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國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七月。


    七月初七,天子在宮中設宴,慶祝“七夕”。


    天子、伏貴人、董貴人、萬年長公主、伏完、陽安長公主和伏德一家,董承一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餐團圓飯,席間氣氛非常融洽。


    酒至半酣,天子滿麵紅光的說道:“今天,朕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接著他站起來,激動地說道:“朕要宣布的喜事就是,朕的姐姐要出嫁了。”


    屋內霎時鴉雀無聲。眾人齊齊看著萬年長公主。


    萬年長公主眉頭一皺,臉上雖然還掛著一絲笑意,但眼內卻露出了怒色。她凝神看著天子,天子笑嘻嘻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又說了一遍:“朕決定了,朕不能耽誤姐姐的幸福,朕打算把姐姐嫁給晉陽王家,大司農王允的從子王晨。”


    屋內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萬年長公主的目光越來越淩厲,天子毫不示弱,一雙小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堅決的說道:“姐姐,朕已經擬好了聖旨,明天就送到王家。”


    萬年長公主緩緩閉上眼睛,臉色變得通紅,忽然她嬌哼一聲,笑著說道:“你們都知道?”


    屋內沒人做聲,連陽安長公主都低下頭,避開了萬年長公主的目光。


    “除了你,都知道。”天子得意洋洋的笑道,“這個媒人,朕看就由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三位大臣來做吧。姐姐你看如何?”


    “好啊。”萬年長公主笑道,“姐姐聽你的。”


    ………………


    深夜,薊城大營。征東將軍關羽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


    帳簾掀開,萬年長公主手提長劍,大步走了進來。


    關羽大吃一驚,不待穿好衣服,翻身拜倒在地,說道:“殿下,恕臣無禮……”


    “現在什麽時候?”萬年長公主麵如寒霜,冷聲問道。


    關羽暈糊糊的迴答道:“殿下,此刻大約是淩晨子時。”


    萬年長公主問道:“集結營內鐵騎到薊城,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關羽迴答道:“一個時辰。”


    萬年長公主再問道:“大營內還有多少鐵騎?”


    關羽說道:“主公北上大漠帶走了驃騎親衛軍,大營內沒有鐵騎了。”


    萬年長公主瞪了關羽一眼,說道:“如果我現在就要鐵騎呢?”


    關羽心中大驚,半天沒有說話。


    萬年長公主厲聲道:“驃騎大將軍臨走時怎麽說的?”


    “臣堅決遵從殿下的命令,萬死不辭。”關羽不假思索的大聲說道。


    萬年長公主再次問道:“大營內還有多少鐵騎?”


    關羽朗聲道:“騎兵第一軍團第一軍六千將士可以立即上馬,隨從長公主殺敵。”


    萬年長公主點點頭,滿意的說道:“好,帶上大軍,隨我前往薊城。”


    關羽沒動,開口問道:“殿下,到底出了什麽事?城內不是有三千南軍,還有八千郡國兵嗎?”


    “我不相信他們。”萬年長公主心中一痛,淚水再也忍不住滾了下來,“我不相信他們。”


    關羽高聲驚唿道:“殿下,到底出了什麽事?一萬人夠不夠?”


    “夠了。”長公主低聲哽咽道,“把晉陽王家、祁縣王家的人全部抓起來。”


    “王家?”關羽一時摸不著頭腦,“王允、王柔、王澤、王晨、王淩、王昶家嗎?”


    王家是北疆門閥,北疆軍很多大將都和王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可不是說抓就能抓的。


    “殿下,王家犯了什麽罪?”關羽非常猶豫,這事不問清楚,一旦闖出禍事,河北就麻煩了。


    “王家向陛下提親,要我嫁給王晨。”萬年長公主怒聲說道,“你說王家犯了什麽罪?”


    關羽魂飛天外,驚道:“陛下答應了?”


    萬年長公主點頭道:“聖旨明天早上送到王家。”


    “反了……”關羽氣得飛身躍起,幾步衝出帳外,縱聲狂吼道,“給我擂鼓……”


    ………………


    漆黑的夜裏,突然傳來低沉的轟鳴聲。聲音越來越大,地麵漸漸開始抖動。


    薊城西城門上的巡值士卒驚恐不安,兩眼極力向黑夜深處看去。


    驀然,一點耀眼的紅星躍出了黑幕,接著,一片紅光衝出了暗夜,照亮了天空。


    “快,報警,報警……”西城軍候大驚失色,“鐵騎來襲,快……”


    猛烈而狂暴的戰鼓聲衝天而起,巡值士卒往來飛奔,數千士卒從城門兩側的營房內蜂擁而出,激烈的叫喊聲震耳欲聾。


    “弩炮,把弩炮推上來……”


    “打開石炮,準備拋石,快……快……”


    薊城新宮內,三千南軍唿嘯而出,護住了每一座宮殿,守住了每一座宮門。


    虎賁中郎將穆順、羽林中郎將管亥各帶精銳,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內宮。


    虎賁左仆射楊密今日負責宿衛內宮,他看到穆順飛奔而來,急忙迎了上去,問道:“穆將軍,出了什麽事?”


    “不知道。”穆順厲聲說道,“護住天子,不準任何人出入禁中。”


    天子緊緊的抱著伏貴人坐在床榻上,麵無人色。


    戰鼓聲,衛士們的奔跑聲,武器的撞擊聲,聲嘶力竭的叫喊聲,這一切對他來說太熟悉了。


    他在洛陽、長安經曆了兩次這種場麵,第一次洛陽兵變,大將軍何進和奸閹死了。第二次長安兵變,董卓死了。這是第三次了,發生兵變的地方由洛陽的皇宮、長安的未央宮移到了北疆的薊城新宮。這次誰會死?自己的命運又將是什麽?


    “陛下,是驃騎大將軍迴來了嗎?”伏壽蜷縮在天子的懷裏,顫聲問道。


    天子苦笑道:“不知道,朕不知道。”


    伏壽又問道:“我們會死嗎?”


    天子搖頭道:“不知道,朕不知道。”


    ………………


    城門校尉鮮於輔、城門司馬李樂氣喘籲籲地衝上了西城樓。


    火光照亮了黑夜,一萬鐵騎大軍密密麻麻地列陣於城下,氣勢駭人。


    “這是怎麽迴事?騎兵第一軍團想造反嗎?關羽將軍瘋了?”鮮於輔吃驚的叫道。


    “一定出了什麽事。”李樂擦擦額頭上的汗,心驚膽戰地說道,“鮮於將軍,快去請大司徒,光祿勳寇準,衛尉田豐,司隸校尉諸葛玄……”


    他話還沒有說完,有士卒大叫道:“快看,騎兵第一軍團來人了。”


    一小隊鐵騎衝出陣列,向城門飛奔而來。


    “放下吊橋。我要去問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鮮於輔轉身衝下了城樓。


    李樂搖了搖頭,一拳砸到城牆上,大吼道:“舉箭,準備射擊……”


    鮮於輔打馬衝出了城門。


    嶽雲同時舉起了手臂,鐵騎隊緩緩停下。


    鮮於輔不待戰馬停穩,高聲叫道:“小嶽將軍,這是怎麽迴事?你們想幹什麽?”


    “鮮於輔,打開城門,我們要進城。”嶽雲舉起馬鞭揮了揮,悠閑地笑道,“你緊張什麽?大家都是北疆軍,難道我還會自己造自己的反?”


    “小嶽將軍,你這個架勢,我能不緊張嗎?”鮮於輔指著對麵鐵騎大軍說道,“你想嚇死我啊?進城可以,拿聖旨來。”


    接著他奇怪地問道:“深更半夜的,你們進城幹什麽?誰的命令?”


    “你小子官不大,管的事倒不少。”嶽雲笑道,“你把城門打開,然後就沒你事了。”


    “沒有天子聖旨,我不能開城門。”鮮於輔斷然拒絕,“雖然你是嶽飛將軍的公子,又是騎兵第一軍的統領,但這事不行。不要說你帶著這麽多軍隊,就是你一個人進城也不行。”


    嶽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叫你開城門你就開城門,哪來這麽多廢話?”


    “沒有聖旨,就是不行。”鮮於輔大聲叫道,“誰來都不行。”


    “放肆……”萬年長公主怒喝一聲,一把拽下了戰盔。如雲的黑發頓時像瀑布一般飄灑而下。


    嶽雲撥馬閃向旁邊。


    萬年長公主玉臉含威,怒氣衝天地看著鮮於輔,問道:“我的命令行不行?”


    鮮於輔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然後翻身滾到馬下,單膝跪地行禮道:“臣不知是殿下……”


    萬年長公主不悅的問道:“還要聖旨嗎?”


    鮮於輔傻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萬年長公主深夜帶軍前來,到底要幹什麽?薊城不管出什麽事,好像也無須動用騎兵第一軍團吧?


    他正在猶豫的時候,關羽出現在萬年長公主的背後,悄悄對他做了個手勢。


    鮮於輔心領神會,對萬年長公主說道:“臣這就打開城門,恭迎殿下。”


    說完,鮮於輔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猛烈的戰鼓聲突然停了下來,城門緩緩打開。


    萬年長公主轉頭看看關羽。關羽點點頭,指著嶽雲說道:“應祥,你率軍在此列陣相候。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擅自進城。”


    嶽雲躬身答應。


    關羽再次轉身,大聲道:“親衛隊隨我護衛長公主進城。”


    關平答應一聲,大手用力一揮,五十鐵騎縱馬衝向了城門,先行前導。


    萬年長公主抬頭看看城樓上高高飄揚的大纛,輕輕歎了一口氣,對關羽說道:“關將軍,我這麽做,驃騎大將軍會怪我嗎?”


    關羽笑笑,低聲說道:“殿下,大哥也好,我們也好,活著隻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中興大漢,讓大漢的百姓能夠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關羽用手中的馬鞭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說道:“隻要我們堅守自己的信念,什麽事都可以幹。”


    萬年長公主咬咬牙,猛地一鞭抽下,大聲道:“走,我們進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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