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流楓樓迴到館驛這一路上,霍元極一句話都沒跟辰禦天說。


    辰禦天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也就隨他而去。


    迴到館驛,兩人依舊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各自迴房了。


    迴到自己的房間後,辰禦天便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歎了口氣。


    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自然知道後果如何,事實上,從一開始決定帶著霍元極去流楓樓,他就知道霍元極會是這樣的反應。


    要是最後霍元極沒有如此反應,他倒要懷疑他是否是真的喜歡林霏霏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兩人果然還是真心喜歡彼此的。


    辰禦天也不是個喜歡掃興的人,他也不想好友難得喜歡上的人就這麽被自己斬首,所以才會提出那個戴罪立功的法子,但可惜林霏霏還是因為親情拒絕了他。


    如此一來,他也沒有辦法了。


    當然,他其實還是有一個辦法的,隻不過這個辦法能不能成,還要看看那玄天衛的情報網究竟有多麽厲害了。


    因為他剛剛一出那流楓樓門口,便是給玄天衛們發去了一條傳訊,讓他們幫忙調查一下當初林霏霏一家家破人亡慘劇的一切相關情報。


    當然,他照例將這個口鍋結結實實地甩到了葉弘的身上。


    坐在床榻之上的辰禦天,一邊想著此事,一邊心中也是有些擔憂。


    “希望霍兄他不會真的去做傻事吧!”


    望著窗外,他微微歎了口氣。


    而此時的霍元極,也同樣望著窗外,歎了口氣。


    方才霏霏和他說的那句話,此刻依舊曆曆在目。


    他相信她,一直都如此。無論她說什麽,他都相信。所以,他相信她的確是喜歡他的。


    況且,方才她的那幾句話,不但說出了自己的心意。還說出了其義父最初的計劃,這與招供已經沒有兩樣了。


    所以,就算衝著這句話,他也信她。


    霍元極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他的江湖人脈雖然極廣,走到哪裏都能認識那麽幾個江湖朋友,可是他交朋友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以心相交。他向來都認為,一個人如果對朋友都不能真誠以待以心交心,那算什麽朋友?


    交朋友如此,對待喜歡的人亦是如此。


    如果一個人對自己喜歡的人都要欺騙,那他絕對算不上是真心喜歡那個人的!


    這就是霍元極為人處世的準則。


    這套準則雖然簡單,但卻有效,也因此,霍元極才有了如今在江湖中的好人緣。


    辰禦天的所作所為亦是如此。


    他沒有瞞著霍元極,而是將自己的推論和猜測全部都當麵告訴了他,雖然霍元極一時之間有些不快,可自心裏還是認為辰禦天一個可交之人。


    隻不過此刻,林霏霏的事情,著實讓他有些頭疼。


    辰禦天的性子,他很清楚。由於家庭遺傳,他與其父辰公一般,嫉惡如仇且鐵麵無私,無論是誰,隻要是觸犯了王法,那就需要按律辦事,誰也沒有例外。


    不過,他也看得出來,辰禦天也不想林霏霏被繩之以法,所以才會提出那個戴罪立功的辦法。


    隻可惜,他們要林霏霏指證之人是其義父,出於親情,林霏霏隻能拒絕。


    這個舉動,無論辰禦天,還是霍元極,都覺得林霏霏做得對。


    畢竟,那是其義父,雖然沒有父子之名,但卻有父子之實,與一般父子無二,林霏霏此舉,理當如此。


    可這樣一來,辰禦天在最後判罪之時,定然會依照律法宣判。


    而按照大玄律法,殺人者自當償命,況且林霏霏在此案之中所殺不止一人,若是按律判刑,一個斬字肯定是跑不了的。


    可他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被殺呢?


    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事情。


    霍元極亦然。


    但,他也不能直接讓她戴罪立功指證其義父,這又有違人倫。


    一時之間,霍元極陷入了極大的糾結之中。


    直到兩個時辰過去,日落西山之時,他也還是沒能糾結出個頭緒。


    最後,他咬了咬牙,決定放棄。


    “不管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死在我麵前!大不了這官我也不做了,此後隱姓埋名找個地方隱居,一起雙宿雙飛!”


    他的目中閃過了一抹決絕之色,決定今晚就去流楓樓將霏霏劫走,從此兩人隱退江湖,做一對閑散鴛鴦。


    想到這裏,他開始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畢竟趁夜行動,夜行衣必須是要有的,還有一些不常用的暗器之物,都是需要準備一下的。


    隻是,他剛把夜行衣從包袱裏麵拿出來,辰禦天便是推門走了進來。


    霍元極頓時一愣!


    辰禦天也楞了一下,但當其看到霍元極手中的夜行衣之時,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霍元極連忙把夜行衣藏到背後。


    辰禦天看了看他,一言不發,徑直走到了房間中央的茶桌旁,坐下。


    霍元極一看愣了,問道:“辰兄,你有事麽?''


    辰禦天看著他笑了笑道:”霍兄,難道我沒事就不能到你的房間裏串個門麽?“


    霍元極一愣,微微笑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辰禦天輕鬆一笑,對他道:“霍兄,你放輕鬆一些,其實我過來,是有正事要和你說的。不過說正是之前,我想先請你看看這個。”


    “哦?這是?”


    霍元極見辰禦天從懷中取出了幾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白紙,便帶著一絲疑惑接了過來,打開一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份出自玄天衛的情報奏章。


    又仔細看了幾眼之後,他猛然怔住了,旋即眼中閃現出濃烈的驚喜之芒!


    “辰兄,這……”


    辰禦天點了點頭,他一開始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感覺。


    “這次我可是將機會徹徹底底擺在她的麵前了,至於怎麽取舍,就看她自己了。”


    霍元極又仔細看了幾眼那份公文,眼中的驚喜之芒越發濃重。


    ”辰兄,多謝了……我們還是快點把這個拿給霏霏看吧。“霍元極站起來就要走。


    辰禦天卻是微微一笑道:“霍兄,那你現在是否可以把那件不合時宜的東西收起來了呢?”


    霍元極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他說的是自己手中的夜行衣。


    頓時,他老臉一紅,都不好意思再看辰禦天了……


    ……


    二人來到流楓樓,林霏霏果然如辰禦天白天所說的一樣,一步都未曾離開過流楓樓。


    二人來到樓上,直接將那份奏章交給了林霏霏。


    林霏霏先是愣了一愣,而後打開那份奏章看了起來。


    初看時,她的眼睛便是猛然睜大,而隨著她一頁一頁地看過去,其目中,逐漸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詫之色充斥,但就在這時,也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麽,隻見其眉頭一皺,目中竟是有著一抹隱而未發的怒意,緩緩浮現。


    這抹怒意,在其後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到得最後,竟是化作一股滔天之怒,充斥了整個眼球。


    這怒意之中,隱隱還有著一股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夾雜其中。


    辰禦天和霍元極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看過那份奏章,對於其內所記錄的內容也很清楚,也能夠猜到,林霏霏在看到這些的反應。


    隻是讓二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姑娘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看來當年那件事情,在她心中留下的刻痕,不可謂不深啊……


    片刻後,林霏霏看完了這份公文。


    她微微平息了一下一波三折的心緒,看向二人,略帶著一絲疑惑地道:“這上麵所言之事,可是真的?”


    雖然她話語中語氣較為平緩,但辰禦天看得出來,她的心情還是有些激動的,以至於此刻說話間,身子還在微微有些顫抖,眼神中還隱隱帶著一絲急切。


    辰禦天極為肯定地點了點頭,道:“當然,這可是我們九龍府最為精銳的情報網調查到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他們是絕對不敢向我報告的。”


    林霏霏微微點了點頭,眼神驀然有些黯淡起來。


    但在這黯淡之中,還夾雜著一些憤然失望以及諷刺等神色交織而成複雜光芒流轉,讓辰禦天二人一時唏噓。


    但他們來此並不是單純讓她看這些東西的。


    “東西我已經讓你看過了,接下來的取舍,就交給你自己了。”辰禦天淡淡道。


    林霏霏沒有迴應,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但辰禦天對此確實一點都不擔心,說完話後,便直接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但霍元極的心顯然沒有那麽大,他的目光從始至終便停留在林霏霏的身上,沒有一絲偏離。


    隻見林霏霏目中的光芒明滅不定,臉色亦是陰晴變換了數次,如此沉吟不語良久後,猛然間,其目中的一切光芒在一瞬間盡數消失。


    取而代之的一片平靜。


    辰禦天與霍元極都知道,她已經有了決斷。


    隻見林霏霏輕輕抬起了頭,歎了口氣,問道:“你們想我怎麽做?”


    聽聞此言,霍元極與辰禦天頓時相視一笑……


    他們知道,他們已經成功了……


    ……


    翌日,朝陽初升。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灑在幽州大地之上,整個幽州的街市,頓時沸騰起來。各種各樣趕早市攤販紛紛拿著各自的拿手買賣開始了叫賣,各種各樣的吆喝聲,讓整個街市變得異常熱鬧。


    此外更有不少打把式賣藝的敲鑼打鼓招攬生意,亦有不少看熱鬧的拍手叫好,使得街市更加喧鬧。


    便在此時,遠處猛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街上的人紛紛駐足觀望,隻見遠處一隊官兵護衛浩浩蕩蕩地衝了過來,唬得路人紛紛往旁邊一閃。


    這隊官兵頓時視若無睹地自街市上走過。


    路人還奇怪,今日怎麽會突然出現一群官兵?而且這群官兵的穿著打扮,似乎跟幽州兵馬司裏的那些還有些不太一樣?而且看他們所行的方向,似乎正是……淩默私府?


    難道這群官兵是去抓淩默那個惡霸的?


    這個念頭一起,便被百姓們紛紛壓了下來。怎可能呢?幽州幾乎就是人家淩默的天下,有他那府尹父親在,幽州內又有那些官兵敢抓他?


    最多也就是想想罷了。


    想過了,大家也都沒有在意,繼續各行其是去了。


    不過他們此時還並不知道,今日的的幽州,會掀起一場怎樣的可怕風暴!


    之前那隊官兵,自然就是辰禦天麾下的龍衛精銳,而他們此刻,正在雪天寒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地向著淩默私府而去。


    此行的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將殺人兇手淩默,捉拿歸案!!


    淩默私府。


    此時私府內的眾人還絲毫沒有意識到災難的來臨,依舊如同往日一般,該玩兒樂的玩兒樂,該幹活兒的幹活兒,一切都是一副井然有序之態。


    但這情況沒有持續多久,便聽前院大門口處,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守門的護院們一驚,然後就看到一群威風凜凜的官兵殺將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好看的有些邪氣的白衣公子。


    此人,自然便是九龍神捕,冰天雪劍雪天寒。


    雪天寒微微掃了一眼周圍,就見幾個護院家奴正手持水火棍,一臉不善地看著這些闖進來的官兵。


    隻是,他們的雙手卻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雪天寒看得出來這些人心中都在害怕,索性也就不再理會他們,而是按照辰禦天來時的指示,帶著官兵直奔後院的小樓。


    沿途雖然也遇到了不少阻攔的家奴,但卻都不是龍衛們的對手,很快,他們便將小樓包圍了。


    雪天寒親自上樓逮捕淩默。


    淩默本來還在熟睡,他的床頭更是還有著一個美貌丫鬟也在熟睡,雪天寒看著那姑娘微微皺了皺眉,然後一把將淩默睡夢中拽了出來。


    淩默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慌裏慌張道:“怎麽了?怎麽了?”


    等了一會後好不容易定了神,才發現竟然有一個好看的有些過分的白衣人就站在自己床前。


    “你是何人?”淩默奇怪問道。


    雪天寒拿出了自己九龍神捕的腰牌,冷冷一笑道:“我是九龍神捕,現在奉九龍府府主之令捉拿殺害白秀秀之真兇淩默歸案!”


    聽到這話,淩默的臉色頓時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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