬西平,每日都必須吃。


    他從十二歲開始病發起吃到現在,從兩顆的分量吃到現在六顆的分量,整整吃了六年之久,有這藥在,他的病總能得到暫時性的壓製。


    可想而知,吃了滿嘴糖片的自己會發生什麽事。


    白浩早已隱約記起,在下午的英語可上時,自己不在狀態時那種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的感覺。


    那是他發病的前兆。


    他一定是發病了,在英語課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麵赤-裸裸的暴露給外人。


    而發病後又出了什麽事,以至於自己現在會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出現在這裏,多半不會有好事。


    白浩不敢妄加猜測,發病後的後果是他最害怕去想的事。


    思及此,白浩不甘的捶地,流下憋屈憤怒的眼淚。


    然而還未等他換過起來,身體卻在下一瞬間不受控製,騰空而起。


    白浩大驚,他的身體十分輕盈,迅速地往頭頂上的售票大廳頂上飄去。


    一瞬間,所有的感知全都消失,大腦逐漸失去意識,一片混沌,渾渾噩噩間,白浩已看不清周圍場景。


    隱隱約約,白浩聽到一陣喃喃之音,很像奶奶時常聽的大悲咒。


    他緊繃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放鬆,腦海中雜亂的思緒倏而放空,他雙眼微磕,漸漸陷入茫茫之境。


    再次睜眼時,白浩身上的背包早已消失,正漂浮在下寨村口。


    竟然到家了。


    白浩心中一片茫然,這瞬間茫然蓋過了好奇心,他已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麽,隻是不敢告訴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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