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淩操一聲令下,堆放在河岸邊緣,看起來像是築橋材料,被繩索連接在一起的圓木被整排的推落水麵,猛一下沉之後,旋即漂浮了起來。


    “兒郎們,隨我來!”陳武一馬當先的跳上木筏,吼聲如雷。


    隻見他左手挽盾,右手持戟,站在製作粗糙的木筏上,身形竟是穩如山嶽。


    “殺!”東吳軍士兵紛紛登上木筏,前麵有人拉著半截浮橋上垂下來的繩頭,後麵有人劃槳撐篙,竟是飛快的向前行進起來。


    更多的木筏被推下水,更多的士卒登筏而前,如同螞蟻一般,攀在三座浮橋兩側,一眼看過去,仿佛河麵上憑空冒出了一座河心島。


    “俗語說:北人騎馬,南人擅舟,果然不虛。”看著東吳軍以木筏渡河,如履平地的模樣,李宣感慨非常,“不過他們是不是太急了?若是等浮橋再向前伸延出幾十步,說不定還真能一口氣衝過來。”


    徐庶沉吟不語,隻是凝神觀望,須臾,他突然臉色驟變,失聲道:“不好!那木筏不是為了渡河之用,而是為了快速造橋!”


    ………………


    東吳軍的確用了一種特別的方法在造橋。


    那些木筏就是事先造好的橋身,在首尾處,都留下了鐵製的搭扣或是木楔等機關,到了浮橋前端,隻要將木筏的尾端一抬一掛,就可以快速連接起來。


    這樣造出來的浮橋,平穩性肯定是相當差的,一個浪頭過來,整座浮橋都會變得七扭八歪的,尋常人別說在上麵走了,恐怕是站都站不穩當。


    不過,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造橋的速度百倍於前!


    不光是速度快,風險也小了很多。搭浮橋的民夫手無寸鐵,身在水中,想躲也沒處躲,木筏上的卻都是精銳士卒!


    他們披堅持銳,在風頭浪尖上站得穩穩的,仿佛腳下的不是簡陋的木筏,而是不懼風浪的樓船一般。


    他們熟練的操作著檣櫓,木筏破開濁浪,飛速向前,浮橋隨之向對岸迅速延伸,眨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將距離縮短至百餘步!


    這就是最擅水戰的東吳軍,在波翻浪湧之間,就是他們最能大顯身手的戰場!


    ………………


    “放箭,放箭!攔住他們,砸斷那幾座橋!”鼓號聲中,唐軍的軍官們喊的聲嘶力竭。


    除了高薊城的三萬守備軍之外,還有從其他地方趕來助戰各路人馬,集結起來也有接近兩萬。


    不過,由於周瑜在渡河之前,一直來迴機動,唐軍方麵始終無法將兵力集中起來,隻能在漫長的河岸線上拉開。


    這就是被動防禦的壞處,就算兵力更多,但得不到主動權,就隻能見招拆招,追在對方的身後疲於奔命。


    但不這麽做也不行。若是失去灅水和沽水天險,單憑五萬守備軍團肯定沒辦法擋住報了破釜沉舟決心的三萬東吳精銳。


    按照徐庶的想法,最佳的策略就是將戰事演變成一場消耗戰,借助地利的優勢,將敵軍牢牢的擋在河對岸。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就隻能將戰線拉開,他率領部分精銳部隊隨周瑜機動,其餘的部隊平均分布,等到決戰之時,再行集結。


    這個策略算不上多高明,隻能說是中規中矩。不過,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徐庶的確也沒必要搞得太複雜。


    計謀是把雙刃劍,用好了能以弱勝強,創造奇跡,但弱勢一方也要冒著巨大的風險,一旦被敵人識破,沒能算計到對方,自己就要倒大黴了。


    徐庶的對策沒有出彩的地方,但同樣也沒有明顯的弱點。


    當然,表麵上看沒弱點不代表沒辦法創造出弱點來,東吳軍現在的奇兵突出,就是要打個時間差,趁著唐軍沒有完成集結發動雷霆一擊,進而達成突破。


    徐庶、李宣發現了敵人的目的,自然不敢怠慢。令旗招動,指揮所有遠程部隊向河麵上的浮橋發動猛攻。


    弩車和投石部隊都不再追求齊射和最大殺傷,而是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完成射擊。


    箭矢和石塊漫天飛舞,整個天都黑了下來!


    上百斤的石彈,九尺長的包鐵弩矢,再加上各式羽箭,仿佛雨點般落下來,將大半個河麵都覆蓋住了。


    東吳軍這邊也不甘示弱,周瑜一聲令下,殘存的幾十架弩車和投石車全力反擊。


    淩操之子淩統更是身先士卒的帶著弓弩手衝上了浮橋,以命搏命的向對岸的敵軍遠程部隊發動攻擊。


    戰鬥,瞬間進入了白日化。


    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凋零,連灅水都變了顏色,隨著戰死者的增多,河水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稠,稠得幾乎凝滯!


    眼前這場麵,若用慘烈來形容,未免有些單調;可用悲壯代之,又總覺得差了幾分味道。


    從兩軍的將士身上,看到的是前赴後繼的忠勇和無畏,前麵的袍澤倒下,後麵的人毫不猶豫的踏步向前,迎著撲麵而來的危險,放聲怒吼!


    但若從河水中那些民夫身上,卻隻能看到悲涼。


    他們不是東吳豪傑,為了君王的野心和霸業而戰;他們也不是大唐的健兒,懷著馬上取功名的豪情壯誌,為了保衛家園,開創太平盛世而戰;他們隻是一群可憐蟲,在刀劍的逼迫下,連維持從前那螻蟻般卑微而輕賤的生活亦不可得的無辜者。


    可他們的傷亡偏偏是最為慘重的。


    在遠程對射中處於下風的東吳軍,很順手的將民夫們當成了擋箭牌,無視後者的哭喊、哀求,用他們眼中卑微如塵的生命,換取浮橋不斷向前延伸,每向前一寸,就要付出若幹生命……


    ………………


    聲勢浩大的遠程攻擊終究沒能對浮橋造成致命的破壞。


    那些木筏拚接成的浮橋,橋身主體都在水麵之下,還會隨著波濤搖擺不定,不但很難命中,即便擊中了,也造不成太大破壞。


    南岸這部分浮橋倒是高出水麵,可距離卻遠了不少,即便是最強勁的弩車,被距離削弱後的殺傷力,對人的威脅仍然不小,卻不足以破壞堅固的浮橋。


    更遑論還有在刀劍的逼迫之下,不斷對浮橋進行修補的民夫在,即便有些破損,也很快能得到修複。


    激戰進行了兩個多時辰,終於,在午時三刻,第一塊木筏搭上了北岸的河床!


    三萬東吳將士歡聲雷動。


    陳武、淩操同時發動,揚盾舞刀,身先士卒的衝上北岸。


    水鄉中長大的江東子弟們水性超凡,搖擺不定的浮橋對他們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如履平地般的在橋上飛馳而過。


    衝上北岸,他們緊接著展示了自身良好的軍事素養,沒有急於衝向敵人,而是在兩名先鋒官的指揮下快速整隊。


    重甲兵、刀盾手靠前,長槍兵、輕甲兵居中,弓箭手墜後,一個個小的方陣快速在河對岸成型。


    唐軍蜂擁而上,試圖搶占河灘,將剛剛上岸的敵軍拍迴水裏去。


    可是,由守備軍團組成的唐軍終究是慢了半拍,衝上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憑借快速建立起來的方陣,東吳軍堅若磐石般巍然不動,硬是擋住了優勢唐軍潮水般的攻擊,將其一次次撞得粉碎。


    不但如此,在初步站穩腳跟之後,他們立刻開始將陣地向橋頭兩側延伸,為後續過河的袍澤騰出足夠的空間落腳。


    ………………


    過午的陽光正烈,照得河麵鮮紅猶如火焰,無數東吳勇士穿過仿佛在燃燒著的河流,用自己的血或敵人的血,在這幾欲吞噬天地般的血紅上再加上濃重的一筆。


    周瑜看得熱血沸騰,按捺不住的就要親自上陣,對身旁的朱桓吩咐道:“好,好!休穆,你在這裏壓陣,某當直取徐庶、李宣的人頭!”


    “大將軍不可!”朱桓被嚇了一跳。


    這種絞殺戰最為兇險不過,四處都是刀劍長矛,稍微脫離己方戰線,就會遭到四麵八方的攻擊,就算是周泰將軍那樣的絕世猛將都難抵擋,更何況大將軍周瑜並不以勇武見長。


    這時候讓周瑜上去,發生萬一怎麽辦?要知道,周瑜可是東吳大軍的統帥。


    再說了,眼下攻勢迅猛,隻是因為對方低估了東吳子弟的水上功夫,認為那浮橋一次無法通過太多人,一時措手不及而已,沒準兒什麽時候就會發生反複呢。畢竟,對岸的守將可是大唐兵部尚書徐庶,此人當初在荊州的時候,也是跟東吳有過交手,因此東吳對於徐庶並不陌生,朱桓很清楚此人的能耐。


    同樣,朱桓也很了解周瑜,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攔著他,不過他至少要延緩周瑜的出擊,要將最精銳的力量,在最恰當的時間點上,投入到最關鍵的地方。


    他抬手向對岸一指,沉聲道:“大將軍,前麵已經有了子烈將軍和淩老將軍,子烈將軍在前方強衝硬打,淩老將軍在後壓陣,已是很完美的組合。兵力再多,橋頭那點地方也展不開。唐軍擋不住他們的鋒芒,肯定要設法反製,若是反製有效,大將軍再出手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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