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問完閆三娘,卻是沒有迴王府,而是跑到了刑部卷宗庫裏找卷宗。


    由於夜深,杳杳困倦得不行,素和燚隻得先將她送迴宮內,與闕老說了一聲,便讓無名一人去調查。


    許是屋內暖了一些,宋婉難得變出人形來,卻是沒有過去幫忙,而是坐在暖爐旁看著那邊翻案卷的無名。


    “剛才的事情,還要謝謝你。”似乎是找到了想找的東西,無名放下手中那份卷宗,迴過頭去看了一眼,隻見宋婉都快貼道暖爐上去了。


    “不用謝,我隻是不想再在牢房裏待下去了,冷。”


    宋婉這樣解釋,但無名知道這不過是她找來的一個借口,那牢房中除了有其他犯人會嘈雜些,其他設施都快趕上客棧了。裏麵暖爐燃著,還有熏香,真是生怕委屈了閆三娘一點。


    無名彎著眼睛笑了一聲,“幫了人不要求迴報,反而裝個惡人,你還是頭一個。”


    宋婉不樂意理他,卻還是隨口道:“那我求迴報,你能把玉佩給我嗎?”


    “不能,不過……”


    聽無名一個轉折,宋婉抬眸看過去,隻見那狐狸狡猾一笑。


    “我能把我給你。”無名眨眨眼睛,惹來一個白眼。一腔柔情拋給了空氣,宋婉早就別過頭去不想看他了。


    沒有得到注意,某狐狸又跑到架子上翻動,企圖弄出些聲音來引起注意——怎麽就不關心一下我在查什麽呢?


    又聽了一陣案卷翻動的聲音,宋婉似乎想起了什麽,“今天怎麽沒見到安昔時?”


    宋婉可沒忘記安昔時一有空就鑽出來喊情郎,自打她跟上無名,那鬼就沒消停過。可今天一天都沒有出現,這實在有些異常。


    無名手中動作一頓,也感到有些異常,卻是裝作不在意,故意調戲宋婉道:“你不會是故意讓我拿出玉佩,好搶走吧?”


    似乎是想起了在樹林裏那次的事情,宋婉白了他一眼,別過頭去。


    “真生氣了?”無名湊過去,隔著一個暖爐看她,把玉佩拿出來喊了幾聲,眼睛瞥著對方,看對方的反應。見宋婉不屑著,挑著眉梢看他,他又忍不住想笑。


    無名喊了幾聲,原本是抱著招宋婉的心,可到後來連他也覺得有些不對,這安昔時怎麽這麽消停,喊不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發現有些不對,無名先疑惑道:“她應該不能離開這玉佩的,是睡著了還是受傷了?”


    “應該不是。”宋婉抬手接過玉佩,手碰到無名,涼得無名一個激靈。


    宋婉仔細瞧了一會兒,“你看這裏是不是有一條細線?”


    無名順著宋婉指的地方看去,似乎還真是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細線,若不仔細看,還真的無法發現。尤其是現在無名沒有妖力,全憑借一雙可勘鬼神的眼睛。


    這線這麽細,他又感覺不到,發現不了很正常。但是宋婉不是他,有妖力在身,怎麽會感覺不到安昔時離開了。


    “我感覺不到她。”似乎是明白無名想要問什麽,宋婉先行開口,把玉佩塞迴無名手裏,化作蛇身又纏到了無名頸間。


    既然這麽又默契,無名便沒再廢話,帶上宋婉便準備離開卷宗庫。可才走到門口,便聽見一聲驚唿,聽聲音,似乎是闕老。


    等無名趕到,便見闕老正站起來拍著衣擺。還未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麽,無名就見到了飄在闕老身後的安昔時。


    無名一臉莫名地瞪向安昔時,安昔時則飄了過來有些生氣道:“我找到那家夥了!但是它跑了!”


    “什麽那家夥?跑到哪裏去了?!”無名反問。


    不明所以的闕老才站起來,就見到無名對著他的方向問話。


    這個時候無名才想起闕老的存在,連忙咳嗽幾聲給安昔時打眼色示意對方一會兒再說。


    可惜安昔時背對著闕老,也沒明白無名的眼神含義。繼續在天上飄著,還化作白霧模擬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今天早上我感覺到帝京裏有絲不同的波動,我就出去找了,結果被耍了,在外麵遊蕩了一天。到了晚上我準備迴來找你的時候,卻是看到了它。它似乎才從這裏出去,我追著它跑了半天,結果它鑽過這個人身上就沒了蹤影!”


    安昔時所指的,自然是闕老了,無名怕闕老被鬼附身,顧不得對方疑惑的目光,問安昔時那鬼是不是還在闕老身上,卻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你來的時候它就離開了,我剛才對著這人說了很多話,可是好像看不見我一般。而且,我也沒再感覺到對方的氣息了。”


    “無名真人?”闕老見無名對著空氣說了半天話,還一副非常認真的模樣,他開始懷疑這孩子的腦子是不是有些問題了。


    麵對對方的質疑,無名總不能說是懷疑他被鬼上身了吧?一看對方這個目光就明白,人家並不相信鬼神之說。對於不信的人來說,無名無論怎樣解釋,也是無用功的。所以他幹脆就轉移了話題,“今夜月色不錯,闕老好興致,也來賞月嗎?”


    闕老疑惑地望望天,這月末缺月能有什麽月色?“我聽說你在卷宗庫,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你的。”


    “我已經找到了。”無名想起那個卷宗,直覺若想明白這案件背後到底誰才是真兇,還需要找到這個人才能驗證。隻是光看案卷,似乎並不能確定他的猜測,還需要再問一問闕老一些關於闕思瀾的事情。


    “對了,闕大人,我可以問一些關於令公子的事情嗎?他年初的時候有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還有認識閆三娘前後有沒有什麽異於平常的地方?還有,他那塊鳥型玉佩,你知道是哪裏得來的嗎?”


    無名雖說是要征詢闕老意見,可卻是一股腦傾倒了問題,似乎沒有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闕老被這一堆問題砸得頭昏腦漲,腦袋裏都沒了拒絕這個選項,按著額頭想了許久才開口道:“年初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整日吟詩作畫罷了,認識閆三娘前後……”


    “應該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吧?就是沒以往那般愛悶在屋子裏了,他那時整日往外跑,定然是去找閆三娘了。至於玉佩,許是春末時吧,他有個朋友喜淘換玉石,春末歸來倒賣,許是他喜歡便買下了。這些……和案子有關係嗎?”


    闕老知無名受命素和燚調查此案,配合得還是很到位的。不過無名此問,就是是在懷疑被抓到牢中的閆三娘,還是在懷疑他的兒子?


    察覺到闕老的疑惑,無名連忙找了個理由溜了,如果對方追問的話,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在懷疑闕思瀾。而且見闕老對幼子嗬護有加,若是知道了,恐怕也會心中糾結吧?


    無名溜得快,闕老沒來得及反應。到了刑部外,有馬車在等,無名鑽入其中,要求安昔時坦白從寬。


    又聽她仔細說了情況,無名心中也有些猜測,“你放心,這應該不是有人在引誘你,而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你將感覺到的地方告訴我,我明日去查看一下。”


    “城西的一個小巷口,那裏都是乞丐,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然後又在城西林外感覺到了,可我到的時候,又是什麽都沒有!待我打算迴來的時候,便是在刑部門口了,再然後你就知道了。”馬車內地方小,安昔時半個身子穿到了馬車外,就留個頭在馬車內壁上亂晃,晃得無名眼花。


    安昔時還在為沒有抓到那鬼而遺憾,飄來飄去仿佛個獨頭鬼。無名安撫半天才算把她哄迴了玉佩中,一晚上下來,鬧得他都餓了,從懷裏掏出那隻沒送出去的醬雞,迴到王府的時候還滿意地吮了吮雞骨頭。


    第二日天才亮無名就被素和燚拎了起來,原來是昨日禁軍搜城,總算是找到了那個與之相似的人。


    想著也不用見什麽人物,無名幹脆就著了件暖橘衣衫出門,配著那雙含笑的狐狸眼,著實比這冬日暖陽還要暖上幾分,一路走到廳中惹來不少侍女傾慕的目光。


    無名早就習慣這種被注視的場麵了,卻不想下巴挨了一尾巴。無名捂著下巴頗為委屈,扯開衣領問道:“你打我做什麽?我又沒走錯路。”


    那白蛇頗沒精神地耷著頭,隨意敷衍道:“哦,那是我認錯路了。”


    待無名到了廳中,便見到了那個被壓在下麵的人,沒了九九口中所說的那些華麗裝扮,反而是一身乞丐破衣。唯一讓無名欣慰的是,這家夥身上沒什麽奇怪的味道,臉上也是幹淨得不似個乞丐。


    那人被壓著掙紮不開,無名對比畫像看了一會兒,的確有七八分像。


    “今日早晨在城西找到的,他正偷偷撕懸賞的畫像。”素和燚開口,並以此人的行動來證明他便是他們要找的人。


    那乞丐還有不服,聽到這話,還欲開口反駁,卻是被鬱歸一刀鞘打了迴去。“狡辯什麽!你撕畫像不是為了滅跡還能是抓了自己來領賞不成!不知道這裏什麽地方嗎?!敢胡說一句就讓你腦袋搬家!”


    被鬱歸一番威嚇,乞丐總算老實了些,跪縮在那裏,不敢再抬頭。


    “這小子一直在城西行乞,我問過那附近的乞丐,說他這些日子經常失蹤不見,生活狀況更是改善了很多,夜間也沒再和他們睡過破廟破宅,還有人說見他去宋樓吃過飯!”


    宋樓此等,一頓飯大抵是一戶人家一個月花銷了,一個乞丐是無論怎樣都沒有這樣的財力去享受的。可見他近日裏,一定受過什麽人的恩惠。


    無名蹲下身子,對著他一笑,“來,說一說這幾個人的事情。”


    無名手裏,拿的正是那六名死去的女子的畫像,乞丐看到,麵色一變,跪也跪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害怕得開始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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