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這害怕的一退便是不打自招,迴頭看了看廳堂內的禁軍們,似乎是不怕對方會怎樣自己一般,便低著頭不言不語。


    鬱歸見他不說話,打算來點兒狠的強迫他開口,可禁軍還沒近著身,這人就扯開了嗓子大喊大叫。這廳堂離街上也沒有多遠,他這樣大吼大叫,還是能有人聽見。


    可這是哪裏啊?當今最受聖上寵愛的六王爺的府邸啊!他就是叫死在這裏,也沒人敢進來的。


    不過就算沒人告訴他這一點,他也很快能醒悟過來。乞丐不敢置信地看到鬱歸蹲在他麵前,握住了他的小指。


    “你!你想做什麽?!官老爺了不起嗎?!官老爺就不用遵王法的嗎!你信不信我去衙門告你!”


    鬱歸呲牙一笑,森白的牙齒在朦朧未亮的天空映照下顯得格外瘮人,“小子,進來的時候真沒看門口寫的是什麽吧?今兒老子就教教你什麽是王法!”


    話音才落,鬱歸攥著的那根手指就“哢吧”一響,緊接著而來的,便是那乞丐撕裂般的哀嚎。鬱歸一個眼神,身後的禁軍便過來捂住了他的嘴。


    鬱歸又向前握住了那乞丐的無名指,“現在知道疼了?那你知不知道這幾個女子死的時候有多疼?見過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嗎?!”


    那乞丐被捂著嘴,哀嚎聲嗚嗚溢出,雙眼中噙滿了恐懼的淚水,冷汗自額頭不住下滴。他不停地搖頭想要阻止對方,可身子被後麵的人按得緊緊的,嘴也得不到空隙,他開始後悔剛才沒有說實話了。


    “沒見過?沒關係,我可以,一點一點,慢慢地,告訴你。”鬱歸說得慢聲細語,直到乞丐左手的手指全部被他掰斷。


    “現在,你有沒有想告訴我們的事情了?”鬱歸站起身,目光冰冷。見乞丐疼得在地上打滾叩頭說招供,他才側過身子,站到一邊等王爺發問。


    素和燚還在出神,想著幸虧杳杳那丫頭賴床沒有起來,不然見到這場麵,大抵要做個幾天的噩夢了。無名站在一旁給他好幾個眼色,人家還背著手氣定神閑的出神看著門外,嚇得那乞丐以為斷一隻手不夠,快尿了褲子。


    “咳咳。”無名重重咳嗽兩聲,“那鬱歸等著你問話呢。”


    “什麽事?”素和燚終於迴過了神。


    “王爺,這人打算招供了。”無名身上衣服雖然沒穿對色,卻是擺足了姿態,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想要讓素和燚在乞丐麵前彰顯一下氣勢,好讓他不敢油滑。


    “那你問。”哪知道素和燚幹脆坐到後麵發呆去了,不過這甩手王爺的氣派也是不俗,終究是嚇得乞丐哆哆嗦嗦不敢抬頭。


    “行吧,我來就我來。”無名心裏默認這活兒都得他幹,又蹲迴了那乞丐身前,仔細瞧了幾番。


    這乞丐容貌雖說不上俊朗無匹,卻也是個難得的俊臉兒,不然也不至於能勾搭上那麽些個不甘寂寞的女子,“看了那幾張畫像,應該知道要讓你交代什麽吧?”


    乞丐跪地磕頭,連個磕巴都不敢打便交代了出來,“大老爺!不是我幹的!真不是!我哪有那個膽子敢殺人!上個月,我在西京街上跟人討口飯吃,結果被轟了出來。那時候,便遇到了個人。那人裹著一身黑,身形看不清楚,但是聽聲音應該是個女的,年紀不小。


    “那時候天正冷,她肯給我錢,我自然是樂意的了!再說也不讓我去殺人放火,就勾搭個小姑娘……擱誰身上不樂意啊!”乞丐力求將自己摘出去,將那些引誘的計劃全都推到了一個黑衣人身上。


    “我們猜到,還會有第七個女子。這幾天,你見過那第七個人嗎?”


    聽無名這樣問,乞丐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低著臉嘟囔道:“見……見過……”


    “什麽時候?”無名揪起他的領子,乞丐被勒得緊了喘不過氣來,用完好的右手上前去掰,希望能逃脫出桎梏。


    無名低眸,眼看到乞丐右手上四道傷疤,似乎是抓痕。傷疤還不算舊,但抓痕能留下如此明顯的傷疤,可見留下這疤痕的人,當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無名想起一事,愣神之下,居然真的讓乞丐掰開了。


    乞丐狠狠喘了兩口氣,不滿地瞥了無名一眼,但礙於身後鬱歸的威壓,還是吭哧道:“昨……昨天……城西樹林外……”


    “然後?”


    “我們約在明天……柳巷玉卿樓後麵見麵,那地方都是做那些的人,不會有人在意後巷發生什麽……”


    “那個女子是誰?!”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就讓我在大街上攔人,我哪裏知道是誰啊!我……她讓我叫她小情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名字……”眼見鬱歸在後目光不善,乞丐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無名得到了線索,立刻要鬱歸帶著畫師過來,一會拿畫像出去找人。末了,他的目光掃在了乞丐的右手上,狀似隨意地問道:“你這手上的疤是哪裏來的?”


    乞丐有些緊張地背過手去,“反正不是那些女子撓的!你別懷疑我!”


    無名站起身,頗為深意地看了乞丐一眼。他開口,說了一句讓眾人都不理解,卻唯獨乞丐明白的話:“你錯了,你真的有膽子殺人。”


    得了那女子的的畫像,鬱歸便帶著禁軍在城中四處尋人。而且讓人將全城中的胭脂血都收了迴來,不許他人再買,還張貼了告示,此胭脂中有毒物,不可再用。


    可這被稱為“小情兒”的女子卻是怎麽都沒找到,直到入夜時分,鬱歸徒勞而歸。


    無名這一天也沒閑著,按照乞丐說過的地方一個一個尋了個便,將這些路線畫在地圖上,發現那些引誘女子的地方交叉起來,基本上是在西城畫出了一個三角區域,在其中作案。


    死者們不是曾經到過這些地方買東西,便是路過被盯上。也不知道是那乞丐有魅力還是口舌之能,總之那些女子無一例外地都墜入了他編織的謊言之中。


    “這個範圍之內,便是那兇手覺得安全的地方,他會選擇在這個區域內選擇獵物以及在此區域內作案。但是這個區域中每日的人流實在太大了,找到的可能性並不大。”


    鬱歸看了看無名在地圖上標誌的區域,他一天都沒有收獲,就是因為帝京乃是當世勝都,每日車馬人流都非他城所能比擬的。即便是尋個城中居民,沒有明確的名字,單憑一張畫像還是難找的。也就是那乞丐蠢到去撕自己的懸賞,不然還真找不到他。


    “那怎麽辦呀?明天不就二十五了?是不是說……”杳杳擔心的語氣裏又夾雜了一點小期待,縱使她知道這一切會讓另一個無辜的女子死去,可她竟有一點希望閆三娘可以活下去。杳杳晃了半天小腦袋,摒除那些不好的想法,她還是默默支持無名,希望他能抓到兇手吧。


    素和燚臉色也頗有不善,若是明日再死一人,這案子他也不用破了,那兇手都灰飛煙滅了,他抓誰去?!


    無名憑著那些細節已經將真相摸得差不多了,打算就著夜色去抓了它!


    可還沒出王府大門,就見一個禁軍跑了過來,緊張地在鬱歸耳邊說了幾句。鬱歸也一臉不可置信,帶著些疑惑向素和燚稟報:“王爺,剛才禁軍在城西一家胭脂鋪抓了個人……可能是抓到兇手了……”


    素和燚疑惑地迴過頭去看無名,無名這也納悶兒呢,怎麽還良心發現,自首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胭脂鋪子去了,就連杳杳都沒迴宮,打著哈欠也要賴著。昨個兒迴宮睡個覺,一醒來就跟錯過了好幾天似的,也不知道昨夜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他們進展怎麽就這麽快呢?今兒說什麽也不能再離開了,萬一明天一醒過來,沒準兒案子都破了!


    到了城西的一家胭脂鋪子前,就見一男子被禁軍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鬱歸上前詢問,得知此人名叫白老二,本是城西一戶鎖匠。臨到鋪子收店的時候,他來買胭脂,還點名就要胭脂血。店主自然知道官府發下來的告示,見此人這般便疑是兇犯,先穩住了人,讓店中小廝去報了官,就近巡邏的禁軍便直接過來將人拿下了。


    無名已對兇手是誰已了然於胸,此時見到白老二就知道是場誤會。不過告示已發,怎麽還有人要買胭脂血這種害人的東西呢?示意將人鬆開,無名詢問他買胭脂血的原因。


    白老二還頗為不服氣地抖了抖衣服,上下打量了無名一番,又見禁軍聽他命令,雖覺得他沒有當官的那個麵相,卻是保持了一分恭敬。


    不過卻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將事情全部講出,“老子婆娘給老子戴綠帽子,不是說那什麽胭脂血是個害人的玩意嗎?那老子就拿給那婆娘搽!沒準官府知道了,還查不到老子頭上,老子也能出氣!”


    後麵的禁軍都快被這家夥氣樂了,問一句就全招了,還能查不到你頭上?


    “咳咳。”無名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這還是他漫長的千年中第一次審問如此順利,“雖然沒有害到人,但想法終歸是不好的,不如收進牢裏管教幾天吧?”


    素和燚見不是兇手便沒在意,點了頭,打算讓無名帶著禁軍趕快去找他剛才猜想的那個兇手。


    可這迴白老二不依不饒了,非要官家給他做主,說婆娘給他戴了綠帽子,硬是要官家去抓那女子。鬱歸嫌他煩,便隨口問了他家住何處,娘子姓甚名誰。


    “就西京城門口兒北邊最後一個巷子口,裏麵第三戶,我婆娘沒勞什子姓,就叫小情兒,你們把她抓來!讓她也蹲蹲大牢!”


    一聽這白老二娘子的名字,無名和素和燚止住了腳步,對視一眼——總算是明白什麽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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